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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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早上，卫小枞睁眼先摸手机给他妈孙艳芬发了大额转账红包。听到他妈惊喜的欢呼后，才走出房间到客厅执行拜年流程。
金钱带来了母慈子孝和宁静祥和，卫小枞边检查行李边叮嘱卫母要定时定量喂猫，不要偷懒一次倒半盆。卫母喜笑颜开地点头说行行行知道了。
卫小枞剥了半个蛋黄捣碎，用手心盛着伺候卫小丫用膳，看它不吃了，才重新洗手提着行李箱出门。
猫卫小丫看到行李箱被推出来，呲溜就钻回卧室床底下躲了起来，生怕自己要被带出门。唉，卫小枞无奈叹气，三年多了，卫小丫还是坚持视出门为送死。他站在门口喊了一声，小丫，拜拜。
踏上了散心之旅。
12月底的时候，他的男友关郑光学校放圣诞假，专程飞回国和卫小枞分手。卫小枞很想崩溃，然而工作不允许，只得拼命加班麻痹了自己一个多月，才等到放假能腾出空来梳理一下自己被甩的苦闷。
*
随机选定的机票终点是青市。中午的时候，卫小枞已经漫无目的走在青市净水寺的山路上。
净水寺驰名中外，从山脚到山顶，蜿蜿蜒蜒，好几处烧香的佛殿，供着卫小枞不认识的菩萨。山道上人流拥挤，庙里人声鼎沸，香炉里插着密集的一簇簇檀香，手指粗细，一米多长，烟雾蒸腾缭绕，快把路过的卫小枞腌入味了。
卫小枞被挤得走不动道，才发现自己全然忘了新年头柱香的习俗。
失恋果然让人头脑短路。
几年前卫母孙艳芬和卫父刚离婚的时候，闹着信过两天佛，还假模假式在客厅念过几天经，做出一副大彻大悟、看破红尘的样子。后来见卫小枞视若无睹，很快就不了了之，恢复了一天按三顿饭作的路线。
若是信佛能够摆脱痛苦，卫小枞愿意当场皈依，但他不理解这是怎么一个运作原理。况且这熙攘的人群，求得何止是摆脱痛苦。是求财、求色、求名、求利、求高考、求代代生男、求逆天改命。
喧闹的寺庙里，冷着脸的卫小枞与众人仿佛有壁。几个女孩嬉笑着打闹到卫小枞身前，被他漠然的眼神阻隔在三米之外。
关郑光曾经说，跟你不熟的时候以为你是外冷内热，熟了以后才发现，以前看到的只是海面以上的冰山，海面以下才是你的本性。他做出结论，卫小枞，你是个捂不热的石头。
想起这个评价，卫小枞心头涌上一阵委屈，他眼眶发红，几乎当众落泪。
这大半天，卫小枞只在机场喝了杯澳白，爬了半天山，过量咖啡因发作，开始心悸手抖，干脆找了个佛殿侧面的廊亭，坐下休息。
靠着廊柱，卫小枞拿出手机，打开圣诞以后就屏蔽不敢看的朋友圈。
和关郑光的聊天记录停留在分手第二天卫小枞发的那封分手信上，关郑光至今未回。
那天起到现在，关郑光发了三条朋友圈。
最新一条是一碗冬阴功汤的照片，关郑光曾因为卫小枞喜欢喝专门学来做给他。
配文：一人食。
一条是帮同学发的公寓转租信息。
一条是一句文字：不想失去的人，怎么说再见。
再往下翻都是看过的内容了。
图片：关郑光在希腊旅游的照片。
图片：法国的餐厅。配文：美味，某人探亲时可以来。
文字：我的夜晚是你的白天，晚安。
图片：解开丝带的礼盒。配文：嘿嘿，某人送的手工西装。
图片：卫小枞在夜景中的剪影。配文：他好美。
图片：健身房的自拍。配文：有人督促我了。
……
卫小枞一条条翻过，曾经的记忆一幕幕闪现，他把头埋在膝盖上。
*
“哎，哎，”有人推卫小枞。
不知过了多久，卫小枞抬起头来。
“哎呦！”推他的大妈被这张满是泪痕的脸吓得一愣。
卫小枞神色木然，没擦眼泪，看着一头小卷发的大妈，问：“你有事？”
“你手机响半天了。”大妈指着卫小枞的裤袋。
“哦。”卫小枞像是刚刚听到自己的电话铃声，从兜里掏出手机，是个陌生网络电话，还没等接，对面挂断了。
“小伙子遇上啥事啦？大过年的哭成这样？”大妈好奇问到。
“失恋。”卫小枞自暴自弃。
“哎呦，这么帅也被甩啊！”大妈惊叹道，随即八卦，“你对不起人家啦？”
