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古代开养生饭馆的日常》李行行行

20、苦藠煎鸡蛋

　　为了避免疥虫传染，江悦流第一时间就把竹叶的脏衣服全都塞进灶膛里烧了。

　　洗完澡、敷好药，穿上衣服，又喂了蛋羹，把竹叶照料妥当了，江悦流不得不赶回饭馆去。

　　她不能带着竹叶去外面，便随手绑了个稻草娃娃给她：“竹叶乖，你和稻草娃娃玩一会儿，等我忙完了再过来看你。”

　　竹叶也不吵闹，她本就一个人待惯了，抱着稻草娃娃去地铺上玩了。

　　饭馆里的顾客没有前几日多，来的都是熟客。春草跟在江悦流身边很勤快，常做的饭菜已经学会了七八分，江悦流出门前把后厨交给她，大堂里有瑞雪看着，她很放心。

　　看前厅后厨的工作都有条不紊，江悦流便站在门口招揽新客，不说挣钱，起码要回本啊。

　　有个拎着酒壶的中年男人晃晃悠悠进了门，空桌一坐，打了个嗝，扬声便喊：“小二，上菜来！”

　　赵方忙不迭跑过去，因他打嗝儿气味难闻，赵方又不敢捂鼻，只能屏着气说话：“客官稍......”

　　“等”字还没说出口，对方的拳头就砸向了桌子，脸皱在一起，痛呼出声。

　　赵方吓得一哆嗦，眼神求助江悦流。

　　江悦流见他脊背如虾球般缩住，一只手紧紧地捂着胃部，想来是胃痛了。胃痛的原因有很多，但依她观察，这人酒壶不离手，饮酒如浆，脾胃的运化一定大受伤害。

　　又伴有嗳气现象，气味酸腐，说明胃气阻滞。

　　痛呼时又见其舌苔，薄而白，综合来看，他这属于气滞型胃痛。

　　江悦流叫瑞雪给他泡一杯玫瑰花茶，自己则快步回到厨房，准备做苦藠煎鸡蛋。

　　苦藠即薤白，也就是常说的独头蒜，有通阳散结、行气导滞之效。

　　“春草，陈皮研磨成末，加入梗米，煮一碗粥。”陈皮理气健脾，最适合脘腹胀满者。梗米补中益气，健脾和胃，与陈皮一起熬粥，效果更佳。

　　拿一只鸡蛋打碎搅匀，十几个新鲜的苦藠切碎，与蛋液调和均匀，撒少量盐，然后下锅煎。中途不用打散，等蛋液凝固成型后，加入少许水煮熟即可。

　　苦藠是温中通气的，鸡蛋又能补中益气，两者相配可以养胃。

　　端到桌上前，江悦流先让赵方把桌子搬到饭馆外面，又叫秋叶把痛得趴在桌上的男人扛到室外，这才给他上菜。

　　众人不解，那男人更是羞恼，忍痛低呼：“你竟敢把我扫地出门！等老子好了......我砸了你的店！”

　　江悦流眼皮都不抬，上完菜就躲回饭堂里，还嘱咐了屋内的食客一句：“建议大家快快吃，不然一会儿可能就吃不下去了。”

　　这时刻来得很快，屋内众人听着，外面那男人没骂几声就吃起了菜，然后一连串的屁如过年放的爆竹崩了出来。

　　如果只是听个响，也没什么，就当热闹热闹了。

　　然而紧接着蔓延开来的就是一股辛、酸、鲜、臭的屁味儿，赵方离门口最近，首当其冲，差点呕出来，忙关门关窗。

　　只是这臭味儿还是顺着缝隙钻进了饭馆，一时间捂鼻的捂鼻，扇风的扇风，怨声四起。

　　待气味儿散掉，陈皮粥也熬好了，赵方一只手端碗，一只手捏鼻，顺着门缝伸长了胳膊，把碗往桌子上一撂，飞快地抽身关门。

　　那人倒是不骂了，胃疼好了大半，酒也醒了大半，笑呵呵地接过粥，吸溜吸溜地喝起来。

　　不多时，那人哐哐拍了两下门，高声道：“多谢掌柜的，待我去取谢礼来！”

　　赵方开门一看，人已经没影了，回过头撇撇嘴：“准是不想给钱，跑了。”

