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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他就是我身上的寄生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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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君竹沉声道:“叶少爷,这件事我们会处理。徐季蓝是病人,他的行为无法自控,也不代表我们的态度。柳憬,放开你爸,我带他回去。”
不等叶余时说什么,柳君竹又看向柳憬,声音低沉:“憬儿,你真要为了一个病人,闹到这个地步?”
柳憬冷笑,“我不是为了他,我只是不想管婊子叫妈,也不想你再有威胁我的筹码。毕竟我没你那么恶心,能用妻子的命赌我人性的底线。请你,不要这么叫我,也不要和我玩父慈子孝的戏码。真爱我的话把我的股份还我,不然就给我滚。”
柳父的脸瞬间阴沉下来,冷声道:“柳憬,你说什么?”
“我说得还不够清楚?”柳憬歪头,“百分之十的股份,五千万的期权,还有我的三个项目,加起来一共多少,我连零头都记得清清楚楚,我让的够多了。”
“徐季蓝他这样已经让我觉得很不值得很恶心了。你把我逼太紧,大不了我就什么都不要了,大家一起完蛋。”柳憬面无表情地望向自己的生父,那张令人厌恶的、苍白的疯子面孔,又转头看向柳父,“别再试探我了,你以为我比你良心的了多少?”
柳憬的最后一句话让空气中的张力瞬间凝滞,房间里的每个人都屏住了呼吸。柳君竹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像是在衡量什么。他沉默了一瞬,冷哼一声,甩袖转身往外走:“好,那我们就看看,是谁耗得过谁。”
房门砰地关上,室内却没有轻松的气息。柳憬依然站在原地,手还压在徐季蓝的肩膀上,他的眼神空洞而冷漠,似乎对刚才的一切没有一丝感触。
柳父一走,叶余时立刻叫来护士,把江叙带到另一间病房去包扎伤口。他细心地叮嘱护士:“麻烦清理得仔细点,他的手很重要。”然后转头看着江叙,踮脚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低声说:“乖乖待着,等我回来。”
江叙点点头,没有多说话,只是目送叶余时离开。
叶余时重新回到刚才的病房,门被推开的那一刻,压抑的气息再次扑面而来。他的目光落在轮椅上的人身上,心头一阵酸涩。他叹了口气,慢慢走过去,蹲下身。
徐季蓝看起来比他记忆中的样子苍老了许多,明明只有四十多岁,头发却已经花白了一半,脸上尽是疲态。他的手不停地抓着轮椅扶手,嘴里喃喃着什么,语句含糊不清,情绪一会儿激动,一会儿像个孩子一样抽泣。
叶余时有些不忍心地别开目光,他咬了咬牙,最终还是伸出手轻轻握住了徐季蓝的手腕,低声说:“徐叔叔,是我,余时。”
徐季蓝的眼神晃了一下,但似乎没有真正认出他来,只是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头轻声笑了几声,继续喃喃自语。叶余时的胸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说不出话来。
在他的记忆里,徐季蓝是个温柔的长辈。他总是偷偷私下里找叶余时,塞给他各种亲手做的便当和礼物,叮嘱他:“这些是给憬儿的,你用你的名义送给他,别提我。对了,给你也做了一份,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每次听到这样的话,叶余时都会忍不住心酸。徐季蓝摸着他的头,语气里全是哀求:“我们憬儿其实不是坏孩子,就是性格……有点不好。也怪我,我没能照顾好他。他这么多年,身边一个人都没有,我求你,帮叔叔多陪陪他,好吗?”
那时候的叶余时从来没有拒绝过,尽管他知道柳憬根本不会领情。每次看到他带去的东西,柳憬都冷着脸直接扔进垃圾桶,“你别劝我,他只是会装,我懒得听。”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叶余时觉得柳憬不愿意细说,那他也干脆就不问了。
轮椅上的人絮絮叨叨说着些什么,叶余时贴近,就听见他一遍又一遍地叫柳憬的小名。
叶余时站起身,回头看向在墙边站着的柳憬,轻声说:“柳憬,能过来吗?”
柳憬忽然抬起头,冷冷地笑了一下:“你觉得他还算是人吗?他这副样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叶余时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责备,只有某种柔软的理解。他走上前,轻轻抱住了柳憬,像是怕惊扰了什么脆弱的情绪,声音也低了下来:“柳憬,这不怪你。真的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做到你能做到的了。如果实在痛苦,要么就放下,不管了。”
柳憬的身体僵了一下,没有回应。他垂着眼,像是抵抗着什么,但又没有挣脱。
叶余时轻轻拍了拍他的背,继续说:“不过啊……放下很难吧?你嘴上说着厌恶,说着恶心,但要真放下,你又舍得吗?我一直觉得,人如果愿意持续不断地为一个人花钱,就算不是爱,那至少……肯定放不下的。”
柳憬没有反驳,只是沉默了片刻,忽然低声开口,像是在问叶余时,又像是在问自己:“他就是我身上的寄生虫啊…没有他我早就…不至于活成现在这副样子。我早些年就应该干脆把他杀了。”
叶余时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抱紧了他一些,像是想用温度传递些东西。他轻轻开口:“柳憬,你知道的,你说再多残忍的话,心里还是不会真的狠得下心。因为有些人,就算痛苦,也是你生命的一部分。切不掉的。血缘关系就是这样。”
何况…至少叶余时自己觉得,柳憬真的很嘴硬心软。每次都是嘴上骂骂咧咧,但一个电话就会被叫过来心甘情愿的给叶余时收拾烂摊子。
“血缘吗?他对我说的每一句软话、流的每一滴眼泪,都是为了让我替他挡住柳君竹。他根本没把我当儿子,他只当我是工具。”
叶余时低声叹气:“可是你不是还是挡住了吗?”
