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就睡》这是我家小黑

24、Chapter 24

　　其实此刻也不过才八点，但是冷凌他就是不想过去。
　　微信的视频通话仿佛是自带了扩音功能，这对话内容一句不差落在旁人耳里。冷凌瞥了眼靠着自己的江阳，准备再拿出挡箭牌的时候，有人走进视频画面。
　　“哎哟！瞧瞧我们大学霸，书文的基因果然强大，这妥妥一表人才，不光成绩好，长得真的帅，真的帅！”闯入镜头的阿姨对着冷凌竖起了大拇指，“叫什么名字？”
　　“冷凌。”冷凌看着这位第一次见面，面容和善可亲又满脸笑意的女士，礼貌微笑，“阿姨好。”
　　“我姓何，咱俩也是第一次见面，叫我何阿姨就好啦。”
　　何念反反复复夸赞一通冷凌和倪书文后，问了一句：“娃娃看着和我儿子一般大，现在读高几了？”
　　“高三了。”
　　“高三是挺忙的哈，难得放一次假，是要和好朋友聚一聚。”
　　冷凌看向这位阿姨，找到了切入点：“何阿姨真不好意思，您们作为长辈，又是难得一次的聚餐，我今天本该是要去的，可事发突然，朋友喝醉了，我得把他送回家，实在抱歉。”
　　这话不仅是说给这位何阿姨听的，也是说给一旁的倪书文听的。
　　何念和冷凌对视一眼，心下了然。
　　何念自然而然接道：“既然如此，你们就先玩，阿姨就不打扰咯。”
　　在准备挂电话的时候倪书文接过手机，目光终于看向冷凌，后又落在江阳身上，知道这俩人又是装的，但这次显然没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记得江阳现在在八中吧，这里也有几位八中的同学，说不定他们都认识。”
　　“妈，江阳喝醉了。”冷凌给出拒绝。
　　倪书文装作没听到，唤着还没走远的何念：“何念，难得他们这些娃娃都来了，我让我儿子来向他们取取经，交流交流。”
　　何念明显愣了一下，回赞的话还没说出口，唐子浩就跑了过来，然后不断招呼着后面两人：“你好，早就认识传说中的大学霸了。”除曲弋和宋予陈外，一起过来的还有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叫胡承彦，女的叫高见殊，都是八中的。
　　冷凌面露微笑，靠在他肩上的江阳动了一下，这嗓音过于耳熟，但不确定冷凌妈妈在不在看着，于是只能保持着被冷凌揽在怀里的动作。
　　唐子浩一眼看到了江阳：“我敲？江阳？！”
　　倪书文：“你们认识？”
　　“岂止是认识，我们可是……”
　　“咳咳。”冷凌轻咳两声，不知道这人接下来是好赖话，但他还不了解自己兄弟嘛？
　　“江阳喝醉了？”曲弋盯着江阳，看着此人睫毛低垂，又因为他的话轻轻颤动。曲弋看向倪书文，“阿姨，江阳现在是我的同班同学。”
　　“同班同学？”倪书文问。
　　“一个班的。”宋予陈说。
　　不等倪书文说话，曲弋紧接着道：“既然都是认识的，我们就不多聊了，冷凌哥确实很优秀，时常听江阳不断夸赞，大家都认识，我们以后再和他们一起约出来玩。今天是您们的老同学聚会，应是您们的主场，今儿您打扮得这么漂亮，不和冷叔叔跳支舞？和我妈妈他们拍拍照，留下这美好的回忆。我们这些小辈呢，以后有的是机会聚在一起，就改天再聊，改天再聊，今儿您们难得一聚，我们可就耽搁叔叔阿姨们叙旧了。”
　　这一通话说完，倪书文难得露出笑意，
　　她赞许道：“你这小嘴，真会说，我家冷凌要是有你这么会说话就好了。”
　　曲弋道：“冷凌哥可是好多家长口中别人家的孩子，我们才是要向他多多学习才是。”
　　“书文！”陈阿姨隔着栏杆在招呼着她，“过来拍照！”
　　“诶！”倪书文应了声，对曲弋示意自己有事后面再聊。
　　“阿姨注意台阶。”曲弋看着离去的身影，笑着挥手。
　　等到人走远，一直在他们身后的高见殊走上前：“江阳和江阳朋友，就刚刚那个叫冷凌的，他们爹妈咋都这么奇葩。”
　　胡承彦附和道：“刚刚这个姨，真的好尬啊，搞得像就他儿子优秀一样。我们这不也有大学霸嘛，怎么没见何阿姨一直拿出来说。”
　　这话明摆着地想巴结曲弋，但曲弋没给他一个眼神。胡承彦继续说：“上次江阳那件事你们也知道，哪有当爸爸的一进门什么不问就给自己儿子大嘴巴子的啊……”
　　高见殊笑出声：“真的丢死人了。”
　　唐子浩看出曲弋脸色有些不对劲，制止两人的话：“闭嘴吧你俩！”
　　“诶，耗子你干嘛呢这么凶。”被蓦地这么一吼，胡承彦推了唐子浩一把。
　　“不是，我这就凶了？”唐子浩摊手表示无奈。
　　“我说错了嘛，咱们可是一起长大的，你不帮我就算了，还让我们闭嘴，我知道你们现在走得近，但我也是为了你们好啊。”
　　宋予陈看着嘴叭叭不停的胡承彦翻了个白眼：“你神经吧。”
