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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擅闯宫者死 ...

  •   夏太傅自认遇上容家人之后可谓是诸事不顺:

      当年扶持陛下争夺大位,本想顺势将自己女儿塞进宫门以拔擢夏氏门楣,却因先帝遗命终是被容家女压了一头;

      年前辅弼陛下一手策划了容氏双壁的死,本以为此后高枕无忧,却没想到容翎还能死里逃生,更是立下赫赫战功;

      不久前刚刚顺承圣意提议诏定国公回京,本打算借皇命难违除掉这个心腹大患,却发觉北关又大胜的消息已传得满城风雨,全大雍之人都盯着容翎,费尽心思还是轻易不能动他。

      啧,容氏这些人怎么就不能懂事些,乖乖听话去死呢?真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啊。

      巧了,容暄心里亦是如此想。就是内容上与他略有一点儿差距:

      啧,宇文辰怎么就不能安分些,催回京又催面圣,不知道自己对大雍最大的贡献就是驾崩吗?真是昏君多作怪,和夏家那些人一样上蹿下跳地找死。

      皇帝打发夏峰去宣口谕,也是因他乘着陛下的东风,如今在帝都权贵中也算是横着走的人物,正好来杀一杀容翎的威风。

      夏太傅从前倒是见过容翎,毕竟大雍无论男女皆以容貌姣好为荣,身为家在帝都之人哪能不识得容家二郎呢?如今再见,也不得不承认其俊美之名不虚。

      即使征战边关许久,仍然玉骨秀横秋,不见皮肤变黑变糙,翩翩姿态更胜当年。

      他虽觉自己身份更贵重,但也不至于傻到直截了当地与这位名动天下的定国公呛声,便假笑着邀请她上轿:“我乃吏部尚书夏峰。定国公,还请下马同行。”

      “夏峰?可是那位天子之师,贵妃之父,从二品礼部尚书,夏太傅是也?”容暄端坐于枣红骏马上,回首示意身后众人稍安勿躁,转而高声问道。

      夏峰闻言,得意地以手抚须,口吻也放松下来:“定国公谬赞了。老夫也只是虚长你几分罢了,哪里比得上你在边关枕戈寝甲的劳苦呢?”

      薛举亦看出此人惺惺作态,正欲代主君出言讽刺,却被一侧的祁隐伸手相拦。

      只听容暄凤眸高挑,冷笑一声:“好,原来你也知晓我是定国公啊?”

      “我大雍国公爵居从一品。当年太祖皇帝金口玉言,容氏的定国公之爵许世代承袭不降等,见皇亲贵胄亦有不拜之殊荣。你算是哪个牌面上的人物,敢违抗太祖皇帝的旨意,叫我下马与你同行?”

      “论品阶,我容翎远在你之上;论功勋,我容翎为大雍血战沙场,收复寒北郡四城,其劳苦当然更在你之上!”

      “若是贵妃娘娘到此,我自当却马相迎。而你这等老匹夫不过外戚尔,能着朱紫已是承天大运,竟也敢乘着轿子在我面前摆谱!”

      “看在陛下和娘娘的面子上,速速给我闪开!驾!”

      少年风神高迈,容仪俊爽,左手持缰绳,右手扬长鞭,纵马疾驰而去。

      马蹄甚至擦着夏峰的衣角掠过,惊得他慌乱间连连后退摔倒,在众目睽睽下大失颜面。

      其言其行狂妄无比,犹如九天凤凰不屑与泥淖对话般高高在上。然而周遭所见之人无一不被其骄傲风采所折服,只觉意气风发,令人望而神往。

      眼见那位夏太傅被扶起来时胡须都被自己薅掉了一大把,瞧着面色都发青紫。

      岳银朱心头划过丝缕担忧,转而环视一周,见同伴皆面带笑意,连往常神色少有波澜的祁隐都眉目盈盈,便也很快释然了。

      她心想:我的主君本就是天之骄子,未及弱冠便立下不世之功,自永平以来无人敢与他争锋!骄纵轻狂些,想必别有他意。那个夏太傅也是活该受着,到底我们都在,谅他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容氏亲卫亦是无人把此事放在心上。

      知道国公是去上朝面圣了,容一与容二拍马追赶。其余人自是随着容三往定国公府去安顿,看都没看那边脸比衣服还紫的太傅一眼。

      对于班直而言,戍守宫门向来是个不讨喜的活计——风吹日晒不说,冬日里还常常得冒雪值班,又不比内殿直偶尔还能得陛下赏赐。

      这边啊,干得好没人知晓,干不好必然直接掉脑袋,难呐!

