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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沈二太老爷一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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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抹斜阳映照在回程路,沈府马车碾印过砂砾,路途依旧颠簸。
卫寅一副沈湳乔贴身侍卫模样,沿途跟车寸步不离。
两人一路说笑,仿佛有说不尽的话题。
眼见沈府大门将至,马车陆续停下。
卫寅招来侍卫去同卢夫人知会告别。
他勒紧缰绳,隔着帘子抓紧时间与未婚妻说话,浓黑的眉毛泛起柔和的弧度,笑得散漫不羁:“湳乔,再过七日,你就是我卫家新妇了。”
车厢内,沈湳乔掀开车帘眉眼弯弯克制地将嘴角往下压,嗔怪道:“小点声,让人听到怪难为情的。”
“他们那是羡慕我!”
沈湳乔放下帘子走出车厢,卫寅利索地翻身下马,称职地扶着未婚妻下车,眷眷不舍道:“我得走了,此次临时进京还没跟陛下打过招呼,得趁着宫门落钥前进宫一趟。”
云昭王驻守大晟南门,兵力强盛,素来为历代皇帝忌惮。
历代云昭王心里也门清,从不参与皇子夺位之争,偏安一隅守卫南豫百姓。
双方维持着微妙的平衡,皇帝不能过防,也不能不防。
而卫寅也不可掉以轻心,需得时刻跟大晟皇帝表忠心。
沈湳乔阖下眼睫,肉眼可见地有些失落,却也是理解,抿了抿唇:“快去吧,耽误了时辰可就不好了。”
“等我来接你上花轿。”卫寅翻身上马朗声道。
他回首深深地看了沈湳乔一眼,挥挥手打马离去。
沈思漓目睹二人腻歪行为,不禁感到齿尖发酸浑身都起了疙瘩。
凑到正目视卫寅消失方向有些魂不守舍地沈湳乔身边,学着卫寅的语气:“等三姐夫来接你上花轿。”
沈湳乔闻言回过了神,竖起拳头恼羞成怒:“好啊,沈思漓你又皮痒痒了是吧。”
沈思漓直呼不妙,躲到卢夫人车架下候着,朝沈湳乔做鬼脸。
吴嬷嬷伸手扶着卢夫人踩下车凳,陈管家提摆快步上前躬身行礼,急急道:“夫人,吴兴老家的两位老爷携家眷已至正厅与老夫人、二老爷说话。”
卢夫人微一怔神,半晌才道:“前些日子来信不是说要在迁安耽搁上几日,竟到的这么快,将客房收拾出来没有?”
“已将西院的客房收拾妥当了。”
“家中远亲到访,去请少爷们回府。”卢夫人吩咐陈管家。
沈湳乔也听到了陈管家的话,走进卢夫人,问道:“是三伯父和四伯父?”
卢夫人颔首,转头对吴嬷嬷交代道:“让孩子们换身衣裳,收拾妥帖了再去正厅见客。”
沈家近几年来与卢家亲戚交往甚密,沈氏除了沈太老爷一脉,其他分支在官场上人才凋零。
交往较多的也就是沈太老爷的弟弟,沈二太爷一脉的两个儿子,沈渊的堂弟们。
沈渊兄弟当上五品官时,为了报答两个堂弟的支持,曾在吴兴帮他俩谋了个小官做。
谁承想两人觉得每日上衙很是辛苦拘束,不到半年就辞官回家享乐去。
要说百年前吴兴沈氏那叫一个辉煌富贵,败落后那点祖业分到他们手上紧巴巴些勉强能过日子,压根不够挥霍。
兄弟俩能靠什么过日子?
