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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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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卿裴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那块深蓝色的粗布,他的嘴唇微微抿着,脸部线条紧绷,没有任何表情。
柳月的心一沉,笑容僵在脸上,但她还是强撑着,轻声说道:“卿裴,这布……很厚实,做了衣裳,你教书的时候能暖和些。”
季卿裴依旧没有说话,转身进了里屋,只有孩子们咬烧饼的声音还在继续。
柳月看着他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失落,不知道丈夫怎么突然这样了,但她相信只要自己坚持,总有一天能融化丈夫心中的寒冰。
晚上,季卿裴默默地躺着,背对着她,一句话也不说。等到孩子们都安静地睡着了,她便坐在摇曳的油灯下,拿出新买的针线,开始缝制衣物,但她不擅长做针线,做的很慢。
第二天一大早,她便又忙活起来,把早饭准备好,又坐到窗边,继续缝制衣服。
没过多久,季卿裴和孩子们吃完了早饭,季卿裴还是老样子,话不多,吃完饭就带着孩子们去学堂了。
柳月正埋头缝着衣服,翠英推门而入,手里提着个竹编的小箩筐,箩筐里装着几个圆滚滚的红薯,散发着淡淡的泥土香。
她一边走一边笑盈盈地说:“这是我家刚挖的红薯,我给你带了几个来尝尝鲜。”
柳月闻声抬头,放下了手中的针线活,热情地招呼道:“翠英,你来啦,快进来坐。”
两人坐在屋里,开始聊起了家长里短。
翠英皱着眉头,语气里带着点八卦的味道:“你听说了没,白家那闺女白云香,都十九岁了,还没嫁出去,整天和那些不正经的人混在一起,听说还和有妇之夫纠缠不清,真是不知羞耻。”
柳月听后,有些惊讶:“真的假的?那她爹不管管吗?”
翠英摇着头,叹了口气说:“管?怎么管啊?白云香那丫头,脾气倔得很,谁说的话都不听。再说了,她娘走得早,也没人好好管教她。”
翠英聊了一会儿离开了,柳月继续忙着做衣服,衣服刚做到一半,她突然想到自己已经很久没去哥哥家看看了。于是,她随手拿了几个红薯,便往村西头走去。
沿途上,村民们肩上扛着农具,农舍里不时传来鸡鸣狗吠的热闹声。
柳月踏进哥哥家的院子,正巧看见嫂嫂李芬在喂鸡,李芬一见她,嘴角一撇,语气里带着几分讥讽:“哟,这不是小月吗?什么风把你吹到我们这穷乡僻壤来了?”
柳月不以为意,笑盈盈地回应:“嫂嫂,我特意来看看你们,顺便带了些红薯。”
嫂嫂没再多言,转过身,带她进了屋。
屋里,柳冬正抱着儿子玩得不亦乐乎,一见柳月进来,立刻站起身来,热情地招呼:“妹子,你来了啊,快坐。”
柳月应声坐下,兄妹俩聊起了家常,聊着聊着,话题转到了季卿裴的父亲季泉身上。
季泉住在村南,六十岁,和老伴李桂枝相依为命,自从放牛时被牛踩倒,导致瘫痪后,前世,柳月就再没去探望过公婆,现在回想起来,心里满是愧疚。
嫂嫂在灶房里做饭,不一会儿,饭菜的香味飘了出来,午饭时,一家人围坐在桌前,吃着香喷喷的饭菜。
柳月从她哥嫂家回来,天边的夕阳红得像血一样,把整个村子都染成了橙红色。
她路过公婆住的小院,有点破旧,土墙被岁月磨得裂痕累累。她在院门口停下,犹豫了一下,决定进去看看,便推开了吱呀作响的木门。
院子里有棵老槐树,树叶在秋风里沙沙作响,树下几只鸡在啄食,看见她来了,也只是懒洋洋地瞥了一眼,又低头继续找吃的。
婆婆李桂枝正在收拾院子,看到她眼里闪过一丝意外,但又瞬间变得冰冷,停下手中的动作,冷冷地看着她:“你来干什么?我们这里可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柳月嘴唇一抿,头低了下去,手指揪着衣角,慢慢走进了屋里,屋里光线昏暗,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陈年旧味。
躺在炕上的公爹季泉听到动静,微微转过头看了一眼,在看清是她后,又冷冷地别过头,没有说话。
柳月默默站了一会儿,心中满是愧疚,但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转过身,脚步沉重地退了出去。
