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加题》敲断键盘

10、10冲动

　　他们躺在湖边的草地上，靠得很近，是只要一方微微一动，就会碰到对方的程度。

　　他们仰望繁星点点，用视线跟随变化莫测的星轨。

　　何渡双手枕在脑袋下，心事重重。

　　“我很抱歉，大晚上的把你叫出来。”被风一吹，何渡的脑子清醒了大半。

　　周灼笑道：“不用客气。你拿我当朋友，我很高兴。说实话，自从把联系方式给了你之后，我一直在等你打给我。”

　　“我可没说和你做朋友。”

　　何渡的嘴又欠又硬，要不是周灼已经摸清了他的秉性，他都要信了。

　　炎炎夏日的夜间稍显闷热。

　　两人躺到十点，周灼的电话响了，他接听嗯嗯了几声，然后挂了电话，听起来是父母打过来的问询。

　　何渡说：“你先回去，别让你父母担心。这种事我保证不会再发生了。”

　　周灼背上他的书包，把他拉起来，“不急。帮人帮一半可不是我的原则，我先帮你搞定住的地方。不远的镇上就有家宾馆，干净不贵，设施也齐全，我搬家之前还在那住过一阵，你先去那里安置一下。”

　　“好。”

　　何渡跟在周灼的身后，思绪却飘得老远。

　　周灼虽然总是笑嘻嘻的，为人却很稳重。不像他，看似沉毅寡言，却总是做出冲动出格的事。

　　走了大半个小时，他们来到全兴宾馆。

　　走进宾馆，一楼招待台的老板娘躺在摇椅上小憩。周灼用温和的声音小声叫醒了老板娘，说要开间房。

　　老板娘上下打量着两人，问：“两位？”

　　何渡上前说：“我一个人住。”

　　老板娘拿出记录本，“麻烦身份证出示一下，存个档。”

　　何渡从书包最内层取出身份证递过去。

　　老板娘接过身份证，看了眼出生日期，眉头一皱，“2008年12月5日……17岁？小弟弟你还未成年，不能用你的身份信息开房哦。”

　　原来这种小地方的管理也这么规范吗？

　　周灼见何渡有些局促，从钱包里取出自己的身份证递过去，“用我的身份证开吧，我成年了。”

　　老板娘看着周灼的身份证换算了下日期，确认对方是成年人，才替他们办理好了入住流程。拿到205号房的房卡，周灼和何渡往楼上走。

　　“你居然比我大?”

　　周灼一笑：“怎么，我看起来显嫩？”

　　“才十八的人说什么鬼话。你生日什么时候？”何渡问。

　　“2008年5月21。”

　　521，还挺好记的，何渡了然点头。

　　到了房门口，周灼止步，把背包递给何渡，“现在也很晚了，你先休息。我明天再来找你。”

　　何渡用房卡刷开房门，“晚安，明天你就别来了，周六在家陪陪父母吧。我一个人待两天没事。”

　　周灼龇牙，眸子里闪着光：“他们两小口的周末我去当什么电灯泡，我一定会来的。为了避免你无聊，我爸前几天给我弄了两套奥数题，我明天带过来一起解。”

　　何渡：“……”

　　送走周灼，何渡关上房门在这间陌生又新奇的房间里来回踱步，简单收拾了下衣物和背包，然后去浴室冲澡。

　　他冲澡出来擦完头发，拿起手机一看，发现有好几条周灼发来的消息。

　　【我妈说明天会多做一份早餐 ，到时候让我带过去，她做的紫薯糕一绝，你可以尝尝。】

　　【周末他们要回趟北京看望爷爷奶奶，三天不在家，你要不要来我家住两天？我家有游戏机，你一定感兴趣。龇牙.jpg。】

　　何渡看着看着就笑了。

　　他知道周灼的家庭幸福，但想象不出，能培养出周灼这种独立天生乐天派的人，会是怎样的家庭。

　　其实该拒绝的，可一个‘不’字在输入框里删删打打，愣是发不出去。其实他对游戏机毫无兴趣，如果非要说出某个感兴趣的点，他更乐意在一个安静的角落里发呆。

　　【好。】

　　这注定是一个难熬的夜，一方面何渡认床，另一方面他的脑海在想不同的且伤脑筋的事情。

　　真的要待几天再回去吗？

　　哪怕是过几天后，他也不想再回那个到令人窒息的家，面对让人绝望的人。如果能一辈子与过去的一切划清界限，他宁愿彻底流浪在外。

　　可未成年的他在外举步维艰，就像今天一般，连开个房成都是问题……

　　如果真想要逃离，他得在逃离前准备好一切。

　　次日的阳光被窗帘隔绝在窗外，光束只能勉强挤进屋内照射在何渡闭紧的眼睑上。

　　这时，手机铃声响起。

　　何渡揉揉眼，眯着眼睛适应光线，“喂？”

　　那头周灼的声音柔和：“还没睡醒？那我晚点过去，你再休息一会。”

