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骄穿越:月照古曦之晨》一二三司

9、青云归隐：灵阳母女的重生起点

　　屋中的村民闻听大夫之言，皆彼此对视，神色凝重。尽管心中悲痛，然大夫的诊断如同铁律，让他们明白已无力回天。几位年长的村民退至一旁，低声商议，屋内透着无尽的无奈与惋惜。
　　来弟婶轻轻叹息，低声道：“看这情形……怕是难熬过去了。”
　　福到爷爷闻言摇头，语气中满是无奈：“唉，备下后事吧……这般好个孩子，命薄如纸。”
　　大夫离去后，村民们也渐次告退，默默离开屋子，不愿再打扰灵阳的家人。
　　黄昏将至，邻里送来热饭菜，将食物放下后，低声安慰了几句，便不忍再停留，悄然离去。
　　烛火在屋内摇曳，昏黄的光映照着伊芷兰、小芸与小蔓的面容。三人围坐于灵阳的榻前，目光注视着她微弱的起伏，仿佛全身心守护着她那濒临破碎的气息。桌上摆放的饭菜早已冰凉，然无人伸手，亦无心食用。
　　伊芷兰跪于榻前，双手轻轻握住灵阳的手，冰冷的触感让她心如刀绞。泪水从她的眼角滑落，却不敢发出半分啜泣，只能用颤抖的声音柔声低语：“阳儿……你一定会好起来的。娘在这里，妹妹和弟弟也在这里……我们都在等你醒来。”
　　她的声音轻柔中透着决然，那一字一句，仿佛在向天地宣告，又仿佛是在做最后的呼唤。郎中虽已断言生机渺茫，然而她依旧不肯放弃，心中仅存的一丝希望，支撑着她的信念不灭。
　　小芸与小蔓偎依在伊芷兰身侧，双目红肿。
　　小芸垂首注视着灵阳的脸庞，泪水无声地滴落，低声问道：“娘……姐姐真的会醒过来吗？”她的声音中满是稚嫩的惶恐与无助，显然已察觉到姐姐的生命正在流逝。
　　伊芷兰深吸一口气，将悲痛深藏于心，勉力点头，语气坚决：“会的，阳儿一定会醒来。”她轻抚小芸的头，声音虽温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相信娘，姐姐不会丢下我们。”
　　小蔓抬起泪眼，望向母亲，声音虽稚嫩却充满哽咽：“我相信娘……姐姐一定会好起来。”
　　屋内寂静无声，唯有烛光跳跃，窗外黄昏的余晖渐渐隐去，天地仿佛屏息等待，见证这一刻生死未卜的挣扎与祈愿。
　　夜色渐深，烛光微微摇曳，映得屋内愈发静谧。小芸与小蔓因疲惫不堪，倚在床边沉沉睡去。室内一片昏暗，唯有伊芷兰仍紧握灵阳的手，指尖触及那微弱的脉搏，泪水在她眼眶中打转，却迟迟未落。
　　她的思绪渐渐飘回十年前，那时的灵阳不过五岁，尚是个稚嫩天真的孩童。
　　在曦国，凡有村镇皆需向所在县衙报备，入籍册封。然而，青云里因地处偏僻隐秘，自先祖迁至此地后，便从未被朝廷文牍所录。即便在今日严谨的国法之下，这片山间小村仍未入版图，成为了天然的隐世之所。自国都瑞京前往青云里，若以马车代步，走官道，快则三日，缓则数日不等。
　　青云里四面环山，翠竹掩映，清溪潺潺，宛若一方与世隔绝的世外桃源。这里村落稀疏，十来户人家依山而居，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代代相承，从不显于世。
　　芷兰的祖父早年便在这片土地扎根，芷兰亦生于斯，长于斯，于这片青翠山谷中度过了无忧的童年。八年前，芷兰嫁与外乡夫君，随之离开了青云里，开启新的人生。六年前，她的双亲相继故去，留下一间无人问津的老屋。自那时起，这处农屋便成了荒凉之地，再无人踏足。
　　芷兰牵着年仅五岁的灵阳，重踏通往故居的山路时，眼前的景象让她心头百感交集。老屋隐在一株硕大的黄叶树下，树影斑驳，随风摇曳。昔日热闹的院落因六年无主，已显破败。院中杂草疯长，几乎掩没了地面；木质的栅栏斑驳腐朽，风雨洗礼后残破不堪；屋顶亦有几处显然因风雨侵袭而破损，尽管被认真地修补过，仍显得残旧无比。
　　这是她熟悉的家，却因岁月的侵蚀与人去屋空，化作了眼前这般苍凉模样。回忆与现实交织在一起，让她的心头泛起阵阵酸楚。
　　然而，走在她身旁的灵阳却浑然未觉，五岁的孩童如同一只欢快的小鹿，迈着轻快的步伐跑在前头。她那明亮的双眸中盛满了好奇与兴奋，脸上洋溢着天真的笑容。
　　“娘，以后我们住在这里吗？”灵阳抬起头，眼睛亮晶晶地望着芷兰，声音中带着难掩的欢喜。
　　芷兰怔了一下，低头望着眼前这张纯真的笑脸，她缓缓蹲下身子，面上浮起一抹笑意，轻轻抚摸着灵阳柔软的发丝，语气温柔而安抚人心。
　　“阳儿，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
　　灵阳听罢，欢喜地跳了起来，双手展开，脸上写满了喜悦：“我们的家？太好了！娘，这是我们的家！娘，以后我们哪里都不去了，留在这里，好不好？”
　　她的声音清脆，透着天真的执念，仿佛眼前这片故土便是整个世界。
　　芷兰注视着灵阳脸上那抹难掩的笑意，心中柔软如水，酸涩却伴着一丝安慰。她缓缓点了点头，声音轻柔却坚定，带着安抚的力量。
　　“好，我们哪里都不去了，留在这里。”
　　灵阳咧开嘴笑得更加灿烂，欢快地在原地转了一圈，似乎整个天地都因这句话而明亮了起来。而芷兰看着这一幕，目光中透着一抹复杂的温情，仿佛这一瞬间，所有的艰难与辛酸都化作了她心底的决然。
　　伊芷兰与灵阳伫立在黄叶树下的那一刻，芷兰心底暗暗立誓——无论多难，都要让这个家重新焕发生机。