　　胡承彦不爽了，皱起眉头：“不？你们什么个意思，我们一起长大的还比不上一个和你们相处不到一个月的？”
　　“丢人吗？”曲弋问。
　　“什么？”胡承彦被这话弄懵了。
　　曲弋盯着一直在一脸看戏的高见殊：“我问你丢人吗？”
　　高见殊盯着曲弋的眼睛，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得意反问道：“不丢人吗，反正我爸妈从来没有打过我，更不会不分青红皂白的抽我。”
　　“他们那种家庭教育，能交出什么好孩子，才来我们学校都打几次架了。”高见殊继续开口，“曲弋我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劝你一句，你迟早要被那种人带坏的。”
　　“哪种人？”宋予陈眯了眯眼，问。
　　“不好的家庭背景，脾气暴虐，不守纪律，打架逃课，抽烟喝酒赌博。”胡承彦替高见殊回答，语气夸张，“你们都还不知道吧，他就是因为打架才被一中劝退的，然后他妈托了好大关系才转到我们班来着。”
　　“而且他成绩也不好！就是托了关系才进的你们2班！”
　　胡承彦话音未落，曲弋嗤笑了一声。八中的考试成绩与排名是不公开的。
　　宋予陈听不下去了：“懂哥，你又知道了？”
　　“那么冷凌呢。”曲弋看向两人，“你们又有什么想说的？”
　　这一来一回的，高见殊有些不耐烦：“没什么想说的，学习机器，除了学习一无是处。”
　　唐子浩直接听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学习机器？你说一中第一名是学习机器？还说除了学习一无是处？你是觉得任何一个学校第一名很好考吗？你一个考试都进不了年级前五百的人在这说什么？”
　　“你！”女生很生气，转头不说话。
　　站她边上的胡承彦赶忙帮衬道：“本来八中就是比一中包容性与多元化强啊，一中除了刷题还会什么，他们天天埋头刷题不是学习机器是什么？”
　　“那你天天刷题也给我考一个年级第一来看看？”宋予陈说。
　　“我可没那个耐力天天刷题。”胡承彦说得理所当然。
　　“你不仅没那个耐力，还没有那个脑子。”唐子浩无情嘲讽。
　　“学习好能代表什么？能代表他以后在社会上混得好嘛？连这种聚会都不敢来。”高见殊趾高气扬。这五个人当中，就属女生的家庭条件最好。从爷爷奶奶那一辈开始一手打下的基业，然后父辈在运气与努力地加持下，让整个高家的地位在H市青云直上。
　　“这种聚会有什么必要来嘛？不奉陪了。”曲弋扫了二人一眼，眉宇间带着少有的戾气。
　　“行。”高见殊话头一哽，转而未保存面子爆了一个大瓜，“那说点别的。”
　　几个人看过去。
　　“冷凌是同性恋。”
　　话音刚落，唐子浩和宋予陈倒抽了一口凉气。
　　曲弋停下脚步转身，脸上终于露出笑意，但笑意不达眼底。“你说。”他顿了顿，轻轻歪了歪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那我得好心提醒你一句，你既然知道冷凌是同性恋，那么也应该知道他前男友是谁，你有能力在这里编排冷凌，倒不如去温炜面前说说这些你知道的，或许他还会感谢你，让你们家混得更好一些。”
　　“你！”高见殊气急败坏，脸色一下子就红透了天，看着逐渐离去的身影，她追上前去，“曲弋你给我站住！”
　　曲弋状若无物般掏了下耳朵，然后有什么脏东西般一脸嫌弃地揉了揉手指，弹开：“耳朵脏了，掏一淘。”
　　“曲弋你什么意思！”胡承彦怒吼，“回来道歉。”
　　“大小姐还真当自己是大小姐了啊。”唐子浩对着这二人挤眼睛吐舌头。
　　“你们！”高见殊气极，跺了跺脚。
　　“我跟你们也没什么好说的。”就算因着五位家长都相熟的关系，此刻还是无所谓撕破脸皮，宋予陈看都没看他们一眼直接走了。
　　这三个人的离开，接下来宴会上的事情便他们仨不得而知。可成年人的聚会目的最是显而易见，这些人除了冷凌父母外，一有什么事便聚在一起。那么多年未见，没有感情联诺的人，再次聚在一起，不再单单是因为老同学老战友这一层情谊，更多的是，又有了新的利益纠葛。
　　不通过父母，宋予陈知，曲弋知，就连平常二傻子一样的唐子浩也知道，偏偏这人儿却不把人放眼里。
　　自诩高人一阶的人，最不会察言观色，似乎这些都不是他们该做的，也不屑于去做。可有些一目了然的东西都不知道，宋予陈不觉得高家独女的这点能力能把高家的产业发扬光大。
　　个人能力的不足与先天的傲慢，给了宋予陈一种直觉，高家的产业迟早败在这人手里。他离开前瞥了眼高见殊身边被撒气还点头哈腰疯狂安慰的胡承彦，眼里闪过一丝笑意，有意思，实在是有意思。

