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乙]普通社畜的生存法》枫叶乔

20、第二十章

　　梦里是一片宁静安详的黑暗。
　　他在星辰万物的注视下无意识的漂浮。
　　不知道过了多久，远处一颗彗星慢慢向他奔来。璀璨的光辉如清晨的一缕光线，温暖的将他包围。
　　他好像闻到了培根的肉焦香。
　　渐渐的又似乎听到了楼上的灶台燕麦牛奶冒泡，鲜甜浓郁。还有黄油蒜泥面包和煎蛋在平板锅里滋滋作响。
　　一股浓郁苦涩的红茶香触在了他的鼻尖，将他缓缓唤醒。
　　艾斯睁开了眼睛。
　　他听见了楼板上方有脚步踩在木地板上轻微的咯吱声，远远地伴着食物香还有人在小声的交谈嘀咕。
　　他坐了起来，忍不住睡眼惺忪的打了个哈欠。
　　外面有一阵清脆的鸟鸣声，阳光从地下室上方的缝隙洒下来，照在他乱作一团的被子上，一片浅金。
　　往周围一看，地下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床铺乱七八糟的堆叠在他腰腹上，他左右脚一抬把被子蹬走，伸了个大懒腰，起身。
　　顺着楼梯上去，把地下室的门板一推，阳光毫不遮掩的笼罩了他。厨房的油烟混着食物香气扑面而来。
　　“不对，你要先刷油…..”
　　艾斯听见玛雅的声音模模糊糊的从厨房里响起，他下意识的要抬脚往厨房走。
　　“你醒了。”雷利的声音从背后响起。
　　他一回头，看见雷利手里拿着报纸，正好从桌子另一端冒出头来。看样子是看报纸的时候正好发现他醒了。
　　“坐吧。”雷利放下了手里的报纸，指指边上的椅子和干净的盘子刀叉，“喝牛奶还是红茶？”
　　“都行。”艾斯走到桌边坐下来。
　　他随手拿了桌上一块吐司塞进嘴里，边角脆脆的一股黄油奶香，咬到中间还有香喷喷的蒜泥味。美味的让他直接一口吞下肚，舔着嘴巴又拿起一块。
　　雷利倒了一杯红茶给他。
　　“多谢。”
　　艾斯接过，不知道该跟他聊什么，于是低头叉起一块焦香的煎蛋，混着蒜油吐司一起塞进嘴里。
　　香醇流淌的蛋液混着煎得脆脆的吐司在舌头上快乐起舞。
　　对面一只手伸过来，把装着厚切培根的盘子往他这边推了推。他鼓着脸颊，叉起一块酥脆多汁的培根往嘴里塞。
　　竟然是香辣味培根，上面还撒了芝麻。香得他直往肚子里咽。
　　“……没错没错，粉丝要卷起来放到上面，不然放不下。哇，你很有一套嘛。”玛雅的声音从走廊另一侧断断续续的传来，带着喜悦和欢快。让他不由自主的想到清晨睁眼时一缕阳光下的鸟鸣。
　　悠闲的，宁静的早晨。
　　他似乎有了全世界所有的时间来享用一顿丰盛的早餐。
　　艾斯又吃了一大碗蜂蜜燕麦牛奶，醇厚又甜蜜。最后的那杯红茶清香苦涩，和牛奶遗留的香气混在一块，简直天生是彼此的伴侣。
　　太幸福了。他痛苦的捶了捶自己的脑袋。
　　这简直要影响他前进，他艰决不能陷在这里，他得时刻清醒，他还有事非做不可。
　　“玛雅的早餐是不是很不错。”雷利一直在一旁笑着看他狼吞虎咽。
　　“非常美味！多谢款待。”艾斯拿起桌上剩下的一串小番茄，正色道。他不记得以前的人生中有没有过这样丰富又烹调细致的早餐。
　　“哪里。” 雷利撑着下巴，看他紧抿的嘴角和清晰的下颚，“…..说起来，我有一个旧友。”
　　“…..你和他，倒是有几分相似。这样的一顿早餐时光，我很想与他一起分享。不过现在，感觉似乎这个愿望成真了。”
　　艾斯听罢，盯着桌面不知在想什么，好半晌他忽然嘲讽一笑，“你早就知道了吧。”
　　“是啊。”雷利毫不避讳。
　　“我，不会承认他是我的父亲。”艾斯直直看向雷利，“我的父亲至始至终只有一个。”
　　“我并不想改变你人生的选择。”雷利喝了一口红茶，唇齿间苦涩留香。他闭上眼，“没有人应该影响你人生的决定，我不会这么做。你只要走在你认定的道路上，过自己想过的人生。我就很为你开心。”
　　艾斯紧紧抿唇。
　　“我只是想，或许这些年，你一步步走到今天并不容易。”雷利的声音轻缓，他眼尾扫过厨房，“我不是他，我也并没有资格。我说这些，只是因为最近家里多了个小孩之后，竟然多少有点做父母的感同身受。”
　　“我想，还欠你一句抱歉。”
　　餐桌上一片沉默，艾斯的眼角不住的震颤，他紧紧握住了拳，牙关死咬。
　　“也…..实在欠你一句感谢。”雷利的红茶泡了太久，此刻有些过于苦涩了。“谢谢你，这样一个人长大。”
　　艾斯闭上眼，一片黑暗中破碎的幼时记忆坠落下来，接二连三砸在他头上。这么多年过去，他已经不再为这些事疼痛，却仍是能感到掉落那一瞬间的冲击。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他终于低声开口，带着一点点疲惫，“我并不需要。”
　　“是啊。”雷利平静的点头承认，“这些话不会改变任何东西。我年纪大了，只是偶尔的有感而发。假如这些话，可以让你前进的步伐轻松一点，我会很开心的。”
　　艾斯无法回答他。
　　大概只有当改变的那一天真正发生了，他才能知道答案。
　　厨房门口忽然传来轻快的脚步声，与此同时，玛雅穿着围裙的身影也出现了，“哇，你已经吃完早餐啦。我以为你还要一会儿才醒呢。”
　　艾斯回头看见了她，眼神里可能还带着些反应不过来的阴沉怔愣。玛雅步伐一顿，不由上前打量他，“怎么啦？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艾斯下意识对她仰头，下一秒才突然察觉他居然迎合了玛雅的目光。正要闪避，玛雅的脸已经凑近了。
　　他不知所措的屏住了呼吸。
　　她的目光轻轻游走过的每一个地方都像着了火。他开始对自己掌控果实的能力产生了由衷的怀疑。
　　玛雅（其实只微微弯了腰）看了看他的脸，松了口气，“精神还好嘛，没有黑眼圈。”
　　她直起腰来，突然听见他骤然吐气的声音，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怎么了？厨房的油烟太重了吗？我还想让你帮忙把桌上的碗送到厨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