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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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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衡来找席衍,是为了捉壮丁。
首先是没有系统接受过古代教育,席衡至今未能准确理解各种文字记录。
太多“潜规则”和深层含义,让本来就艰涩的文字再次进行加密。
他需要一个彻底可信之人,协助他理解,席衍是最好的人选。
他们两人同属一个祖父,可谓一损俱损一荣俱荣,天生的利益共同体。
与其让席衍自己科举考上去,被太师或者文熙帝他们的势力利用,不如先拉人到身边深度捆绑。
虽然自己只是个从六品的小官,但可以招个幕僚。
官府虽不出饷银,但有四季有冰和炭的补贴,绢月一匹,粮月一石,折算月收入一两五钱。
而且官府的笔墨有定额补贴,可以在里面免费使用。
最重要是,当幕僚不妨碍离职后科举,相当于在市政厅当短工。
体面,高报酬,环境好,而且可以实操!
席衍这样的书生能拒绝吗?
当然不能,席衍当场就答应了。
但不同于席衡所想那样是被条件所诱惑,打动席衍的只是那句“求衍弟救我!”
对家族成员间同气连枝感触更深的席衍,在知道席衡封官后,就有考虑过去辅助从兄。
在这之下,席衍还藏着一种赎罪的心态——他对于之前没有阻拦分家这件事耿耿于怀。
因此这段时间全家人都很沉默,丹娘子这样,阿翁这样,自己最是这样。
他甚至对考科举产生了畏惧,对读圣贤书的自己产生了怀疑。
席衍接下了更多抄书的活计,现在他接下了席衡的邀请。
功成身退的席衡正在准备搬家,一同搬家的还有李医工。
这件事很突然,一个时辰前,阿娘牵着李医工的袍袖前来,通知自己——自己家聘请了李医工做府医,他在不知情地情况下多了一个家庭成员。
阿娘去帮李医工收拾搬家了,他只好自己一个人收拾,还好东西不多,除了馄饨挑担外,两个木箱就能收拾完。
至于夏文柳和青霜?
他们去西南守边了,叔父因为承爵回京,被扣在京城当富家翁,不知道那“壮阳药”什么时候起作用,但按照上辈子的经验,估摸着不过半个月。
夏家军一主军三守军,三守军是西守军、西南守军、南守军。统帅直接统领八万主军,夏文柳之前担任的便是主军的左将军。
夏父去世后,叔父把自己的副将提作西南守军将军,自己拿到了主军的统辖权。留在西南的三位将军各司其职,各自带领四万军士
但可惜的是,他为了入京承爵,离开得太匆忙了,夏家军绝大多数人还没有认同这个统帅,夏文柳决定先回去收拢人心。
——把当初导致夏父被流矢所伤的那场战争的对手——山奴族给打下来。
当时各异族集市已开,若是缺衣少食可以用特产来换,也能通过代替景朝人的劳役来换取。
但山奴族还是选择入侵掠夺,若是不能用他们来开刀,夏文柳觉得只可能是西蛮又出来挡刀了。
去年雪灾影响到的不止景朝,西蛮身处高山地带,受到的降雪更多,承受了远远低于往年的寒冷。
很不幸,他们放牧的羊群死伤过半,种植的粮食连留下粮种都勉强。
从去年年十月就多次向文熙帝祈求援助——以属国的身份。
可惜,大概是不懂“流程”,宦官没有打点好,京城知道这件事的人不多,奏折压在了最底下。
西蛮怒不可遏,今年二月便开始,以百人小队的形式,六万多西蛮人分散对边地进行冲击,遇到官兵就遁入山林,短时间抢掠四个州。
可笑的是,四个州死于南蛮人手上的平民屈指可数。但山上的土匪却被躲入山林的西蛮人顺手掠杀了。
夏文柳和阿父、叔父三人各领四万兵,一面对西蛮人实行怀柔手段,宣传短期互贸集市的开设,同时游说边境几州游商和粮商与南蛮交易。
另一方面,联合村落中的府兵建立三道防线,三人带兵收拢防线,合围伏击在山林打游击战的南蛮人。
三月初,通过怀柔和武力手段,初步解决了南蛮的入侵。
此时夏家阿翁病逝,商量后,夏文柳回信烈候封地印州奔丧,阿父和叔父坐守西南。
没想到一去,便是天人两隔。
……
此时的夏文柳站在帐篷之中,与主军右将军、西南守军主将传阅一封军报,纷纷皱起了眉头。
“山奴族再度越厘山进入我朝国界,实在肆意妄为。”西南守军主将钱青拔出了刀,狠狠拍在桌上。
“我要宰了这群杂种。”杂乱粗短的胡须贴在下半张脸上,此时的钱青比山奴族更像是野蛮人。
“怎么了,想打仗了?还是想在女郎面前耍威风。”右将军林羽瞪了他一眼,一双丹凤眼熠熠生辉,转头对夏文柳说:“这战我们什么时候打?”
