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乙]普通社畜的生存法》枫叶乔

30、第三十章

　　“你也感觉到了吧？”夏琪坐在吧台边，给雷利杯子里倒酒。杯子里的冰块遇到酒液发出清脆的声响。
　　“小鸟，好像快要离巢了。”她吐出一口烟，靠着椅背看烟雾袅袅，缓缓飘向天花板。
　　雷利晃着手里的酒杯，看金黄的酒液在冰块间穿梭流转。
　　“的确，看来我不得不教她点什么。”他抿了口酒，“海洋有多危险，你我都十分清楚。”
　　夏琪直接笑出声，打量起身边坐着的老头，“你是不是突然理解白胡子了？一直认为小鸟会在身边，以为时间还多得是。”
　　雷利轻轻叹息了一声。
　　他说多多少少有点做父母的感同身受的那个时候，没有想到这种名为“牵挂”的思绪有多深厚的重力。
　　“….现在急匆匆的反应过来了，忙不迭的要教。”夏琪笑着笑着，慢慢闭上了眼，“祈求一个心安。”
　　羁绊是这般奇妙。裹着甜美的蜜又让人牵肠挂肚。
　　酒馆的客厅里，
　　玛雅怔怔的看着雷利，又看看一旁的夏琪，好半晌才犹疑着开口，“我，我没说要走啊。”
　　“不是今天明天，也会是将来的某一天。”雷利带着十分的确信，“玛雅，你不会永远呆在香波地群岛。”
　　他说着，特意瞥了眼玛雅手里的相片。
　　她注意到他的目光，低头看看手上握着的那一沓照片，再抬头扫视过周围窗台上许多空白的相框。她一直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非常想要拍照呢。
　　也许，因为想要留下记忆中的一点一滴，
　　因为想要这份回忆定格，
　　想要奋力抓住流逝的时间，想要彼此的笑脸在相框里永远存在。
　　她原来竟然已经在怀念了吗？
　　不知不觉间，似乎她也感知到离别或许在即。
　　玛雅挪捏着嘴唇，沉默了。
　　雷利的确没有说错，她不会一直在香波地生活下去。她有一件想要完成的事，虽然这件事做成的结果不知道会带领世界变好还是变坏，但她仍旧认为，无论是人类，鱼人，海贼，海军，大家都是命运共同体。
　　既然这与你我相关，就不要让大海将彼此分离。
　　玛雅垂下眼睫，“…..你说得没错，我有一天是要离开的。”她承认了这个事实，没有为这件事感到兴奋。
　　哪一个成年人会为离开家感到兴奋呢。
　　她接着深吸一口气，努力振奋起精神，“说得也是，大海这么大，不会保护自己可不行呢。还请教我吧，冥王大人。”
　　她握着拳，抬眼和雷利视线相接，终于在彼此眼里看到了新生的笑意。
　　“作为师傅我可是很严厉的哦。”雷利眼角笑纹深深，“玛雅小姐，你可千万要小心了。”
　　“请放马过来。”玛雅挺直了腰板，“你还别说，我学东西真的很….”
　　秋风萧瑟，黄昏已经从地平线的那边落下，墨蓝色的雾霭中，酒馆里暖融融的烛光点亮了。
　　玛雅躺在地板上挺尸。她起不来了，双眼发直的望着胡桃木色的天花板。她不理解，真的不理解啊。
　　想想也对，怪物的世界，普通人怎么会理解呢。
　　雷利的脸出现在她视线里，他弯着腰，俯视在地板上瘫着演鲽鱼的玛雅，“怎么啦，不是说学东西很快的嘛？”
　　玛雅死鱼眼的瞪他，“你说实话，霸气什么的是不是你编出来唬我的？坚定不移的信念可以让身体武装化？还能听到别人的声音，甚至预见未来？”
　　她慢慢偏过头，不想看他那张褶皱的脸，喃喃道，“你该去做小说家，会大卖的。”
　　雷利笑着咳了一声，他绕着玛雅换了个方向，她于是又能看见他的脸了。
　　“一开始对你来说，或许的确像天方夜谭。”他对她耐心的解释道，“但时间一长，你肯定会慢慢体会到我说的意思。”
　　玛雅在地板上侧过身来，盯着他，雷利维持着始终如初的安稳目光，不动如山。
　　“….好吧，我学。”她妥协了，咬牙从地板上蛄蛹起来，她感觉浑身都在痛，雷利老头真不留情面。
　　“拉我起来。”她直直伸出胳膊。
　　雷利拉了她一把，拽着她的手将她拖起来。
　　“别急，今天才是第一天。”他拍拍她衣服上的灰尘，将自己的信心借给她，“玛雅小姐这么厉害，肯定会领悟到的。”
　　玛雅还给他一个龇牙咧嘴的似哭非笑的鬼脸，“….我爱学习，学习使我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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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练习霸气的感觉很奇妙。
　　当然，在她目前这个阶段还只能称得上是“感知”霸气，但有某一个瞬间，她似乎是进入了冥想般的心流世界。
　　好像突然间，她的皮肤上长出了细细长长如蛛丝的毛发，每一缕细微的空气流动都将毛发吹拂。
　　她存在于这个世间，如尘土，如星辰。
　　呼吸间，微小又庞大的宇宙和她的心脏一起搏动。她是这个世界微不足道的一份子，这个世界是她心中的一角。
　　雷利手掌上有鲜明的纹路，在海上航行的漫长岁月里他手上多出了无数的茧子，他的手掌干燥又温暖，粗砺的指节会在空气中引起和别人不同的震颤。她心中的世界也随之波动。
　　波动的世界丧失了它稳定永恒的形状。
　　没有任何预兆的，她忽然下意识偏开了头。这一瞬，她的世界也随之静止了。那股波动的涟漪不再殃及这片宇宙。
　　玛雅骤然转醒，她意识到什么，快速睁开了眼。
　　雷利的手拍在了空气里，和她的头顶差之毫厘。她看着近在咫尺的，他掌心的纹路，眼睛越睁越大，似铜铃。
　　“刚，刚刚不会是….”她差点跳起来，表演一个原地起飞。
　　雷利收回了手，唇边的笑意越来越大，“我说什么来着？”
　　玛雅双手捂着脸颊，还在不敢置信的回想刚才的每一秒，“真的吗？这是真的吗？”
　　她弹起来给雷利一个大大熊抱，尖叫道，“我学会啦！我是超人！”
　　被紧紧抱住的雷利束手无策，只好双手高举堵住耳朵，看着窗外秋高气爽，凉风习习，心里无奈的想，这才哪儿到哪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