　　“呃，不用。”何渡撑着身子坐起来，“我已经醒了，你来吧。”

　　“嗯。”

　　周灼挂了电话，刚准备提着打包好的紫薯糕出门，厨房里刚熬好粥的王安琴急匆匆走出来，领着个保温壶让他一同带上过去。

　　周灼低头搂着王安琴，朝她的脸颊用力亲了一口，“谢谢妈。”

　　王安琴打趣道：“你以往只有在心情极好的时候才会这样亲我。看来这个同学，跟你关系很好？”

　　“是挺好的。”周灼脑海想起何渡懒洋洋的冰块脸，淡笑道，“妈，爸呢？怎么大早上的看不见人？”

　　“他去学校办点事。”

　　周灼拎着保温壶和紫薯糕来到玄关换鞋，“你们中午的高铁吧？出发前记得和我发个消息。”

　　王安琴点头，“知道了，快去吧。”

　　周家院子不算大，四周围着的墙边种着藤本月季，经过王安琴几个月的细心栽培已经快爬满了整个墙，整个院子粉粉嫩嫩的，充满了花朵的清香。

　　周灼站在院中深吸一口气，想着下午何渡来的时候，他一定会喜欢的。

　　从周家到全兴宾馆的路程不算近，周灼骑自行车骑了半个小时。将自行车停好在路边，周灼提着早餐稳步走进宾馆。

　　周灼按响205的门铃。

　　房门由内被打开，何渡穿着宾馆的浴袍站在门口。

　　周灼视线在他的身上自上而下扫了一遍，而后提起手中的早餐，微笑道：“我来给你送早餐。”

　　何渡神色异样，站在门口迟迟不让开，“你……先回去，我等下去找你。”

　　感受到异常，周灼收敛起笑容，语调困惑：“怎么了吗？”

　　“何渡，是谁？”

　　刚被何渡要求闭嘴禁声的人，擅自走到何渡的身后，仗着比何渡高一个脑袋的身高，一双警惕的视线直接越过何渡射向门外的人。

　　看清了对方的脸，还有对方身上与何渡一模一样的睡袍，周灼原本还举起早餐的手也渐渐垂了下来。

　　周灼脸色微变，“他什么时候来的？”

　　林扬神秘一笑，“你猜。”

　　何渡疑惑：“你们认识？”

　　猜你妈！

　　周灼眼中危险的火焰陡然燃烧。

　　何渡见周灼脸色瞬间难看，赶忙挡在两人中间，一手拦一个。

　　“何渡，你最好跟我解释清楚。”周灼用力攥着保温壶的手骨节青白，看着何渡的眼神步步紧逼，让何渡没来由地产生一股压迫感。

　　“我们是在半小时前遇见的。我那时去一楼服务台领洗漱用品，然后上楼，他恰巧下楼，在二楼的拐角和我撞到一起，就这样了。”何渡简单的解释道。

　　林扬站在何渡身后，贱兮兮地用‘这你也信’的眼神不断对周灼挑衅。

　　周灼自然也不信，视线落在何渡的浴袍上，质问道：“那为什么要穿成这样？”

　　何渡无奈道：“他手里拿着一杯咖啡，恰巧撒到了我和他身上，才……”

　　林扬噗嗤笑出声，打断何渡。

　　周灼：“……”

　　何渡转过身，出声让林扬赶紧离开。

　　林扬微微俯身，附在何渡的耳朵边轻声道：“你们之间也不过如此嘛。记得多多考虑我，比起他，我永远不会质疑你。”

　　说完，林扬斜眼瞟了眼周灼，越过微愣住的何渡走了出去。

　　何渡往后退了几步让周灼进来，“抱歉，我……”

　　周灼将早餐重重放在茶几上，语重心长道，“何渡，别让一段感情蒙住了你的眼睛。你现在最该做和思考的，不该是感情上的事，而是你的将来。”

　　“虽然你这么说我很感谢你。但我还是想强调一遍，刚刚对你的解释都是我的真心话。”

　　此刻，何渡心脏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酥酥麻麻的。他特别不愿意周灼误解他和林扬的关系，好像现在不解释清楚，他就会失去些什么。

　　周灼站在离他几步远的距离，神色不明。可能是猛地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要求何渡解释的立场，他胸腔堆积的怒气顷刻不见，一股涌上来的无力感让他什么说不出来。

　　“……抱歉，是我激动了。”

　　周灼朝何渡道歉，脸上重新拾起微笑，将带来的紫薯糕和粥打开，“这粥是我妈刚熬的，你试试看，很甜。”

　　何渡从他的手中接过盛出来的粥，试了一口，惊艳道：“真的很甜，还带着一种麦香。你妈妈厨艺真好。”

　　何渡在小沙发上坐着，因坐姿浴袍下摆向两侧散开，周灼只是轻轻瞥一眼，不过片刻又移开了视线，“等会吃完把衣服换掉，我们一起出去走走，然后去我家吧。”

　　何渡完全没注意周灼来回瞟的视线，将碗里的粥一饮而尽，“好，等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