夏文柳看了他的双眼一瞬,觉得很像某人,随即失笑摇头。
她拿起自己的长枪,搭在桌上,枪头向前送,顶住钱青的刀。
一挑,长刀被挑到空中,再用长枪一敲,刀落在了夏文柳手上。
她拿着长刀玩赏,确实是好手艺,两个月前见过的好手艺。
抬眼看向钱青,冷笑:“杀父之仇,何须你们插手。”
林羽皱眉,却没说话。
钱青哼笑道:“战场可不是能容下怒火的地方。将军不可因愠怒而开战。”
夏文柳把刀甩回桌上,用长枪抵着军报:“钱将军,现在开不开战不是我决定的,是已成定局。”
“今日叫两位来,是商讨这仗需要的军事支持,以及本将军开战时,边线可能出现的守备的变动。”
钱青撇嘴:“主帅未归,一动不如一静。”
夏文柳寒霜般的眼逼视钱青:“主帅远在京城,军情如火,自当便宜行事。钱将军如此畏战,莫非是还没做好当主将的准备?”
林羽在一旁抿嘴忍笑,假装看舆图。
钱青收刀入鞘,不情愿道:“听左将军安排。”
林羽叉手道:“某谨遵左将军安排”
夏文柳点头,拿起木棍,反手点在厘山腰的某处:“此地路狭多石,易于隐匿……”
……
“此地民情凶悍,多懒汉无赖,村民不事生产,多以偷骗为生,少许人做酒肆赌坊的打手,都可称为正途。”收税的衙役提起赖子村,不禁摇头叹气。
席衡第一天新官上任,立刻面临一个任务——统计今年人丁税税收情况。
很快就发现一朵奇葩——赖子村,原名潘家村,但由于这村子太多混账玩意出现。
前几任钱粮同知忍无可忍,把几个跳得最高的抓进监牢后,怒而把潘家村改名,在这之后,大家渐渐忘了这村子的原名。
但席衡翻看户籍的时候,发现了两个人。——潘平和吴家馄饨的老板吴实。
这两个原来都是潘家村的人,难怪没见过吴家馄饨被无赖找麻烦,原来自己就是大型犯罪组织亲属。
席衡摸摸下巴,坏笑,找到大本营了。
“席同知?可是有什么问题?”衙役探头问道。
席衍也在一旁奇怪地看着他。
席衡摇头:“没事,继续。”等解决完其它问题后,再集中精力解决赖子村。
……
看了一天的账本、户籍和舆图,还做了几个时辰的计算题,席衡觉得人都要散了。
等衙役们支支吾吾地提醒能下值了,席衡立刻把数据都封装好,拿起官帽就走——室内太闷,他便把官帽给脱了。
跨出府衙后人还没站稳,就看见一大肚子的“猕猴”身穿锦绣蓝袍拦住他,身后的衙役纷纷叉手招呼道——“见过知州。”
席衡立刻确定这人的身份——自己买官的资金“提供”者、快要入牢的准贪污嫌疑人、五皇子或者太师的同党、济州一把手、他的顶头上司,济州知州。
今天第一次见,没想到是在下班后,席衡深深地嫉妒了。
表面上席衡装作一副敬仰的神态,弯腰叉手道:“久闻陈知州美名,今日一见,果真是德才兼备、运筹帷幄,好生风度翩翩啊,令下官折服。”
身后的衙役头皮发麻,暗暗交换眼色。
济州知州陈志友脸色一僵,这人真不会夸人,自己什么样子他以为自己没有数吗?要不是送礼给太师,怎么可能做得了官。
大家都绕过这话题不说,只有这愣头青,果然是以色事人之辈。
如果不是太师指令,这小子还想融入济州府衙?
哼,做梦!
席衡不明所以,见陈知州用猕猴脸扯出一个做作的笑容:“席同知初来乍到,不如与同陈某及其他几位同知一同去味极楼,来帮席同知接风洗尘。”
席衡虽然不擅长人情世故,但也明白,上司帮没利益关系的下属主张“洗尘宴”是一件多奇怪的事。
他笑了一声,再次叉手行礼,道:“多谢知州厚爱,下官这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席衡跟在坐轿的知州身后,也坐上他们带来的轿子。席衍脸色凝重,勉强保持微笑跟在轿边。
上轿后,走到转角处,席衡赶紧把在轿上用炭笔写的小纸条塞给席衍。
他学到夏文柳随身携带纸笔的习惯,可惜毛笔字确实难写,他带的是炭笔。
席衍拿到纸团,悄悄握在手中,悄悄落于后方。
在又一个转角处打开纸条看,上面写着:以水混酒,酉末醉离。
席衡的想法是,虽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离酉时末还有不到一个时辰。
用水混着酒来喝,差不多就装醉离开,应该不会出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