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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燕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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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鹭也不推辞,喝了一碗茶,还吃了几块点心,然后笑道:“少妃这的点心好,可见厨下细心。”
雨姚说:“都是君上的恩泽。”
白鹭道:“少妃是心灵手巧之人,又得了君上的眷爱,前途无量!”
雨姚从他送来的三十金里面取了五金,要塞他手上。
白鹭惶恐:“这如何使得?使不得!使不得!”
雨姚恳切道:“我与你原是一样的人,蒙君上恩典有这一日,却也不能忘本。”
白鹭见状,顺势收下,思虑一番,笑说:“少妃为司巫之时,玉笙哥哥就常常照拂,他老人家性子冷淡很,不知怎的,就与少妃投缘。”
雨姚道:“他是浮萍,我是野草,本来同病相怜,谁知他又飘到夫人那儿去了,你也知道,夫人待我.......“她捋了捋头发,露出额角的伤疤。
白鹭面露同情之色,低声道:“说句打嘴的话,夫人也厉害了些,小尹很该劝着点。”
雨姚露出不忿之色,白鹭挑拨了一番,才心满意足的走了,临走前笑对雨姚道:“我眼下有差事,日后再来拜见。”
雨姚送他出了门,心里觉得累极了,她不知道这样的勾心斗角何时才是个头,但只能走下去。
第二日,雨姚命献芹去要一辆牛车,好坐着出城,内宫众人都知道雨姚这阵子得宠,故而飞快的准备了一辆马车,跟车的侍卫也换做了六个。
到了出发的时候,献芹等人有心跟着。
雨姚道:“我才得君上眷顾,不可张扬。”于是依旧只要一架牛车,两个侍卫,也不要献芹等人跟着,就这么出了城,曲水旁果然游商如云,雨姚给了侍卫一人两金,让他们在一旁歇着,自己钻到游商的船上寻寻觅觅。不一会儿就买到了燕窝,又随手买了一袋子枸杞子。
买好了东西,她也不急着走,而是继续在船上游荡,她看见了许多从未见过的货物,但始终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她叹了一口气,暗道:“以后再想办法吧。”她准备离开,正往船下走,突然与一个老妇撞了个满怀。
雨姚连忙道歉,定睛一看,愣住了。
竟然是她!
原来竟是那日出宫遇见的巫医老妇。
那老妇也看见雨姚了,愣了一瞬,扭头就走。
雨姚心思一动,追上去:“仙人在此处做甚?”
老妇咕嘟着嘴:“云游四方,云游四方。”
这正合雨姚的心意,她笑道:“仙人既然要走,再帮我一把如何?”
此时,二人正走到一僻静角落,那老妇压低嗓门,不耐烦的道:“帮你?上次收了你十金,我便倒了霉,总有人窥探于我,我不避祸,等着被你带累么?”
雨姚心中便知是玉笙的眼线,她面上还是笑,“都是我的不是,老人家息怒吧。”
老妇哼了一声,作势要走,雨姚从怀里取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玉石,托在掌心,在她眼前晃了晃。
这是玉笙给她置办的“嫁妆“中最贵重的一块。
那老妇的脚就挪不动了。
她斜睨着雨姚,说:“何事?”
雨姚四处看看,见无人注意,也压低嗓门,几乎如耳语,道:“您可有什么药能让人假死过去?”
老妇皱着眉,又看那美玉,终于还是道:“有倒是有,只是有些伤头,要五六天才能醒,再醒来便是要前尘皆忘的。”
雨姚笑的越发灿烂:“忘了也好,反正也不是什么好事儿。”
老妇看她那笑,觉得瘆的慌,也不愿多事,一把抓过那美玉,然后塞了个小罐子给她,一阵风似的走了。
雨姚接着在船上闲逛,没走多久,船老大就撵众人下去,“要走了咧!要走了咧!不下去随我走了咧。”
雨姚下了船,不经意回头,看见那老妇挤在船上,目光相对,老太太一扭头,往船舱里去了。
船老大收起锚,招呼众人开船,水手们整齐划一的喊着号子,船渐渐离了岸,顺水而下。
雨姚微微一笑,迈步离开。
回了宫,槐笑嘻嘻的迎出来,雨姚把枸杞子塞给她,自己回了房,把玉笙送的那盒子燕窝和自己买的做对比,发现自己买的明显要白一些,她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寻了个没人的时候,把玉笙给的燕窝埋到后院草木下头去了。
可巧这时,院子里一只芦花母鸡带着几只小鸡走了过来,咕咕叫,又用爪子刨土,雨姚怕它把燕窝刨出来,伸手驱赶,母鸡不依不饶,还是要刨。
雨姚看着那母鸡,思虑一番,取出那老妇给的罐子,打开一瞧,里头只有两颗药,她用簪子挑了一小粒,扔在地上,那母鸡还以为是吃的呢,连忙啄了一口,刚一吃下去,就扑腾着倒在了地上,其余的小鸡围着它打转儿。
雨姚把罐子盖好,洗了手,将芦花鸡拎回笼子里去了
接下来的几日,风平浪静,玉笙抽空来催促,“怎的还不送来?”