“他对不起我。”被关郑光分手这事，卫小枞还没对任何人提起过，他从心底里不愿接受。
“那分手是好事。好姑娘多得是！”大妈潇洒一挥手，大概是想让卫小枞看开。
“我不想要好姑娘，我就想要他。”卫小枞捏着手机瞪着地面，说着又有两行泪流下来。
“呦！还怪重感情的。”大妈似乎觉得这年头这样的男人不多了，往卫小枞旁边挪了挪，看卫小枞的眼神还带点怜爱。
“看你这个子得有一米八几吧，”大妈看着卫小枞伸到台阶下的腿，“哪里人啊？”
卫小枞没警觉，说：“红市来的。”
“做什么工作呀？”
“互联网。”
“挣得不少吧？”
卫小枞抬头，觉出味来，没有回答。
大妈无视卫小枞的沉默，热情道：“我有个外甥女在红市读大学呢，特别漂亮。介绍你们俩认识一下？”
“我老家是农村的，全国百强贫困县，没有城市户口。我家欠了一堆外债，我爸快50了还得给富婆当老白脸还债，”卫小枞见大妈变色，从包里掏纸巾擦擦脸，吸了吸鼻子，“您还别不信，您看我这长相，我这身材，就是随了我爸，他可是中老年妇女杀手。”
看着大妈脸色越来越垮，卫小枞继续道，“我爸我妈都没有退休金，我虽然挣得不少，但是得补贴我舅舅一家，您懂的，我妈是当姐姐的，得照顾弟弟。”
卫小枞红着眼睛细数：“而且我家有家族精神病史，我三姨就是疯子，疯起来打人的那种，杀人不犯法。不瞒您说，我妈，还有我自己，精神状况也不太稳定。”
卫小枞看着天降媒人，诚恳道：“我这个条件，隐瞒别人就太不道德了。您外甥女要是愿意，我是没问题的。”
大妈人都木了，半天没说话。
“您看吧，”卫小枞两手一摊，“也就只有我前任不嫌弃我了。”
“啊。”大妈面色一缓。
卫小枞道出结论：“所以我上刀山下火海也得赖上他。”
险些把外甥女推进火坑的大妈松了口气，重新恢复了八卦的劲头：“你打算怎么赖上她？她不是跟别人好上了？”
卫小枞叹了口气，低落道：“我不怪他。是我对他不够好。”抬头望向殿外前后左右叩拜的人群，仿佛对自己承诺，“我会等他的，我相信他对我不是没有感情的。”
“就干等着呀？”大妈替卫小枞犯愁，“等到她娃都跟别人生了怎么办？”
“不会的，”卫小枞神秘一笑，“我买了八千块钱的情感挽回课，老师给我定制了全套挽回计划。现在已经开始第一步了。”
大妈没听过情感挽回课这种东西，看着卫小枞平静的癫样，真信了他精神不太正常这件事。
指着佛殿，大妈说：“我再去拜拜。”
“好。”卫小枞点头。
大妈站起身，回头看着卫小枞这张脸，还有些可惜，竟是个疯的。
“哎呦！”拧着头往前走的大妈没注意，和前面一个肩扛巨大旅行袋的女孩撞到一起。
眼看大妈要倒地，卫小枞一个箭步冲上去扶住。
把大妈拎起来放在一边，又接住女孩失去平衡、摇摇欲坠的旅行袋。
“谢谢！谢谢！”女孩忙道谢。又对着大妈连声道歉。
“算了算了。”大妈挥着手，决定离卫小枞远点。
女孩穿着冲锋衣，脸素净精致如出水芙蓉，就是打扮十分粗糙，头发乱七八糟炸着随便绑在脑后。
看着放在卫小枞脚下的旅行袋，尴尬笑道：“在寺里买太多了，有点搬不动。”
卫小枞还没见过谁能在寺庙里疯狂购物的，这袋子鼓鼓囊囊活像塞了个和尚。
“都是送客户的。”女孩解释。
怪不得，卫小枞理解地点点头。
大概是卫小枞飞身扶老太太的举动让人觉得挺热心，女孩开口道：“帅哥，你要下山的话能顺路帮忙抬一下吗？我的车在山下，你要去哪我可以顺路送你一段。”
“行，”天色也不早了，而且过年不好打车，卫小枞晚上还要赶去预定好的民宿。
他没让女孩沾手，自己把那个包扛起来。
*
两人边下山边聊了几句。
女孩名叫仙君，家里是做出口小家电的，好多国外客户托她求些净水寺的开光佛具。刚好她家里人信佛，熟悉净水寺的几位法师，特意大年初一过来取。
路上，卫小枞手机又响了，是卫小枞之前定的民宿。
说是卫生间地漏有问题，过年不好找人修，问卫小枞能不能接受暂时换到民宿管家的单间一晚，因为没有多余房间了。
民宿管家的房间是类似保姆间那样的小屋，和火车软卧车厢差不多大。然而过年的住宿本来就又贵又难订，卫小枞一时不知是该答应还是直接让民宿退钱另找住处。
