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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生死难寻》-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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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森夏旧宅曾因它的姓氏显赫一时,来往宾客门庭若市,空气里充斥着权力的味道惹虫迷醉。现在,它只是翡冷翠之城中最普通不过的房子,不会再有众多权贵登门,不少虫更对之避如蛇蝎,路过都不会分给一个眼神。
它是被时代抛弃的房产,仅剩秋·什兰德·帕森夏还会住在这里,连同他部分亲信。
“夜安,帕森夏议长。”夜半时分,秋从议会院下班返回家中,浓绿色披风张扬地半浮低空。听到问好,他脚步不停,神情淡淡到看不出丝毫表情,垂眸时眼中方才会露出几分疲倦,转瞬即逝。秋的声音恹恹的,听不出更多端倪:“夜安,利佩普。”
“我有一件事,想向您汇报。不知帕森夏议长,是否有时间?”
“不是要紧事的话,我们明日再说,好吗,利佩普。”
“事关阿芙尔号战舰,以及……我们帕森夏家族早年的往事。”
长靴终于一停,披风乖顺地裹着雌虫。
秋·什兰德·帕森夏身形瘦弱,没有寻常雌虫那么高挑,但当他站在原地不动时,没有虫会忽视他的存在。
“你又干什么了,利佩普。”
紧绷的声线不是问询,是风暴将至的平静。
“埋在阿芙尔号的探子终于松动,他为我们送来情报……我亲爱的议长,沈清河不能活,亦不能留在阿芙尔号手中,他掌握着能将帕森夏家族再度打落泥地的秘密,甚至能动摇您现今的位置。”
“……你做了什么?”
“您对他掌握的秘密不感兴趣吗,帕森夏议长?”
“不外乎是帕森夏的罪孽又添了一笔。”
“比那更为严重,'帕森夏的遗子'。”
“……”
“议长,只要那名头冠以您一日,这个秘密带来的阴影就会一日笼罩在您的头顶。您忙于议会院政事或许不知,已经有虫仰慕您到甘愿为帕森夏早年的往事收尾。”利佩普阴柔得宛若毒蛇的声音轻柔至极,他混沌的立场隐于众多虫之间。
奈何秋太了解他这只雌虫,看得分明。
“你把自己撇得太干净了,利佩普。”秋忍无可忍,深绿色厚重披风跟着他转身的动作甩在身后,他的眼神为他的五官带来锋利:“我有没有说过,不要再做多余的事。帕森夏家族已经罪无可恕,你粉饰历史不过是欺骗自己。”
利佩普长着一张俊俏的脸,眼神却总是难掩算计。他道:“当年议长在家族中备受忽视,帕森夏家族虫体实验一事,想必议长对其的了解和外虫一样吧?”
秋没有说话,这是事实。
他自幼生得小,成长速度慢于一般雌虫,任家族中虫如何灌下药剂都没有太大增进,早已被家族放弃,边缘化处理。
虫体实验一事,事关重大,帕森夏家族当然不会让他参与。
事实上,他和外虫一样。当秋知道帕森夏家族竟在高蓬岛有一个秘密据点,大搞虫体实验时,正是此事泄密,皇室与议会院联手处理之日。
“您对此事不够了解,当然会觉得此事不该再提……可利佩普不一样,帕森夏议长,这些年利佩普机缘巧合之下,得知了一些零碎的秘闻。”利佩普娓娓道来,不蔓不枝:“那个传闻与高蓬岛合作,在帕森夏部覆灭之日下落不明,至今高居星际通缉榜首的虫体实验组织魁首沈清河,竟是整件事中比较无辜的一个。我们帕森夏家族,才是这件事中唯一的主谋,最终的凶手。”
“……”
“我亲爱的议长,您应该明白此事的事关重大吧?这件事一旦曝光,帕森夏家族再次声名狼藉,足以让您立刻下台……倘若您还想冠以帕森夏之姓,不愿与帕森夏割席,恐怕此生都不能再进议会院了。”利佩普笑起来,“沈清河手中残存的实验记录,会证明他只是在进行,违法但尊重实验虫体意愿、较为符合虫道的虫体实验。和我们帕森夏早年血淋淋、充满强权和压迫,罔顾虫伦的做法大相径庭……帕森夏议长,您还要怪我多管闲事吗?”