这就说起吴兴沈氏的发家史了,沈氏多美人,建朝至今出过两个皇后,三个贵妃。
靠着后宫妃嫔提拔沈氏子弟,这才成为当时响当当的名门望族。
这兄弟俩遗承了沈氏先祖的好容颜,娶的夫人娘家一个赛一个的有实力。
沈渊三堂弟沈淮,娶的是福州港漕帮帮主的千金刘氏。
这几年在刘家产业影响下定居福州,钻研经商之道。
四堂弟沈润则是被吴兴老家首富钱家千金看中,夫妻俩家产颇丰整日里游山玩水,好不快活。
沈湳乔婚礼定在三月初十,兄弟俩赋闲在家,便商量着一同赴宴,顺道在胤都陪着夫人玩上几日。
沈家大伯和卢家舅舅在外任职,不能到场,早早地送上一份厚礼给沈湳乔添妆。
其他卢氏亲族除了离得远、走不了的,大多都回了信会到场。
卢夫人领着三个哥儿三个姐们,按照年龄大小逐个列下去,尾巴后面跟着一长串的丫鬟小厮,浩浩荡荡地往正厅走去。
沈思漓见状咯咯地笑出声来,回头跟六弟沈逸齐指着前面低声道:“你看像不像老母鸡带着一长串的小鸡崽子。”
沈逸齐被她这么一说,也傻呵呵的笑出声。
沈湳乔保持着端庄地笑容,用力地闭上眼,忍住去揍沈思漓的冲动。
后一个的沈湉湉斜睨着眼不耐烦地看两个傻子傻笑。
沈逸行回头看了他们一眼,抬手去戳沈逸晋后腰,示意他往后看。
沈逸晋个头高,一转头就看见两个弟弟妹妹笑得跟傻子似的,稳重自持的脸上不禁溢出笑意。
卢夫人听见动静回首剜了他们一眼,两人瞬间安分噤声。
正厅内,邱老太太坐在太师椅上用茶,手间转动着佛珠。
厅内几个熟悉的面孔和沈思漓印象中的脸再度重合了起来。
三堂伯父沈淮,文弱柔美一些,岁月在他脸上没留下一丝痕迹。夫人刘氏看着精明干练,身侧还坐着个男孩,想是他们的长子沈逸远。
四堂伯父沈润,则是剑眉星目,唇边的络腮胡更显英气。夫人钱氏体态丰腴,面庞饱满,一身华贵金钗,十分富足。
沈家六个孩子男女分列给长辈们行礼问安,一眼望过去,男孩姿态端正,女孩落落大方。
每个孩子各有各的风采。
长辈们从前是见过他们的,是以沈渊并没有重新介绍。
沈润同钱氏交换了眼神,心想还好没带着自家孩子一块来。
对比之下,他们孩儿一点书香气都没有。
众人都是为了沈湳乔婚宴来的。
刘氏起身拉过沈湳乔,笑吟吟道:“湳乔出落的愈发漂亮了,你可还记得小的时候堂婶还带过你几日。这才没过去多久,眼看着是大姑娘要嫁人了都。”
沈湳乔亲切地握住刘氏的手,笑道:“自是记得的,堂婶这几年过得可还好。”
“有你父亲帮衬,这日子也是蒸蒸日上。”刘氏从袖口里掏出两个花样精美的红布包,塞到她手上,欣慰道,“这是堂婶和堂伯父送你的新婚礼物,算作添妆。希望你能与卫世子相濡以沫、白头偕老。”
刘氏摊开红布,拿出一只做工精美的金累丝嵌珠玉花蝶金簪为沈湳乔簪上,漏出半边的金累丝凤凰流苏金梳。
饶是沈湳乔见惯了好东西,仍为掐丝匠人的精巧手艺感叹。
她抚着金簪惊喜道:“谢谢三堂伯父和三堂婶,湳乔很喜欢,定会好珍视。”
沈淮仰起头,乐呵呵道:“喜欢就好。”
钱氏微一挑眉,调整坐姿,朝丫鬟使了个眼色。
不一会儿小厮抬上六个梨花木箱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给孩子们带了点见面礼,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一个一个都分了吧。”钱氏靠着椅背大手一挥,笑盈盈道。
刘氏知晓妯娌是在跟她暗自较劲,奈何财力确实拼不过人家,只好尴尬地笑笑坐回位子上去。
