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三）上古记事》柳锁寒烟

4、上古部落（二）

　　不同于世袭奴隶制城邦有熊，西陵一直是一个“政教合一”的部落。族长是世俗意义上的领袖，掌管政务；鬼师则是精神领袖，形同神明。巫炤执掌西陵，甚至不需要任何刑罚律令，仅凭一句话便可定人生死。

　　这一点从二人平日里说话的语气也可以看出来——嫘祖说话往往带着说一不二的威势，比男人更铁骨铮铮；巫炤则是出人意料的温柔，轻言细语，不急不缓，乍一看简直比这个年代大多数姑娘还腼腆。

　　只有嫘祖缙云等人知道，那根本不代表大公举脾气好，而是因为他说话从来不需要任何气势加持，只要开口，便是四方臣服。

　　这样的背景下，巫炤看不惯姬轩辕这件事，往小了说是弟弟跟姐夫闹矛盾，往大了说却是两族不合的导火索。姬轩辕不敢怠慢，辞别缙云就一头扎进新房，跟自家老婆商量对策。

　　起初，巫炤果然对于到有熊参加孟冬之狩这件事敬谢不敏：“隆冬将至，城内事务繁杂，我脱不开身。”

　　然而嫘祖不愧为全自动高效鬼师顺毛器。100%西陵血统、看着巫炤长大的她根本不惧鬼师拒人千里的冷脸，反而抬手摸了摸他的头。

　　“嫘祖！”当着姬轩辕的面，巫炤眉心一跳，险些绷不住高冷的表情。然而嫘祖不仅不惧，反而笑盈盈地揽住他，将还只有自己肩膀高的少年一把摁入怀中：“开年你就满十六岁了，有的是做不完的政务。趁着这个机会出去玩玩，增长些见闻。冬收的事有我呢！”

　　“你不跟姬轩辕去有熊？”

　　“去有熊干嘛？隆冬将至，贮藏粮食、狩猎纺麻、修补城墙......家里的事一大堆呢。”嫘祖理所当然地说，“等明年开春闲了再过去住一两个月好了。”

　　巫炤明显被顺毛了。虽然闭着眼睛，但众人都看出他紧绷的眉目松懈下来，虽然仍旧裹着同一件雀眼披风，整个人却从一只怒气冲冲的扑棱蛾子变成了温顺乖巧的蚕宝宝。

　　姬轩辕的物品栏中响起“叮”的一声，系统提示，您收获西陵鬼师一只。

　　这个年代人族仍在为温饱挣扎，婚丧嫁娶的仪式十分简单，即便两族族长大婚，也就是聚在一起热闹了三天，姬轩辕便带队踏上归程。

　　又五天之后，有熊外城的环城工事和烽火台已经遥遥在望。

　　整座城池背靠轩辕丘、面朝白梦泽，山顶之上是昆仑玉铸成的神庙和祭坛，半山腰是姬轩辕的王宫，修筑在巨大的土台上，覆以陶瓦。山脚下则是大片的民居、工坊和集市，那些房屋都是茅草覆顶、泥土为墙，除了王宫以外的道路都没有铺砖，仅仅是经过简单平整夯实的泥土路。

　　单就城池的豪华程度来看，要落后西陵上百年，但是此处却是人烟鼎盛，街道上到处都是奔跑的小孩，各族行商操着不同的口音争议价格，小贩的吆喝声、匠人的打铁声、战士们比武的喊叫声、牛马猪羊的嘶鸣声，各种声音不绝于耳，人声鼎沸，热闹嘈杂，喷出来的热气好像把空气的温度都抬高了似的。相比起来西陵虽然富丽，却像一座冷清孤寂的小城了。

　　“姬轩辕大人，您从西陵回来了？”眼见族长姬轩辕带队归来，众人也没有列队叩拜迎接，依然热火朝天地做着生意，只有几个在路边玩石子的小孩兴奋地迎上来向姬轩辕问好。

　　“仓颉，你又在淘气了。”姬轩辕对其中一个孩子笑道，“这红砂石是你阿妈用来计数的，被你偷出来玩，她老人家一会儿又要算错账了。”

　　仓颉吐吐舌头，不服气地辩解道：“石子笨重，我是在想能不能有更好的方法计数。”

　　“好啊，等你想到了，来王宫告诉我。”姬轩辕笑道。

　　“缙云大人，您也回来了。咦，这位大人是......”仓颉又好奇地打量着巫炤。

　　虽然这个年代已经有了基础社会分工和贵贱之别，但因为生产力不发达，可供挥霍的物资还比较少，所以有熊的贵族和平民在衣着上并没有太大的分别，无论平民还是像缙云这样的将领都穿着麻衣和兽皮拼接而成的原始服装，有着一身被阳光舔舐过的粗粝健康的皮肤。

　　巫炤苍白的肤色，眉间神秘的巫纹，装点着丝绸、兽骨、玉饰、鸟羽的华丽服饰，高大凶猛的獍兽坐骑，都叫仓颉等几个小孩子看得惊奇万分，一个胆大的孩子上来，用星星眼望着巫炤问道：“大人，您的坐骑真威风，我能摸摸吗？”

　　在西陵，民众远远看见巫之堂的祭司都会沿街跪地、叩拜行礼，断然不会有一个平民小孩敢这样直勾勾地盯着鬼师看。巫炤也是头一次遇到有人对他提出这样的要求，不由露出几分惊异错愕之色。

　　缙云笑道：“这是獍妖与野狼杂交生下的野兽，异常珍贵，明天孟冬之狩你们要捉到猎物、立下功劳再来向大人请求。”

　　“遵命。”几个孩子向他们行礼，蹦蹦跳跳地走了。

　　姬轩辕转头问巫炤：“王宫里已经安排好了宴席和住所，玳族、毕族、鹄族、烈山族等部落的族长要与我共进午食，你要与我同去吗？”

　　巫炤漠然摇头。西陵的政务都由嫘祖打理，他并不惯于这些部落间迎来送往、应酬交际的俗事，更对那些每个秋天都要到西陵打秋风、向嫘祖祈求粮食的小部落没有好感。姬轩辕也明白他的脾气，吩咐缙云带他四处逛逛，便起身回王宫去了。

　　“带我去你的住所休息吧。”巫炤转头对缙云说。

　　“咳。当真不去王宫吗？我那里恐怕不便待客。”

　　“这是什么话？”巫炤挑眉，“你不会同姬轩辕一样以为我养尊处优吃不得苦吧？”

　　“不，只是你非要住的话，我们就得上集市买些东西了。”缙云摸摸下巴。

　　“不必麻烦，若你家里只有一张床榻，我可以睡地上。”

　　“不是买床，是买陶瓦补房顶。”

　　巫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