“……我早就说过,不要试图煽动舆论,将属于帕森夏的责任推卸给他虫,盖因沈清河还未落网,一切尚未可知。你不听,还要背着我干,被我抓住几回险些下放才肯罢手。现在事态严重,你倒知道沈清河重要,利佩普,即便我今日立刻下台,难道致使我下台的原因,就光是曾经帕森夏的罪孽吗?”秋面无表情,到底为跟随多年的亲信留了情面,没有再细数他的问题。
“利佩普只是想让您的升迁之路更顺畅些。”雌虫微微弯下腰,言辞谦卑,礼仪到位,挑不出半点错来。
“自作聪明。”秋摇摇头,只觉格外讽刺,怒火都生不出,徒增无力:“现在不过是多年前埋下的隐患反噬。”
顿了顿,他再次重复:“你还做了什么,利佩普。”
“……”利佩普沉默地保持俯身的动作。
一时的卡顿就差昭然若揭。
秋眸光一厉,寒声弥漫,要他说清:“利佩普!你的棋子都埋到阿芙尔号上去了,还有什么不敢开口的?!”
“利佩普,秘密派遣调查队伍,带走了阿芙尔号权限官,阿洛夫·奥兰塔萨塔斯·古什。”雌虫直起腰,眼里闪着诡异兴奋的光,压抑着开口:“倘若没有意外,舰队即将归来。”
“哈——”秋深吸一口气,被蠢得气笑了,现在他只想将雌虫赶出门去,不再多说:“利佩普,你效忠的究竟是我,还是那个罪孽深重的帕森夏家族?我看答案已然分明。”
言罢,他径直走向门口,想回到议会院去。秋讥讽道:“我看,不用再等多久,今晚我就可以收拾收拾下台了。”
话音未落,轰隆一声巨响,从下一秒出现。秋倏地抬头,从帕森夏旧宅中都能看到冲天的火光绵延不绝,炮火的味道迎风而来,利佩普幽幽的声音响在身后。
“沈清河太能逃了,议长,一直以来只有阿洛夫能抓住他。可是阿洛夫拥护那只嚣张跋扈的皇虫,必不可能将沈清河交出,注定要和我们划清界限。您身在议长之位多年,更有太多虫虎视眈眈……利佩普无能,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能迅速解决此事,思来想去,想到这翡冷翠之城岌岌可危的平衡,便决定将它点燃——”
“这个混乱的格局应该改变,这个畸形的制度应该毁灭,匍匐的蝼蚁应当高唱欢祝您登位的赞颂!我们会高举权利的旗帜为反抗而流血!抓不到沈清河?没关系,他的部下尽亡于阿芙尔号围剿,成不了什么气候,那就只剩阿洛夫——”
“无论成败,让阿洛夫,死在这场争端里!永绝后患!”
雌虫疯狂的大笑坚定不移,骤然现身的狂风渐渐成型,一个繁杂的、浓绿色的狼群契印随着他铿锵有力的宣告亮起耀眼的魔法阵,盘旋在他与秋的脚底,唯阵中幽静。这是帕森夏家族历代传承的禁咒,针对血脉枷锁而下,仅有少数人才能成功修习。
很不巧,秋不能,利佩普能。
“我亲爱的议长,这场动乱与您无关,所有的罪孽都将由我一力承担——”利佩普轻声道,“帕森夏禁咒足够霸道。您只要,忘记这些事就好,这样任何禁咒都无法从您的记忆中找到破绽。”
在冲天的火光之中,议会院议长的表情定格。
坎贝尔历二八三三年,空星岛翡冷翠之城第一场暴乱启幕,为首者竟是帕森夏家族之虫,狂热拥护秋·什兰德·帕森夏的支持者,利佩普。
“自相残杀的戏码总是令虫厌烦。”阿兰将手中最后一把鱼食洒进缸中,翡翠色的绿眸泛着月下湖水粼粼的光泽,透着贵族的居高临下与无情冷漠。阿兰·罗素·霍华德利落转身,肩膀上鲜红披风如血如月醒目,雌虫吩咐一旁随时待命的侍者,传达指令:“如果今夜不能安眠,迅速带队肃清翡冷翠之城,保卫无上卫冕王宫。”
“是!公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