雨姚说:“要送也不难,只是我这几日想了个更好的法子,你可愿听一听?”
玉笙颔首,雨姚道:“夫人素来恼我,纵然我送的是齐物,她如何肯用?倒不如将此物煮熟成羹,哄的君上赐给她。”
玉笙怀疑:“君上肯依?”
雨姚道:“我自有办法,社日那日必有大宴,那日你只看着吧。”
社日就在十日之后。
玉笙想了想,笑道:“你既然如此说了,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自要她一服下,你我连夜奔齐。”
雨姚道:“你安排便是,横竖那日之后,我也呆不下去了。”
玉笙有些歉意,雨姚转身就走了。
雨姚打发了玉笙,走到后头的院子里,一只芦花鸡咕咕的走到她面前,叫着讨食,几个小鸡跟在它屁股后头,芦花鸡似乎很不耐烦,时不时扭头啄那些小鸡。
雨姚定定的看了一会那芦花鸡,就去了宰那儿,说好社日呈燕窝羹之事。
宰问:“你们如何奔齐?”
雨姚小心的说:“妾不知。”
宰冷笑:“那且看着吧。”
雨姚不敢应声,宰有些烦躁:“下去。”
雨姚顺势走了出去,此事就此说定。
十日后,社日至
这一日,照例罢朝,行大宴,宗亲贵眷,满朝文武都是一副喜气洋洋的模样,宰白天与大臣痛饮,晚上就在曲宫的抽思殿里招待宗亲。
雨姚穿着一身不起眼的灰色衣裳,坐在角落里,她前头还坐着十几个少妃,都穿的光彩夺目,这么一对比,雨姚简直如同婢女一般。
吕氏也穿的隆重,身上是鸾鸟彩衣,头上是凤凰冠,身后站着玉笙栀绾,还有许多侍女,十分气派。
可惜连日的崩漏之症到底伤了她的元气,纵然此时已是勉强止住,还擦了脂粉,却遮不住憔悴。
她妹子辞凤脸上抹了姜粉,瞧着黄黄的,坐了一会儿,就有气无力的推说要走,公子沸忙对宰说:“内子先行一步。”
宰颔首。
公子沸便小心翼翼的搀扶起辞凤,送出宫门去。
吕氏看着眼热,阴阳怪气的说:“我这个妹妹,虽说是小妇养的,在夫妻缘分上,福气却比我大。”
宰只装没听见。
坐在下头的触藩倒是听见了,哈哈大笑,扯着嗓子道:“夫人占着嫡出的名头,这福气还小么?譬如我那嫡出的儿,这鲁国的公孙里头,谁比他更尊贵些?”
这话说的宰眉头一跳,脸色就沉了下来,吕氏浑然不觉,又说起自己是齐国夫人所生云云。
触藩火上浇油道:“正是了,君上能娶你为妻,实乃我鲁国祖宗显灵了。”
宰气的半死,几乎就要发作,玉笙见状,圆场道:“夫人远嫁,难免忧思故国了。”
宰回过神,看了玉笙一眼,然后接过话儿:“寡人倒是有一物赠与夫人,或能排解忧思。”
吕氏听了这话,登时容光焕发,有些期待的看着宰,宰拍了拍手,一个膳夫端着一只陶盅走了过来,将陶盅放在吕氏面前。
玉笙微笑着把陶盅的盖儿揭开。
一阵清淡的甜香扑鼻而来,这是一碗燕窝羹,燕窝如云絮一般,点缀着滋补药材,汤色发褐。
吕氏愣住了,眼圈儿微微泛红,她自然见过此物,齐国接海,燕窝为贡物入齐宫,此物稀少,非齐公、夫人与其子女不能享用,她是齐夫人唯一的女儿,素来得偏爱,每日早上都能进一盏燕窝羹。
嫁入鲁国之后,此物已是多年不曾见了!
她心中十分感动,看着宰:“多谢君上。”
宰笑道:“寡人知道夫人思国,故而命下头的人去搜寻齐物,据说此物滋阴养血,正宜夫人。”
吕氏心情好,道:“谁这般会办事?”
宰看向雨姚,雨姚灰头土脸的走了出来,插烛一般的跪在地上,头发梳的光溜溜,正好露出头上的伤疤:“妾是蠢钝不成器的人,之前总惹夫人生气,夫人尊贵,莫与小妾计较。”
吕氏见她这般卑微,有些得意:“你知道就好,说到底,你出身贱人,你且看看你周遭。”吕氏指点了一番其他的少妃:“这些人虽不是公族,也是豪族,纵然有几个小妇养的,天生却也比你尊贵,连她们在我面前也就是奴婢而已,何况于你?你心里明白便是。”
雨姚连连称是,被她指点的少妃们却是不服气了。
岚衣出头,笑道:“夫人这话说的我可不敢认,我家虽为豪族,却有侄女儿为天子侧妃,算起来,也是天家外戚了,夫人虽大,却也不能把天家外戚当奴婢使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