仙君在一旁大概听明白了电话里的意思，对着卫小枞说：“我知道有家民宿有空房。”
卫小枞看向她，仙君补充道：“就在附近，我朋友开的，我昨晚就住那。”
既然有人雪中送炭，卫小枞就痛快让电话里的民宿退了钱。
“你不是本地人吗？怎么还住民宿？”卫小枞挂了电话。
“半个本地人，总来。”
卫小枞去山下游客中心取寄存的行李，仙君给民宿的朋友打电话说了卫小枞要过去的事。
“已经跟老板说了，民宿才开不久，现在是试营业，不过住宿条件很好。”见卫小枞拿着行李出来。
*
平原丘陵的山都没有多高，平缓的车道是很多跑步爱好者喜欢的路线，天色已晚，没有什么人。卫小枞被女孩带到净水寺主山后面的一座平缓的小山上。
幽林叠谷，竹林滴翠，郁郁葱葱，秀美非常。仙君朋友的民宿就在这里。路上仙君给卫小枞推了老板的微信。
“就到这吧，上面不好掉头。你顺着路再走几分钟就能看到了。”仙君把车停在山道上。
“好，感谢，有机会到红市我接待你。”卫小枞拿着行李箱下车。
“不用客气，有缘再见。”仙君一脚油门潇洒下山。
按着民宿老板发过来的定位，跟着导航往山上走。满目青翠和细微山风吹动的竹叶沙沙，比前山寺庙宁静得多。
拐了两个弯，路过一处水潭，到达这家距山顶不远的民宿。
此时天已经几乎都黑了。卫小枞有些震惊，这民宿三四层楼高，但看起来手笔很大。
后侧凿开了一部分山上的石壁，依附石壁设计了前面的建筑。屋檐下有高大的柱体支撑，灯光从大幅玻璃窗中透出来，整座建筑像是嵌在石壁中的一颗明珠。
卫小枞进了大厅。
前厅经过挑高，门口放着伞架，靠墙有几把单人沙发。中间是下沉式客厅，摆着一张能坐十多人的长餐桌和扶手椅，看起来很舒适。餐桌后方就是一个长且宽的大吧台。
大厅里一个人都没有，卫小枞按照老板的留言准备“一切自便”。
走到吧台，上面扔着一张房卡，写着房号“溯回”，正是老板之前拍照发来的那张。
吧台后面摆着几个展示架，放着几件雕塑摆件和一些漂亮的锅具。架子后的墙是粗粝的石壁，应该是经过处理，非常干燥，石壁下方围了一圈花坛，摆着白色鹅卵石和几株植物。走近发现，吧台一端还连着厨房的门。
整个前厅很宽敞，但是并不空旷，挺温馨。确实如仙君所说，设施很不错的民宿。
前厅左右两边还有旁厅。卫小枞拿着房卡寻找上楼的楼梯。
左边厅内传出哗啦的水声，卫小枞拉着箱子过去。
左厅比前厅更大，室内至少有两三层高。
后壁依然是山壁，两侧是建筑墙体，但前方是全玻璃设计，玻璃外是一处宽大的露台，露台下方竟然是处山谷，视野极开阔。玻璃内外都放了观景的座椅。而室内挑高的曲形屋脊下方，赫然是一个室内泳池。
池水清澈，水面平静。那刚刚的水声？卫小枞走近泳池边沿。
哗啦一声，一颗没有戴泳帽的头从水中钻出，左右甩了两下，水珠乱飞。那人双手攀住泳池边沿一用力，像一尾鱼一样从水中跃起，猛地暴露在卫小枞眼前。
卫小枞正站在砌高的泳池台阶下，被突如其来的美男出浴惊得后退一步，目光正对上一对胸大肌。
胸肌下缘明显，宽厚的胸脯上，中间一条凹陷的胸肌中缝，两侧对称的点缀着两颗……红莓。胸肌上方连接着舒展的锁骨，两侧延伸出去有力的肩部三角肌。
卫小枞懵了一瞬，本能又退三步。
美男站在台阶上，全身只有一条不大的黑色泳裤，接近全果，宽肩窄腰，双腿紧实修长，蜜色的皮肤上肌肉轮廓分明，视觉冲击力大得卫小枞感觉自己失明了两秒。
“你好。”美男冲卫小枞点点头。
卫小枞回神，匆忙回复，“你好”，还没凝聚起来的余光看到美男从台阶上下来，经过自己身侧，大摇大摆光着身子穿过前厅，进到右侧厅内了。
卫小枞回头，看到美男拐到右厅一侧的楼梯上，随着向上走，那具完美的躯体逐渐消失在卫小枞的视线中。
骚包又嚣张。
卫小枞闭了下眼睛，感觉眼前还是那副胴体在晃动。
都没看清脸长什么样。
这也是民宿的客人？
卫小枞愣了愣神，跟着转身往右侧走，上楼去找自己的房间。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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