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
“你是哪个宫里的奴才？这么着急忙慌的跑过来，差点撞到我们贵侍！”一个尖厉的声音喝到。
蓝衣侍子连忙倒退一步伏地下跪：“贵侍息怒，贵侍息怒，奴才是常宁宫的，奉春贵君之命去绣线坊去衣物，因为贵君要的急，所以奴才一路小跑赶过去，没看到贵侍，幸好没有冲到贵侍，请贵侍见谅！”说完卫樱的头埋得更低。
周逸拍了拍胸脯，闻言低头撇了他一眼，要是别的宫里的人也就算了，可偏偏他说是春贵君的奴才，心里暗火顿时被勾起，原来他与春贵君三年前一同秀选入宫的，两人同为常侍同住一处，周贵侍美艳，春贵君清纯，周贵侍娘家是督察左佥都御史，官职正四品，而春贵君娘家是菱州知州，官职从五品，他暗自比较：我母亲官职比他母亲高，我长相也胜他几分，皇上自然会先招我侍寝，到时候我多讨好讨好她，她一高兴给我提位分不是指日可待？再生个皇女，母亲高兴父亲放心，多好！
可现实未如他所愿，皇上与春贵君在御花园莲花池偶遇，春贵君一袭嫩绿薄衫，鬓边一缕乌发被汗珠打湿贴在白嫩的脸庞，怀抱几朵红莲与贴身侍从说笑，看到皇上慌张下蹲行礼，娇嫩嫩的声音，小鹿似的眼睛胆怯又好奇看着她，惹人怜爱，当晚便招他侍寝，一连七天，从此三年时间里他侍寝的日子最多，现又仗着身孕位至贵君，若是生下皇女，封为皇贵君，家族连升，真是光宗耀祖了。
而周贵侍，在第一次侍寝时过度紧张致疲软无力，任凭怎么弄都没有反应，皇上第一次被如此扫兴，从此再未叫他侍寝，时间长了宫里人人都传，说他空长一副美艳面孔，实际还不如他们底下的奴才呢！他又羞又怒，暗地里借刀杀人弄死几个说的最欢的奴才，如今药汤不断，只能调理身体等待时机。
一想到娘家不如他，长得也不如他的人身怀龙胎，有皇上宠爱，叫他嫉妒气闷，于是他给了贴身侍从一个眼神，习竹似他肚子里的蛔虫一般，一只脚用力碾在卫樱的左手被上，卫樱哪里知道其中缘故，左手传来尖锐的刺痛，那侍从好像把整条腿的力气都使出来,本能挣脱也挣脱不开，咬着牙磕头求饶：“奴才知错！周贵侍饶命！奴才知错!”
“奴婢见过周贵侍，贵侍吉祥。”一个低沉温和的女声响起，如同卫樱的一根救命稻草，那侍从瞬间松开脚，卫樱手背破了一大块皮，鲜血淋淋的手背上带着泥污，他轻抽吸一口气，不敢抬头，冷汗和泪珠滴落在地上形成一个个小小水洼。
“是李中使啊，前日听闻你升至内官监管事，恭喜恭喜啊。”周贵侍原本冷漠的脸忽然露出一丝春色，声音带着笑意也柔软起来。
李福抬起一张笑脸任由他打量，又躬身道：“多谢贵侍，奴婢能为陛下分忧是奴才前世修来的福气，不过刚才我远远听到什么声音，可是这奴才有什么问题？”
“李中使，刚才要不是我们主子反应快，就被这不长眼的奴才险些撞到了，给我家主子吓的一跳，您瞧，这会儿主子脸色还泛白呢！”习竹强白道。
周贵侍佯装生气：“要你多嘴，不过是这孩子粗莽些，没什么要紧的，刚才你不小心踩到他，快给人道歉，真是让李中使看笑话了。”
那侍从不情不愿嘟囔了一句，卫樱不敢抬头，只能咬牙默默忍受，低着头把受伤的手藏在怀里。
“原来如此，那贵侍您忙，奴婢还有要事要处理，先行告退。”李福高大的身躯弯腰行礼。
“哎，等等！”周贵侍见她要走，急得脱口挽留，自觉有些失态，又清了清嗓子道：
“中使现在事务繁忙，想见中使一面还挺不容易，不过，听闻宫里人说中使祖上是江湖行医的，尤其擅长穴脉行针，本君最近总是失眠，太医院给开的方子吃了多少都不管用，总叫我白日多走动，脸都晒黑了不少，可晚上还是睡不着，真是折磨死人，今儿凑巧遇上，想请中使帮帮忙不知行不行？”说完又娇滴滴地微微屈膝行了一个礼，一双杏眼春意甚浓。
卫樱手背火辣辣的疼，只盼周贵侍赶紧说完放他走，因春贵君孕后喜怒无常，不好伺候，他现在只想赶紧把活儿干完免得贵君发怒，他的手痛，屁股也痛，他不想再挨打了。
“您客气了，奴婢确实幼年跟长辈学过针灸之术，进宫后也帮过一些侍从中使，不过是江湖野术，既然您开口，奴婢定全力而行，不过临近中秋，宫里采办事物繁忙脱不开身，待中秋节后再为您行针。”
一听到李福说中秋节后才能找他，他脸上笑意一顿，但碍着卫樱在，还是柔声道：“多谢李中使，那您先忙吧。”
李福行礼告退，周贵侍带着习竹转身离开，习竹“哼”了一声，算他走运。
卫樱听到脚步声渐远，赶紧爬起来小跑到秀线坊，取到衣物后又一路快走回长宁宫，春君侍的贴身大侍从看到他，大声斥道：
“拿个衣服都这么慢！没吃饭吗！长得娇滴滴的一点用都没有，叫什么樱儿，叫龟儿好了！”周围顿时响起一阵轻笑，手背的痛胜过心里的痛，卫樱低着头，麻木地跪下将衣物高捧于头。
遥香接过衣物看到他手背红肿破皮带血，问道：“手怎么回事？”
