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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封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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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沸见触藩抢先,顿时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其余众人也不知该如何是好,雨姚从人后走了出来,站在触藩面前,依旧先行礼作揖。
触藩冷笑:“想来你这贱人又要找打。”
雨姚恭敬道:“先国礼而后家礼,古来如此,相国失礼,下官辱命,礼崩乐坏,呜呼哀哉!愿相国再行凶礼,哀国之忧,以下官为人殉,告天之灵。”
触藩闻言大怒:“好哇!一个贱婢,也敢吓唬起我来了!我看你舍不舍得这条贱命!”
雨姚半步不让,昂首道:“如此,请相国动手。”
触藩刷的一下抽出宝剑,抵在雨姚脖子上,众人唬的魂飞魄散,公子沸在一旁咋咋呼呼“使不得!”
雨姚直直的看着触藩,目光透出嘲讽笑意,触藩与她四目相对,理智悄然回归:她是外廷女官,又是君主新宠,更占着礼义,若是杀她,只怕......
他虽如此想,手中的宝剑却是半点不退,甚至越来越用力。
锋刃划破了她的脖颈,一线鲜血流了出来。
公子沸急的团团转,见触藩不听劝,便去劝雨姚:“司巫不爱惜自己,好歹想想君上,罢了哟!”
这一句话叫触藩越发犹豫,雨姚此时开口:“请相国收回玉佩!”
触藩的眉头拧的死死的,终于恨恨的把宝剑扔到地上,抬脚踹在雨姚胸口,雨姚被踹出几米远,只觉喉头发甜,她强撑着爬起,直勾勾的看着触藩。
触藩大步走到桌前,把玉佩从枕下取出,然后步履生风的往外走,他的手下也跟着走了,公子沸追了两步,留不住,只得苦笑回来。
空碧见状,连忙上前,将手中玉佩塞到孩子枕下,其余众人如梦初醒,也纷纷按照次序,将手中珠玉放到孩子的肩膀下、身子下、腿下。
小孩子觉得硌的慌,又扯着嗓子大哭,众人连忙夸他哭的好,“真有劲儿“,公子沸夫妇笑开了花,接着又是一场小宴,这幼名礼便算了结。
众人拉扯相送,各自回去,入了宫,空碧把其他人打发了,走到雨姚的牛车前,愁眉苦脸:“你算是出风头了,可相国岂是好惹的?君家也让他三分,等着看吧,他必不肯善罢甘休......”空碧喋喋不休的说了许多,没等到回应,忍不住自己把牛车的门打开,只见雨姚满脸通红昏睡在车内,不祥的热气和血腥气扑面而来!
这是犯了热病了!
空碧吓坏了,连忙招呼人把雨姚搀扶出来,送回舞雩衙,又找了疡医来照应,自己马不停蹄的去曲宫报信,不过他还是晚了一步,玉笙早得了消息,来宰这儿禀告,三言两语,说的宰暴跳如雷!
宰在室内来回踱步,眉头紧锁,玉笙察言观色,小心翼翼的说:“后面几鞭子打的不重,脖颈上大概也是皮肉伤,听说司巫起初还能自己走路呢.....“
宰骤然转身,问玉笙:“那老匹夫果真狂妄至此?”
玉笙才知他不是担心雨姚,忙道:“不敢虚言。”
宰气咻咻的叫:“传旨,罢相国之职.......“
玉笙故作惊讶,对宰道:“君上,相国手里可是有五万人马!”
一席话如同雪水浇头一般,宰登时哑了口,玉笙思索了一番,道:“君上不妨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多抬举司巫,众人自然就知道君上的心意了。”
宰微微颔首,可巧这时候空碧来报信,宰找到了出气筒,骂道:“还不如女子刚烈,寡人的脸都叫你丢尽了!”不由分说,罢了空碧的宗伯官儿,命另一位堂侄儿名叫高秋的代理,然后又忙着想法子对付触藩。
玉笙有心劝他去看看雨姚,奈何找不到时机,只得自己瞅了个空,往舞雩衙去了。
舞雩衙里,雨姚正发着高热,霜池和献芹寸步不离她左右,疡医端着药汤随侍在侧,那新上任的宗伯高秋也来看了,留下一堆华而不实的珠宝。
玉笙见雨瑶浑身是鞭痕,脖子上还有一线血迹,皱眉问疡医:“这些伤痕可能消了?”
疡医道:“难消,难消。”
玉笙叹气,叮嘱了霜池和献芹几句,就走了出去,他路过内宫与外廷之间的竹林时,听见竹林里黄莺一般婉转的哭泣声。
他停下了脚步,高声问:“什么人?”
哭声戛然而止,然后就是细碎的脚步声,一位少女慌慌张张的走了出来。
玉笙见了她,只觉眼前一亮,
她这般美貌,倒叫玉笙都看住了,那少女小心翼翼的走到玉笙面前,仿佛受惊的小动物一般。
玉笙思虑片刻,问:“你叫什么名字?”