      可今日宫门当班的诸人却真是走了大运。

      按理说,皇宫重地最是清静,便是有贵人要往宫里来,也都是在宫门前就自觉停轿,查验过他们未带兵器就放行了,枯燥得很。

      当是时,郑都知正与押班偷闲叙谈。

      他一个抬眼的功夫,远远地就见一抹青红色划过朱雀大道直奔宫门。

      尚未反应过来身影便已近前,他甫一定睛,才觉是青衣者驾骏马疾驰而来。

      虽没看清是谁,但这番如离弦之箭的架势已然吓得他腰刀出鞘。毕竟这个时辰可还未散朝,凡有一点儿差错可就是百官咸知啊,那还能讨得了好?

      随即他大喝一声“擅闯者死”,与众班直呼啦啦挡了过去。

      “吁——”

      来人马术娴熟,抬鞭勒马停于兵卒前,说话时也并不骄矜,反而颇有和颜悦色之意。

      “陛下急诏,故而来得急些。某并无擅闯宫门之意。”

      郑都知心说,真是胡言乱语!管你是什么人,都敢拿陛下当幌子,宫门禁前岂容放肆?

      结果举头对上那双凌厉的凤眼,刹那觉得不对。

      再上下一打量,衣着富贵而不奢华,身形矫健而不魁梧,容貌俊美而不熟悉。腰间佩刀,胯/下坐骑,更是一看便知不凡。

      帝都何时有如此气度的郎君?竟还是个练家子?

      他的心底陡然闪现一位近日挑动朝野的人物,复又去看马上郎君的狭长凤眼,没忍住后退一步。

      于是郑都知立时拱手询问:“末将不识,敢问来者可是定国公?”

      “正是。”

      此言既出,四下皆惊。

      定国公之名代代相传,没有一代不是军中的定海神针。凡投身军伍想要建功立业者,哪有不崇敬定国公的呢?

      更何况,如今的定国公,乃是死里逃生又克定寒北的云麾将军容翎啊!没有人不觉得他将会成为与老定国公比肩的传奇。

      “都知郑角见过定国公!还请您恕末将无礼!”

      “押班张宁见过定国公!末将无礼,还请您责罚!”

      “于六见过定国公!”

      “牛小见过定国公!”

      “潘阿草见过定国公!”

      ……

      容暄选择策马前来,一来是确实看不上夏峰这种小人,容家惨剧的背后定有他的“功劳”;二来能巩固自己心高气傲的伪装,算是降低宇文辰的防备。

      她当然知晓进不得宫门,自是为了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宇文辰那点儿肚量怕不是要气得辗转反侧!

      可当下情景,反叫她有些心绪奔涌不能自抑。

      容暄早就预备好了在此地与班直言语交锋一番,谁成想道破身份后,竟被争相问候。

      那一双双熠熠生辉的眼睛,铺满了赤忱的敬意与信任,瞬间涤荡了剑拔弩张的氛围。

      这是祖父、父亲、小叔给她留下的余荫,是比金银珠宝更为珍贵的,他人再难仿效的东西。

      更是支撑她在这条路走下去的最大底气。

      容暄只是要摆明自己的态度,并不是要为难这些底层戍卫。

      故而她很是配合,翻身下马,解下斩弦刀,交给赶来的容一容二,方才随着引路之人入宫,闲庭信步如在自家府邸一般。

      “陛下,定国公奉旨请见!”

      容暄等人入城之时宇文辰便已收到消息,故而能派人在街上截到她。此时他突觉这人来得太快了些,却也没多想:“传!”

      “传,定国公入殿!”

      群臣百官无一不回首相望,站得靠中些的甚至颇有探头之意。

      随之而步入太极殿者却是未有环顾之态,其身姿挺拔,步履轻盈,长身玉立如松柏凌风,萧萧肃肃如朗月清风。

      而他拱手俯身,开口的一瞬,如有金戈铁马之气裹挟而来。

      “臣,容翎,拜见陛下。”

      臣下尚且不能直视天颜,宇文辰又高坐御座,实则看不清来人面目。但他心里已然颇有说不清道不明的不悦之意。

      可惜大雍自有当朝不得跪奏之祖训,他无法借此折一折那傲骨。

      宇文辰不自觉地绷紧了脊背,沉声道:“容爱卿不必多礼。圣旨至边关是正月初十,传旨者早已回京,定国公何以今日才到?”

      容暄微微抬颌,不卑不亢地答:“北关军务繁重,军情繁杂,臣需得一一安顿过后方得离去。又因府兵相随,所过之处皆要查验,不得快马加鞭赶回。是以今日方至。”

      杜羡之出言相帮:“陛下体谅国公辛苦,自然不希望定国公再劳累一路。国公却是应旨极力赶回,当真是一片忠心啊!”

      “不尽然吧!”

      殿门再开,走进来的却是形容狼狈的夏太傅。

      他浑浊的眼珠直直盯着容暄,高声质问:“北关大胜后燕人不敢擅动,至少半年不会开战。定国公却借此拖延赴任,怕不是真把北军当成自己的囊中之物了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擅闯宫者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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