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生空野外》夜扫梧桐

29、背后告黑状

　　余竹昨儿没睡好，今儿便有些神情恹恹。春燕给她梳妆的时候，兴致勃勃地说着自己听到的消息，“二少爷从外头送了好些奇花异草回来，夫人要办赏花宴呢，到时候二少爷也会回来，咱们府里可要热闹了。”

　　“是吗。”余竹随口说说，“哈——欠”

　　“小姐可别不上心。”春燕认真道：“这赏花宴可是专门为小姐你办的。”

　　余竹的哈欠顿住了，“为我？”

　　“嗯嗯。”春燕点着头，“昨儿您在街上被英王世子为难的事夫人知道了，说起来，您都回府这么久了，还没好好为您办次宴席，夫人是想要趁此机会，让京城各家都好好认识认识您呢！”

　　余竹的瞌睡清醒了，她为难道：“不必这么大费周章吧？”

　　“怎么不必？这样以后大家都知道您是侯府千金，就不敢欺负您了呀？”春燕不解的问道：“不好吗？”

　　“好好……”余竹抽了抽嘴角，她要是侯府真千金那自然是好的，可她不是啊，弄这么大动静，整得她挺心虚的。

　　不过也没时间给她心虚，自家办宴席要忙的事情很多，与上回参加昌平伯府的自然不同。

　　光是那长长的一串宾客礼单，余竹就要花好些功夫背熟，免得到时将周小姐叫成了罗夫人。

　　而这还只是最简单的，宴席的采购，场地的布置，席间的歌舞，以及之后的回礼……大到席面的主菜，小到一张桌椅的摆放，竟然全都要一一过问。

　　“唉……”第二十六次叹气的余竹将自己埋在了账册里。

　　“阿芜，要是累了，歇一会儿再学。”南陵侯夫人柔声道。

　　余竹含含糊糊的应着，却没动弹，强塞进脑子里的管家学问太重了，根本抬不起来。

　　跟着一起来学习，却学得游刃有余的方芷嫣笑道：“阿芜妹妹忍一忍吧，这还只是宴席招待，这些都学不好，以后可不好找婆家。”

　　余竹懒懒的支起眼皮，毫不在意道：“找不到就不嫁了，我又不急，一辈子陪在娘的身边才好呢。”

　　方芷嫣的笑容僵在脸上，心下觉得余竹是在故意讽刺她。

　　南陵侯夫人却是笑了，宠溺的搂着余竹的肩，“好啊，乖囡囡一直陪着阿娘，阿娘可什么烦心事都没有了。”

　　“那阿娘，我能不能不学……”余竹趁机打商量。

　　南陵侯夫人宠归宠，还是摇摇头，“多学些没有坏处。看不懂账册怎么管理铺子田庄？阿娘有好多铺子田庄要留给阿芜的呢。”

　　女儿嫁不嫁人的不要紧，南陵侯府自可保她一世衣食无忧，只要她平安快乐就好。

　　看着这母女二人亲亲热热的，方芷嫣也调整好情绪，笑着道：“夫人对阿芜妹妹可真好，可惜我娘去的早，她都没来得及教我这些……”

　　说着说着，方芷嫣低下头去，用手擦了擦眼角，惹得南陵侯夫人一阵心疼，伸手也将她揽了过来，“芷嫣别难过，不是还有我吗？我会待你如亲女儿一般的。”

　　“多谢夫人。”方芷嫣靠在南陵侯夫人肩头。

　　过了一会儿，南陵侯夫人有事离开，嘱咐二人自己先看。

　　她一离开，余竹肯定是要找借口溜的，她可不想在那里继续纠结枣泥山药糕到底是枣泥多些好还是山药多些好。

　　她给春燕使了个眼色，跟久了的春燕立马会意，“小姐，要办宴席人手不够，管事的新采买了些丫鬟，小姐院子不是也缺人吗？要不要去看看？”

　　“要要要！”余竹连声道：“去看看，方姐姐要不要一起去？”

　　方芷嫣浅笑摇头，“我不去了。”

　　“那我去了。”余竹忙不迭的踏出那间屋子，好像慢一点儿就会被抓回去似的。

　　路上，春燕想着刚刚那一幕不禁嘀咕起来，“小姐，你真的不好好学吗？方小姐学得比您好，又听话，一会儿夫人肯定又夸她。”

　　“那就夸呗。”余竹不以为意。

　　“方小姐来的越来越频繁了，以前三五日来一次，现在一个月里有大半个月都在咱们府上。”

　　“她乐意来就来呗，陪着阿娘也挺好的。”余竹想着方芷嫣也是自幼没了母亲，碰到南陵侯夫人这么好的人，难免想要多亲近，“这哪儿？”

　　余竹光顾着自由了，顺着春燕走，走了一路才发觉自己走到前院了。

　　春燕被这么一打岔，不再聊方芷嫣了，回道：“小姐不是说来挑丫鬟吗？”

　　那就是个出逃的借口，春燕你咋这么实诚呢？算了，走到这儿了，那就看看吧。

　　管事的正在给新来的丫鬟分配去哪个院子、干什么活，见到余竹来，给她问安道：“小姐来这儿是有什么吩咐吗？”

