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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还好是暖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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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是暖春,一个可以绝处逢生的季节。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山洞的缝隙洒进来时。元宁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神起初有些迷茫,分不清身在何处。过了片刻,她才逐渐清醒,感觉到自己身体的沉重和无力。要命的是,她发现她什么都不记得了,她只记得一些片段,着火的宫殿,她拼命的奔跑;落霞山上,她奋力的跳下山崖;山洞里,她与狼殊死搏斗。她为什么会在着火的宫殿,又为什么会有人追踪她,她什么都不记得,甚至自己的名字。
她抬眼环视山洞,只看见了一匹腐烂的老狼尸体,和已经熄灭的篝火。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她不知道,但她知道自己不能留在这里还有人在追杀她。她走到山洞的出口,发现山洞的出口被很多石头所掩盖。如果不是仔细辨别,定然不会有人发现这里还有个山洞。
她出去之后,打算先去河边喝点水。她在河边遇见了少年。少年正用折好的芭蕉叶子装好水和洗干净了的果子,打算往回走。少年看见她,淡然说“你醒了?”
元宁疑惑地看了少年两眼,想起残存的记忆中这个少年好像与自己一起与狼搏斗。便说:“昨天谢谢你了。”
“你已经睡了三天了,所以说不是昨天。”
“三天?难道没有人搜山吗?”
“你那天晚上便发起了烧。第二天,我去给你采药,山上山下的到处都围着追兵,我便搬了些石头掩盖山洞。我本想待你第三天好一点,便带你离开,结果第二天夜里,这些追兵便都离开了。”
元宁心里总算落了一口气,她也有心思打量了一下少年。十三四岁的少年,身形尚未完全展开,却已能看出日后挺拔的身姿。一张还带着些许稚气的脸庞,轮廓分明,犹如精心雕琢的璞玉。那两道剑眉微微上扬,透着一股倔强和不屈,犹如黑夜中的星辰,璀璨而坚定。
她突然想到一句诗“犀渠玉剑良家子,白马金羁侠少年。”
她笑盈盈地问少年:“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出现在这山里?”
少年听罢这话,突然沉默道:“无名无姓之人,自是无父无母。”
元宁也知自己说错了话,这少年衣着华丽,气度非凡。定然是遭了大难,才会流落山野,甚至与狼恶斗。
“抱歉,不过我们倒也同病相怜,我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前段时间,多谢你的照顾,你留个称呼和地址,日后如果有机会我定然报答。”元宁微微仰头,不好意思的说。
“你要去哪里?我同你一起。”少年咬了咬嘴唇,坚定地说道。
“此去前路未知,况且你也看见了有那么多追兵在追杀我,危险重重,你为何要如此?”元宁微微皱眉,不解的问。
“我也无路可去,不如与你同行。何况你一个人在路上,多有不便。他们在追杀一个年轻的女子,但我俩在一起就不一样了。我们可以是落难的兄妹。”
“是姐弟,小弟弟。”元宁突然笑了,如同春风过境,万物复苏。
“姐弟便姐弟吧,总归你答应我了。”少年不爽的哼了一哼。
元宁心里想,总算有个孩子模样了。这孩子也是可怜,十三四岁的年龄不知道糟了怎样的大难。她想着突然又自嘲地笑了笑,自己也就十五六岁吧,怎么还装出一副大人模样。
……
夜幕悄然而至,微风悄然拂过,树叶沙沙作响,这是他们二人久违的宁静夜晚。火堆在黑暗中跳跃着橙红色的光芒。少年坐在火堆旁,温暖的火光映照着他的面庞。他手里紧握着一块玉佩,借着火光仔细端详。少年的眼神专注而又虔诚。他用手指轻轻摩挲着玉佩,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初生的婴儿。火舌不时地蹿起,照亮他那认真的神情。偶尔,火星溅起,发出“噼啪”的声响,却丝毫没有影响到少年认真柔和的神情。
这便是元宁走进山洞看见的景象,她看着少年专注摩挲玉佩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问道:“这玉佩......它有什么来历吗?”
她的声音打破了夜晚的宁静,少年的动作微微一顿,抬起头看向少女,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整理思绪,然后缓缓开口:“这玉佩......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少年的目光重新落回到玉佩上,手指轻轻摩挲着,仿佛在感受着母亲残留的温度。
“自我记事起,母亲就一直戴着它。她曾说,这玉佩,等我长大了,就把它交给我。”少年的声音低沉而略带沙哑,在篝火的噼啪声中显得格外沧桑。
元宁静静地听着,目光中充满了关切和同情。少年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可她......十几天前就离开了。这玉佩,便成了我对她唯一的念想。”说完,少年紧紧握住玉佩,眼眶微微泛红,篝火的光芒在他脸上跳动,映照着他内心深处的悲伤与思念。
他继续开口说道:“今天早上我并非是故意不回答你的,只是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我们家是寻常的富商,本是在京城做生意,得知叛军攻入,便打算举家南迁,但是奈何路上遭了山贼。全家人只剩我逃了出来。”
元宁眼眶湿润,也不知说什么,只好拍了拍少年的肩。两人相对无言,各自睡去。
…
少年在山洞中沉沉睡去,却突然眉头紧皱,陷入了一场可怕的噩梦。阳光洒在道路上,春天唤醒了一切生灵,他骑着最喜欢马走在前面,父亲母亲坐在后面的马车上,镖师护着商队前行。可突然一切却变得扭曲而恐怖。一群面目狰狞的山匪如鬼魅般冲了出来,他们的笑声尖锐刺耳,仿佛来自地狱的恶魔。鲜血四溅,父亲的眼神从坚定变得绝望。叫喊喧闹,山匪的利刃穿透了母亲的身体。母亲美丽的面容因痛苦而扭曲,她努力想对少年说些什么,却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依稀辩得“快跑”
他想要冲过去,却发现自己的双脚像被铅块重重拖住,无法动弹。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山匪们狰狞的笑容,看着周围人一个接一个地倒在血泊之中。那些山匪贪婪地搜刮着财物,对倒下的家人肆意践踏。少年的眼中充满了恐惧、愤怒和无助,他大声呼喊,却发现自己的声音被噩梦吞噬。
突然,少年从梦中惊醒,大汗淋漓,呼吸急促,眼中满是惊恐和泪水。他望着黑暗的山洞,久久无法平静,心中的伤痛如潮水般再次涌来。他摸摸了胸口,确认那玉佩还在胸前。他蜷缩起来,又翻身睡去。
…
清晨的阳光洒到了元宁脸上,她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目光坚定地看向洞外。“我们走吧。”她叫醒了身旁的少年,声音中带着一丝决然。当他们走到洞口时,温暖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他们不约而同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新鲜的空气全部吸进肺里。
“我们行路得有一个名字,你想叫什么?”
“我本家姓裴,过去的名字恐为人察,你便给我取个新的名字吧”
“双木成林,你我二人从此结伴而行,恰如双木,人有至交木有林,你便叫裴林吧,愿我们二人彼此信任,能为至交。”
“青青园中葵,朝露待日晞。晞者,黎明破晓。既然我们扮做姐弟,那我便叫裴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