沈渊照常抬手制止再推脱一番,推诿道:“这太贵重了,不能收不能收。”
“真不能收。”卢夫人走到中央让丫鬟把箱子抬回去,钱氏过去拦着,双眼一瞟朝沈润使眼色。
“翠儿,快把箱子一人一个分了,”沈润担心他真拦着不肯收,连忙让丫鬟直接分到孩子们手上,接着向沈渊拱手道:“堂兄这说的是什么话,哪有叫人大老远的把东西送过来,又再送回去的道理。”
钱氏扬起下巴得意洋洋地搂过卢夫人,随沈润搭腔道:“就是,何况这些都是送孩子们的,堂嫂可不能拦着。”
沈思漓接过木箱还没来得及道谢,瞬间瞪大了眼。
她看那小丫鬟抬得轻而易举,还以为里面没什么东西。
结果这一箱子死沉死沉的,一时不查低估箱子重量差点站不住往前倒去,艰难狼狈地稳住身形。
她抬起视线朝长辈们尴尬地笑了笑。
厅内沉默了一瞬,众人被她滑稽模样逗得不行,倏地哈哈大笑起来。
钱氏靠着卢夫人笑得前倒后仰,沈思漓羞地满脸通红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众人笑了好一会,沈湳乔这才优雅大方地带着兄弟姐妹向沈润夫妇道谢。
卢夫人见沈思漓吃力地抬着箱子干脆就留了沈逸晋、沈逸行和沈湳乔这三个大的留下来说话,让其他人先回院子,晚点再来吃饭。
沈思漓如获大赦,应声告退。
沈淮视线落在沈思漓离去的背影,心里一动,不动声色地坐直了身子,朝邱老太太拱手道:“大伯母好福分呀,几年不见孩子们长得越发出色了。”
“都是你二嫂子的功劳,这些孩子呀都她带出来的,”邱老太太喜上眉梢,对着下座的男孩道:“这就是逸远吧,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如今读书了没有?”
邱老太太难得在旁人面前夸她,卢夫人眼露得意,甩帕子笑道:“都是婆母教导的好。”
沈渊瞧着婆媳关系融洽,甚是心满意足,要是能够一直那么融洽就好了。
沈逸远规矩地行礼,跟邱老太太问好,一板一眼道:“多谢伯祖母记挂,逸行正受吴兴老家三味书院的先生教导,去年已考过童生,正为院试做准备。”
“哎呀,逸远了不得啊,这才多大就考过了童生。”沈润拍手笑道。
身边的钱氏摇着头笑道:“看来咱们家这一辈的,就逸卓是个不学无术的了。”
“老夫人可别信她的。”刘氏笑道:“ 逸卓这孩子呀,像极了钱老爷是个经商的好料子啊,听说吴兴的产业卓哥儿已经学熟了都。”
钱氏高兴地难掩得意之色,摆了摆手十分谦虚:“逸卓还差的远着呢,半大点孩子连个门道都没有摸清,要学的还多着呢。”
沈渊拿起茶碗撇去茶沫,回忆着往昔,感慨道:“孩子们都逐渐大了呀。”
“谁说不是呢,说起来,您家五姑娘也到了及笄的年纪了,可说了人家没有?”沈淮笑道:“实不相瞒,我有一至交好友于建阳任长史,他的嫡长子已到适婚年纪,托我多帮着相看人家,那孩子我见过,人是真的没话说文武双全,才貌无双,品性也好。”
沈渊面露难色,迟疑道:“这……”
“你们怕是还不知道,这五丫头啊,就快是侯夫人了。”邱老太太挺直了腰背放下茶盏,抢过话头,飘飘然道:“陛下看重沈家,特赐婚抬举沈家呢。”
沈淮和沈润不懂其中门道,只知道沈家攀上了门好亲事,双双朝沈渊拱手贺喜:“天子赐婚,真是天大的荣耀啊。”
沈渊有苦说不出,呵呵应着。
两兄弟携家人在胤都玩了几日。
踏青游船,酒楼茶馆等基本上都玩了个遍,每日都带着吃食玩具回府送给府内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