　　“我来挑个丫鬟……”余竹目光扫过院里立着的两排丫鬟，其中有一个叫她看着眼熟，不由多看了几眼。

　　管事的是个人精，顺着她的目光就指定了那个丫鬟出来，“你，上前来，给小姐看看。”

　　回过头来又对着余竹道：“小姐眼光真好，这批人里，就属这个长得最好。”

　　上前来的丫鬟低着头，等着上方人发话，但余竹光顾着打量，半天没吭声，那丫鬟不禁偷偷抬眼，却在对上余竹的目光后，那丫鬟瞳孔一缩，迅速低下头去。

　　她不安的绞着手，余竹终于出声了，“就她吧，跟我回院子去。”

　　管事的点头，在册子上添了一笔，抬头才发现被余竹选中的那个丫鬟还站在原地不动，他伸手推了一把，“想什么呢？还不快跟上小姐？算你走运，好好伺候小姐，可比在外院干粗活强多了。”

　　其他人都羡慕的看着那丫鬟，暗恨自己生得没她好，不然也能被小姐挑中。

　　在管事的三催四请下，那丫鬟才认命般抬脚追上余竹。

　　余竹本来想直接回院子，她可有好多话要问问那个新来的。可半路上被南陵侯夫人逮了个正着，她转身要跑，“阿芜。”身后南陵侯夫人早就瞧见她了。

　　余竹心虚的唤了一声：“娘～”余光瞧见方芷嫣也在，她不是在好好看账册吗？

　　方芷嫣这时开口道：“夫人别生气，阿芜妹妹年纪小，难免贪玩，是芷嫣不好没有敦促好妹妹。阿芜妹妹，你也该明白夫人的一片苦心，若我有夫人这般耐心教导，就是再难也一定会用心苦学的。”

　　余竹难掩惊诧的看向她，好家伙，我前脚溜走，你后脚就来告我的黑状，亏我还以为大家都是没娘的人，和你感同身受呢！

　　“阿芜。”南陵侯夫人唤她的名字，似乎叹了口气。

　　是对她很失望吧？余竹正要认错，南陵侯夫人就开口道：“怪我，一天吃不成个胖子，管家之事是日积月累，自小耳濡目染的，我一下给你安排了太多，你受不了再正常不过了。不想看就不看了吧，刚刚裁缝铺送了许多样衣过来，阿芜想试试吗？”

　　啊？南陵侯夫人没生气，还自省起来了？她对女儿也太宠爱了些，余竹瞥一眼方芷嫣，发现她脸色不太好，不由得窃笑起来，最讨厌背后告状的人了。

　　“阿娘，那我去试衣服了。”余竹回头对着方芷嫣又道：“方姐姐，那你自己慢慢学啊。”

　　她得意的笑容刺痛方芷嫣的心，方芷嫣用力掐了掐掌心，才没让自己露出怨毒的神色。

　　余竹回了院子，想着方芷嫣后来那一副吃了苍蝇的样子就想笑，没想到吧，阿娘对我就是这么好！

　　“阿芜。你终于回来了！”等了好久的岳石丹冲着刚进门的余竹抱怨。

　　“你怎么来……”余竹话音未落，就看到岳石丹身后的陈湘湘，懂了，躲来她这儿的。

　　余竹白了岳石丹一眼，三哥，你不地道啊，我被阿娘抓着看账本的时候，怎么不见你来帮帮我？

　　不过，等她开始试衣服的时候就知道陈湘湘的好了。裁缝铺送了二十几件时兴的样式过来供余竹挑选，让人挑花了眼。

　　多亏了陈湘湘，她先帮着余竹从中选出了七八件合适的，待余竹试穿上身，又能认真点评，给些中肯的意见。

　　不像春燕，余竹穿什么她都说好，更不像岳石丹，连余竹换了身衣服都不知道，还感叹这两件不是一摸一样的吗？

　　“杏粉和桃粉是不一样的！”陈湘湘白了一眼岳石丹，“年纪轻轻瞎了眼。”

　　“这……”岳石丹语塞，盯着两件衣服来回看，“不一样吗？”

　　余竹偷笑，一把推开岳石丹，对陈湘湘道：“别理他，他不仅瞎了眼，他还不开窍。”

　　陈湘湘嘟了嘟嘴，认同余竹的话，两件衣服来回在余竹身上比了比，“还是丁香色的好看。”

　　“我也觉得！”余竹点头，她其实一眼就看中这件，现下陈湘湘也这么说，她像是找到了知音。

　　“就是发饰不好配。”陈湘湘犹豫道：“若是用金银来衬，就俗了。”

　　“是吗？”余竹失落，看来是不好选这件了。

　　“啊！”春燕忽然出声：“我记得库里有颗淡紫色人鱼明珠簪，我去找找！”

　　“我也去我的小金库里找找有没有用得上的。”岳石丹找着借口开溜了。

　　“诶！”陈湘湘跺了跺脚，余竹拍了拍她的肩，给了她一个快追的眼神，陈湘湘也没扭捏，跟着走了。

　　现在余竹身边没了旁人，她该去问问那个新来的丫鬟怎么会在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