　　江悦流不计较，云生在柜台后面气哼哼地拨算盘珠子。饭馆内吃饭的食客此时谁也不作声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心里暗暗惊奇：
　　刚刚那人疼的死去活来，吃了这饭馆的饭菜后立马就好了，难不成，这饭菜还真是——赛神仙？！

　　怪不得这几日精神有所好转，竟是这饭菜的原因？
　　再低头看看自己面前的饭菜，赶紧呼噜噜全吃干净。

　　牙痛的阿婆今日来得晚，怀里抱着一包茶饼：“哎呀，江丫头，你爹娘生前就爱喝我老家种的这款茶，今日我给你拿来，你试试喜不喜欢？”

　　江悦流双手接过，笑得灿烂：“喜欢喜欢，马上到谷雨了，正是喝茶的好时节！”

　　阿婆开心道：“喜欢就好，我今日来，还要喝你上回做的那个豆腐汤！”
　　凑过去小声地欲盖弥彰：“老婆子我半辈子的牙疼，竟然好了一大半！”

　　虽然食客们听不到她说了什么，但观其神色，再联想之前那个胃疼的男人，食客们心里自己就有了答案。
　　还能说什么？说她做的饭能治病呗！

　　江悦流没注意到这点，自顾自回厨房去做野蜂窝炖豆腐了。

　　天刚擦黑，饭馆就打了佯。赵方正擦桌子，那个喝酒胃痛的男人就拎着酒坛子进来了。

　　“哎，小二，这是我自己酿的酒，卖出去要二两银子呢！给你们掌柜的当谢礼了。”
　　说完就走，干脆利落。

　　大堂里的赵方和云生大眼瞪小眼，原话转述给江悦流。江悦流打开酒塞闻了闻，酒香醇厚，暖而不冲，绝对是放了几年的陈酒了。

　　让秋叶把酒坛子搬到角落里，江悦流心里便盘算起了用处，这谢礼送的好，等到了夏天，她就可以腌青梅酒、酒梅干......想想都要流口水了。

　　赛神仙饭馆包吃包住，江悦流今日打算做的员工餐是黑木耳炒猪肝、 枸杞春笋肉丝和护生汤。

　　护生汤其实就是春季防感冒汤，只需要一把鲜荠菜、一把萝卜缨、半根牛蒡和三个干香菇。

　　荠菜要留根，切小段。

　　牛蒡不去皮，洗刷干净后切成滚刀块，再用醋水泡一会儿。

　　香菇洗干净，泡发，切成小块，然后就可以和牛蒡、萝卜缨一起下锅煮，放入少许油和盐，煮二十分钟，再加入荠菜煮一分钟，即可起锅。

　　荠菜鲜嫩着最好吃，煮久了就老了。

　　这道汤不仅可以预防感冒，还能养脾胃，提高免疫力，整个春天都可以喝。

　　江悦流心里还记挂着竹叶，饭菜都盛出来一小碗，汤舀到竹筒里盖好，放到食盒里，要去江家。

　　正准备出门，遇到提灯而来的褚明昭。
　　“江姑娘，这么晚了，要去哪里啊？”

　　江悦流答：“回江家。”

　　褚明昭手里的提灯被风吹得忽忽悠悠，烛光倏尔一跳：“这么着急么？家具都还没打好......”

　　“我今天捡了个小孩子，身上有疥疮，不能与别人同住，所以我带到江家宅里去了。”江悦流知他误会，连忙解释。

　　褚明昭似是松了口气，转身道：“天黑路远，我陪你同去吧。”

　　其实并不远，都不值当地回去套马车，小丰默默接过褚大人手里的提灯，与竹影在前面开路。

　　褚明昭和江悦流并肩走在后面。

　　明明两人之间隔着半臂远，但地上的影子却像是依偎在一起。褚明昭眼睛瞟向影子，又很快移开。

　　“江姑娘.....今日县衙里统计核查人口，较之去年，少了近一成的百姓。”
　　“有高烧，有难产，有丹药服用度量，还有很多不知是什么病。”

　　褚明昭浅浅地叹气：“你我二人，任重而道远啊。”

　　江悦流当医生时见多了生死，不至于过度感伤，但也做不到无动于衷。

　　她脚下踢着一块小石子：“能治一个是一个，褚大人，你放心，如今只有你我，可等往后，绝对会有千千万万个你我。”

　　钟二郎不就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