“回遥香哥，因贵君衣物要得急，我小跑过御花园转角时差点撞到周贵侍，这是他的侍从踩的……”卫樱把事情说出，希望贵君看在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放过他。
“进宫后教习公公没教过你吗？你一个奴才还敢撞人！真是活该！拿个衣服都这么慢真是笨死了！待会去把院子里的地给擦了，这几天落了好多叶子，都是灰，擦完再吃饭！”说完扭头进主屋。
卫樱慢慢起身，一路小跑和手背上的伤让他有些眩晕，他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此时另一个年龄稍小一些的男子过来把他扶到寝房，玉竹看到他脸色发白连忙倒一杯水给他，见他喝完水好一些，又端来水和毛巾给他清洗手背，涂上药膏后用纱布轻轻缠上，心疼道：
“哥，疼不疼？他们怎么这样…”玉竹被吓到了。
他与玉竹进宫刚满一年，虽不是亲兄弟，可一同入宫，从浣衣局到绣线坊再阴差阳错到常宁宫当差，彼此互相照应却胜似亲兄弟。卫樱想安慰他，却不知该说些什么，玉竹今年15岁，他只知道进宫老实听话干活就能吃饱穿暖还有月银，在宫里比在宫外好，可当他看到卫樱红肿破皮还留着血的手背时，他还是害怕了，小声嘀咕道：
“哥，这里虽然给的银子高一点，可还不如在绣线坊安稳，你说春贵君当时在绣线坊一见到你便把你要走，我也可以跟着你走，绣线坊的兄弟都说我们命好，可我们来这三个月不是打就是骂，为什么？难道纯糟蹋人吗？”
“我也不知道，也许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惹他不喜了，别说了玉竹，我得去擦地了。”
卫樱正要起身，房门“嘭”的一声被撞开，摇香带着四个侍从踢门进来，其中有两个管教公公。
摇香下巴高高抬起，眯着眼冷笑道：“哼！让你去擦地你在这偷懒！我们长宁宫可供不起你这座大佛！王公公、严公公，你们是宫里的管教公公，宫里规矩您二位教得最好，您说奴才藐视宫规该是什么处罚？冲撞贵人又是什么处罚？”
玉竹吓得连忙跪下，卫樱听到此话倒吸一口冷气。
“我没有藐视宫规，我也没有冲撞到贵人，我没有！”卫樱连忙跪下。
“小蹄子！你还敢嘴硬！”
“啪!”王公公抬手就是一个耳光。
卫樱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跌坐在地上，王公公骑到他身上“啪啪”又是两个巴掌。
玉竹被吓得愣住，又抓住王公公的手臂哭喊道：“别打了！别打了！求求你们了！求求你们了！”
严公公一脚把他踹到一边，肋骨传来的剧痛让玉竹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发出断断续续的哀嚎，严公公看着遥香的脸色又踹了几脚，一边骂道：“小蹄子！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懂不懂！”
遥香看卫樱的脸已被扇得红肿，脸皮也破了好几次，想是不太可能恢复之前的样子，摆了摆手，王严二人一直悄悄关注遥香脸色，见他摆手立即停了下来。
“还是王公公严公公会调教人，我们贵君向来仁慈，宽待下人，可越宽待底下的人越蹬鼻子上脸，活儿干不好，顶嘴到是一比一的强，这二位原来是秀线坊的，贵君看他俩老实本分合眼缘才调过来，没想到还没日久见人心，三个月就原形毕露，今日还冲撞了周贵侍，真是不像话，贵君说了，请二位从哪里来回哪里去，收拾东西吧，不送了！”遥香说完扭着胯出去，严公公与王公公对视一眼，严公公道：
“绣线坊出去的人从来没回去过，你们赶紧收拾去净事局，老老实实洗你们的衣服别出来丢人现眼，若有下回，我必将你二人送去尚礼司严加惩罚，听到没有！”说完便拔腿追上去交差领赏。
玉竹深吸一口气，前胸后背顿时传来一阵一阵剧痛。
“哥，你还好吗？我好疼…”玉竹带着哭腔。
卫樱捂住脸，脸上火辣辣的，鼻腔里满是血腥味，有液体流下，耳鸣和眩晕让他听不清玉竹的话。
门外有几个人影走动，竟无一人敢来帮忙，卫樱隐约听到什么“毁容”的字眼，他除了会点秀活外就只剩这张脸还讨人喜欢，虽然父亲总骂他丑八怪，可是他知道，因为这张脸宫伢子第一个挑中他，进宫后很多中使想找他对食，他讨厌这帮被阉了的女人，她们身上总是有一股尿骚味儿，他只想在宫里努力攒一点钱，待二十八岁后出宫找个老实妻主过日子。
为什么？为什么要毁掉身为男子最重要的脸！卫樱的心里生出了一股强烈的忿恨，他自进宫以来一直安分守己，不争不抢，可为什么老实人就要被欺负！告诉自己，一定要记住身体的痛！他要用尽一切力气，在这个等级严森的宫里，往上爬！他不要饿肚子！不要被打了！卫樱强忍身体的疼痛爬起来，胡乱收拾两人的衣物东西，一手挎着包裹，一手扶起玉竹。
“玉竹，我们走！”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