“那是因为……”柳憬的话戛然而止,像是被什么堵在喉咙里。他闭了闭眼,指尖用力得发白,像是在强忍情绪。他顿了好一会儿,才冷冷开口:“他怨恨柳君竹,却又懦弱得连一句硬话都不敢说。我让柳悦在床上躺了三个月,徐季蓝却反过来骂我没人性,说我心太狠。”
柳憬顿了顿,声音渐渐低了下去,透着一丝疲惫和隐忍:“每次我挡在他前面和柳君竹对上,他就转头帮着柳君竹指责我,说我对父亲不敬。我甚至计划好了一切,想带他走,我会投资也有本金,我养的起他。他却反过来告状,让我被柳君竹打。”
柳憬的语调依然冷漠,但话语里却透出一丝近乎自嘲的苦涩:“他嘴上怨恨,心里却比谁都在乎。什么都不肯做,连反抗都不敢。他对我的那点可笑的爱,全部建立在我是柳君竹儿子的基础上。他爱柳君竹爱到没自尊,爱到压过一切。真是荒唐得让我恶心。”
“娘家人早都死光了当年也敢嫁,身后空无一物的人也敢相信爱情…现在这样被逼疯了也是活该。”
叶余时没有接话,静静地听着。他抬眼看向柳憬,见对方的下巴紧绷着,嘴唇抿成一条线,像是为了把那些不堪的情绪全都吞回去。
柳憬自嘲一笑,嗤声道:“你说得对,血缘这种东西,确实是切不掉的。他现在疯了,也是因为我。媒体说的没错,说不定在他心里,还真是我把他逼疯的。”
叶余时看着柳憬的侧脸,那张平日里冷静又带着三分傲气的脸,此刻却写满了疲惫。他伸手轻轻按住柳憬的肩膀,语气柔和却笃定:““柳憬,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气去恨,也不是所有人有能力去爱。而你都做到了。别把他身上的错误压在自己身上,你早就尽到做儿子的本分了。”
叶余时捧住柳憬的脸,眼里已经泛了水光,语气里夹着几分心疼和几分无奈:“哎呦,我们宝宝,你这样我真的难过。”他声音发颤,却强撑着语气轻松,好像不这么说,就真的要哭出来了一样。
柳憬皱了皱眉,想躲开他的手,却发现自己根本动不了。叶余时那双手看着纤细,力气却不小,捧着他的脸就不松开,偏还带着种软得不可思议的坚持。
“我没事。”柳憬声音低了些,目光不自觉地落在叶余时微微发红的眼眶上。他不太习惯被人这么看着,尤其是带着这样毫不掩饰的担忧和心疼。他别开眼,又硬生生扯了句,“倒是你,不要命的吗?刀你也往前冲?”
叶余时愣了一下,随即声音拔高了些:“那都快划到你脸了啊!这么漂亮一张脸被划了怎么办!”
“不要紧的啊。”柳憬低声打断,语气平静得仿佛在讨论天气,“脸被划了,就划了。留点疤也没什么,我又不靠这个吃饭,也没打算向上高嫁。”
叶余时听了这话,猛地瞪了他一眼,语速飞快地怼回去:“你不在意我在意!你就算不心疼你自己,也想想在意你的人会有多难受!”
柳憬愣了一下,随即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表情却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有这么喜欢吗?那我尽量吧。”
“不是!”叶余时直接伸手拍了他一下,气得连动作都乱了,指着他严肃地说道:“别的地方也不能受伤啊!你别搞错重点啊!”
“知道了知道了,吵。”柳憬皱了皱眉,语气却软了下来,连带着嘴角的弧度也多了点轻松,“行吧,我听你的,下回注意。”
话音刚落,他却又转过身去,看了眼不远处还在喃喃自语的徐季蓝,他走过去蹲下身,手搭在轮椅的把手上,“我先安顿下他,这里没什么事儿了,你赶紧去找你的Alpha吧。”
“你这是赶我呢?”
柳憬停了一下,转过头来看他,眉眼间竟然有些无奈,“行啊,那你留下,帮忙照顾人?要不你直接带回家,反正你这么好心。”
叶余时一时被怼得语塞,但他到底还是忍不住伸手揉了揉柳憬的头,像安抚一只炸毛的小兽一样,“算了算了,懒得跟你吵。你也悠着点,别把自己逼得太狠。有事随时和我打电话啊。”
柳憬没有说话,只是低头摆弄徐季蓝的轮椅,动作干脆利落。叶余时站在原地看了他一会儿,最终还是转身离开,轻轻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