　　江阳找了个位置又蹲下，盯着冷凌嫌弃道：“你家是真累。”
　　“呵呵，大哥别说二哥。”冷凌道。
　　江阳撸了一把头发，“好像咱俩都差不多，只是我不用装。”他朝冷凌笑了下，“所以说我还是好一点。”
　　冷凌无情给了他一巴掌。
　　蔡明辉和罗骏早早上车离去，现下路边只剩他俩。
　　冷凌道：“你知道黔灵山和峨眉山的猴子嘛？”
　　江阳愣了下，回道：“你说那俩波泼猴？”
　　冷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双手抱着后脑勺，长长叹息：“哎呀，有时候真想当只吗喽，想吃什么自己上去抢，看谁不爽就上前给人两巴掌。”
　　“你……”
　　江阳的沉默还没陷入两秒，冷凌便开口问道：“怎么，你不想嘛？”冷凌从上往下盯着江阳，好像这人不想又要挨两巴掌。
　　可江阳果断道：“那是挺想的。”
　　“感觉活着，还挺累的。”江阳突然道。
　　冷凌立马低头看着他，推了他一把：“你丫啥时候这么矫情了？”
　　江阳摊手：“你看蔡蔡和骏子就活得很开心，我就不行。”
　　“你别这么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冷凌语重心长道，“你别看他俩整天乐像个二傻子似的，说不定半夜躲在被子里哭鼻子呢。”
　　江阳被他这个说法逗乐了。想起高一时这俩人一个惨遭分手一个成绩下滑回家挨鞭子的事。
　　冷凌接着说：“但你看他俩平常活得像个二傻子，可面对考试面对早恋还是害怕来自父母与老师的教育。你见过希望你光活着就很开心的人嘛？”
　　光活着就很开心？
　　冷凌的最后一句话，让江阳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父母之爱子，则为计之深远。为了孩子的未来，他们常常操碎了心，太宽松了孩子容易放纵，太严厉了孩子容易感到压抑。从而导致了一方放不开手，一方又走不太远的局面。江阳和冷凌家就是这样，都有着经济上的自由，但一个在家里没有自己的隐私空间，时时刻刻被监视，一个逃脱不了母亲的掌控，做什么干什么都要报备，路该怎么走，未来是怎样的，好像都在预料之中。
　　这种一眼就望到头的日子，对于他俩来说，吸引力不太够。
　　不要望子成龙，不求忘女成凤，没有寄予孩子学业和事业上的厚望，只是希望他们健健康康快快乐乐的活着，他们就会感觉到无比的幸福。
　　这样的人，江阳一下子就想到了曲弋，这个人足够地乐观开朗，也足够地对身外之物不在乎，他在乎的，好像就是自己和身边人开不开心，快不快乐，他这个人，也总会把这些开心快乐带给身边的人。
　　于是江阳莫名地哈哈笑了起来，有点癫狂。
　　“笑什么？”冷凌问。
　　“人嘛，开心就好。”江阳盯着冷凌看，“你说对不？”
　　冷凌笑了两声，伸手拍了下江阳后脑勺：“走吧，小老弟。”

　　环卫工人到每家商户收着垃圾，布满污垢的垃圾车以及古铜色皮肤上的满脸沟壑，车上的小喇叭时刻提醒着饭店里的服务员收垃圾的来咯，要速度诶，不然他的车车可要开走了！他热情同每一个过来倒垃圾的人打招呼，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时间充足的话，还有人搁边上跟这位环卫老大哥拉起了家常。
　　江阳道：“送我回家。”
　　冷凌打车的手顿住：“咋？你不认识路啊？”
　　江阳道：“我买的猫粮到了，有点多……”
　　“你说什么？风太大了我听不见。”
　　“你丫。”

作者有话说

　　宋予陈，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