少女小声道:“小女名叫玉帐。”
玉笙道:“我叫玉笙,你我有缘了。”
那少女不接话。玉笙又问她是什么人,少女眼底落下泪,自言家贫,幼时就被父母卖入外廷,如今在巫医衙门做医女,“姐姐们总欺负我,我新得的衣裙,就被她们弄脏了。”
玉笙低头看,只见她的衣裙上果然有一块污渍,他笑道:“无妨,你去庶府,就说我的话,领一匹喜欢的葛布再做一套衣裙,若是还有人欺负你,你就说我是你义兄。”
玉帐又惊又喜,脆生生的问:“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玉笙道:“你长的这般俊俏,谁不喜欢?谁不会对你好呢?“
玉帐脸红了,小声道:“屋子里的姐姐都讨厌我。”
玉笙笑道:“她们以后不敢了。”
玉帐一愣,玉笙走了。
玉笙回了曲宫,曲宫里头正热闹,大小宗亲挤在抽思殿里,主要目的是让宰处置雨姚,年纪越大的叫的越响。
“相国是君上大哥,当众被个贱人数落,还有王法么?”
“相国纵然失言,也轮不到她来指教!”
“相国心善,只抽鞭子便罢,若是依我,定要叫她死无全尸!”
宰一言不发坐在人群中,玉笙听了一会,没进去,可巧这时,吕氏怒气冲冲的往这边走,玉笙连忙高声通报。
殿内众人仿佛得了主心骨,纷纷跑去迎奉,吕氏许久没有被这般众心捧月,越发的得意,走进大殿,问到宰脸上:“我今日听闻君上竟派那贱人去幼名礼,君上置我于何地?置齐国于何地?”
宰阴沉的看了吕氏一眼,后者心里一颤,就闭了嘴。
一旁的人却不肯罢休,那触藩的儿子陆离此时也在,出头说道:“按例是夫人与宗伯同行,从未听过还要司巫相伴,君上失礼!”
吕氏的火又被这一句话点燃,高声道:“君上成日说我失礼,如今现眼在众人面前,怎么说?!”
宰古怪的笑了一声,站起身,看向吕氏:“夫人想知道为何不让你同行?”
吕氏梗着脖子道:“君上轻我而重贱人!失礼至极也!”
宰冷笑:“你为鲁妇十年有余,一无所出,你庶妹年纪轻轻就诞下嫡子,寡人顾忌你的脸面才不叫你去,谁知你蠢钝如斯,听信他人挑唆,跑到这儿,干出这没脸没皮的丑事!齐公夫人之女竟不如少妃之女,还谈何礼法!可笑!可笑!”
吕氏听了这话,面皮从耳后红起,怪叫:“莫道我没有孩儿,内宫里头谁人有过身孕?也不知是谁没脸没皮,自己不争气,倒牵旁人顶缸,活该断子绝孙!我一说一个准!”
宰自出生以来,就没被人这般辱骂过,竟是气的浑身发抖,腮帮子也鼓了,脸也白了,心里更是如同被狠狠锤了一番,痛入骨髓,竟是两眼一黑,昏死过去。
众人都惊叫起来,乱作一团,陆离见状,脚底抹油的回去给老父报喜,“君上被夫人气的昏死了!可见不是长命的!”
那吕氏此时比众人惊慌十倍,她心中清楚,若无此事,宰死了她折返回齐国,老母尚在,看在骨肉情分上,会为她找个归宿,倘若背上个“骂死夫君“的名声,哪个公侯敢要她?
故而她火急火燎的让人找疾医,夫人嚷嚷,自然是玉笙跑腿,玉笙急急忙忙的把疾医拽来,疾医使出十八般武艺,好歹在第二日把宰弄醒了,疾医欣喜若狂,趁热打铁递上一枚神仙保佑丹,宰服了下去,然后吐出许多的秽物。
疾医拍手:“好了!邪祟消了!”
宰疲惫的抬起头,扫了一圈,只见吕氏别别扭扭的站在前头,还有一圈看热闹的宗亲,角落里,玉笙低眉顺眼,并无存在感。
宰仿佛看到自己临终时的场景,心里一阵发寒。
那厢,吕氏也软了口,问:“君上好些了么?”
宰自嘲的笑了笑,说:“夫人是盼着寡人好还是不好呢?”
吕氏高声道:“我自然盼着君上千好万好!”
宰颔首:“夫人言之有理。”
吕氏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问:“君上何意?”
宰轻轻的叫了一句玉笙,后者快步上前,“君上吩咐。”
宰道:“司巫事君以忠,册为少妃,宗伯主礼。”
吕氏听闻此言,又要跳起来,宰看向她,轻轻的吐出几个字:“以延后嗣。”
吕氏仿佛被掐住喉咙的母鸡一般,一个字也说不出,宰反而问她:“夫人以为如何?”
吕氏捂着脸,呜咽着转身跑了。
宰又看向其余宗亲,宗亲们见势不妙,就连忙称赞“君上深谋远虑”。
玉笙领命,又道:“司巫还在养伤,君上以为何日成礼为妙?”
宰道:“明日吧,成礼后再养伤,也是一样。”
玉笙笑道:“君上思虑周全。”
此事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