　　就在母女二人沉浸于新家的憧憬之时，远处忽然传来脚步声，循声望去，只见一对夫妇缓缓而来。二人约莫比芷兰年长两三岁，衣着虽朴素，却难掩脸上的温和笑意。见到芷兰，夫妇二人皆露出惊喜之色。
　　“可是芷兰？果真是你回来了？” 男子快步上前，声音中满是欢喜，笑意盈盈。
　　芷兰起身，拉着灵阳的小手，转身望向来人，微笑拱手道：“钟大哥，钟大嫂，我回来了。”
　　钟大嫂走近几步，目光扫过芷兰与她身旁的男孩穿着的小女孩，面露疑惑，眼中带着几分关切之意。
　　“你夫君为何未与你一同回来？” 钟大嫂轻声问道，语气虽柔，却透着几分试探与担忧。
　　芷兰微微低下头，眸中掠过一抹黯然，片刻后轻叹一声，压下心中的哀伤，低声道：“九个月前，洪水肆虐，摧毁了家园，也……带走了我的夫君。如今，只余我与阳儿母女二人相依为命。”
　　此言一出，钟大哥神情一滞，脸上的笑容敛去几分，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深深的凝重。然而，他很快轻轻地拍了拍芷兰的肩膀，露出一个朴实而坚定的笑容：“芷兰，别怕！往后安心住在这里，有大哥大嫂在，定会护你们母女周全。”
　　钟大嫂闻言，亦点头相应，目光中尽是温暖与关切。她莞尔一笑，轻声道：“这屋子的屋顶一个月前因风雨受损，你钟大哥已修补妥当。我瞧屋内灰尘太多，前些时日也打扫了一番，如今干净整齐，你们随时可以住下。”
　　芷兰听后，心中涌上一阵暖意。虽说她已习惯独自撑起一片天，但这对淳朴善良的乡邻的关怀却让她在这一刻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她垂首拱手，语气诚恳而感激：“钟大哥，钟大嫂，实在是多有劳烦了……芷兰感激不尽。”
　　钟大哥闻言，连连摆手，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大声道：“嗨！一家乡邻，何须言谢！哪里谈得上劳烦！你回来，这家才算完整！”
　　芷兰抬眸望向钟氏夫妇，心中复杂的情绪涌动，却又化作了一抹淡淡的笑意。这片山水之间的淳朴乡情，仿佛为她已然风雨飘摇的生活撑起了一片宁静的晴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