她回到家,做好晚饭,继续拿起那块深蓝色的粗布和针线,为季卿裴做衣裳。
她把布平铺在腿上,准备缝边,可手却有些不听使唤,针脚歪歪扭扭的,有的长,有的短,间距也不均匀,像是杂乱无章的小虫子在布上爬行。
她看着自己粗糙的手工,有些懊恼,不知过了多久,在她反复地拆线、重新缝之后,衣裳终于做好了。
晚上,昏黄的灯光在屋内摇曳。
柳月满怀期待地拿出她亲手缝制的衣服,小心翼翼地捧着,走向季卿裴。
“卿裴,衣服做好了,你试试看合不合身。”她柔声说道。
季卿裴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那件衣服,过了好一会儿,才默默地接过去,转身走进了里屋。
柳月站在原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里屋的门,耳朵里传来了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过了一会儿,季卿裴终于穿着新衣服走了出来,柳月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可还没等她开口,季卿裴就皱着眉头说:“以后别费这劲了,我不像你那么在乎这些。”
柳月愣住了,她看着自己倾注了无数心血的衣裳,手不自觉地颤抖起来。
为了这件衣裳,她的手指不知道被针扎了多少次,线拆了又缝,缝了又拆,原本细嫩的手指变得红肿不堪,季卿裴竟然这样冷漠地回应她。
前世那个一直对她特别好的丈夫,怎么突然不见了?她实在想不通。
过了几天,翠英又约柳月上山挖野菜,山里的空气特别清新,树荫下一片凉爽,野菜在草丛里长得正旺。
她们一边挖,一边聊。
翠英动作麻利,手指在野菜丛中飞快地舞动,转眼间就摘了一大捧。
翠英激动地说:“柳月,这次咱们得多采点,上次卖得都不够。”
柳月笑着回应:“行,咱们多采些,争取多挣点。”
不过,她挖野菜的动作还是有点笨拙,手指不太灵活地拽着野菜,偶尔用力过猛,把叶子都扯破了。
第二天,她俩带着刚采摘的新鲜野菜,来到了县里的集市,集市上依旧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她们找了个空地,摆好野菜,开始吆喝起来。
这时,一个吊儿郎当的富家公子路过,他看到柳月的美貌,眼中闪过一丝淫邪,便起了调戏之心。
“小娘子,你这野菜多少钱一斤啊?要是陪本公子玩玩,这些野菜我全买了。”他边说边伸出手,去摸柳月的脸。
柳月的脸倏地白了,吓得连连后退,翠英赶忙挡在她前面,像一只护崽的母鸡,叉着腰大声呵斥:“你这人怎么这样?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
富家公子脸涨得通红,挥了挥手,身后的家丁们便围了上来:“你们两个臭娘们,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就在双方争执不下时,前世对柳月一见钟情的楼鹤出现了。
他穿着一袭蓝色锦袍,锦袍上绣着白鹤图案,他风度翩翩地摇着折扇,迈着大步走上前,“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欺负弱女子!”
“你是哪根葱?”富家公子双目圆睁。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之人。”
楼鹤说罢,便和富家公子的家丁们打了起来,他手中的折扇挥舞起来游刃有余,家丁们被打得东倒西歪,富家公子见势不妙,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
楼鹤走到柳月面前,收起折扇,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柳月看到他,想起前世之事,赶忙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多谢公子出手相助,小女子没事。”
说完,她拉着翠英就要走,楼鹤却拦住她,他的身影挡住了部分阳光,在柳月身上投下一片阴影:“不知姑娘家住何处?这里不安全,我可以送你们回去。”
柳月有些慌乱,“公子,小女子还有事,告辞。”
她想起野菜摊子还没有收拾,蹲下身,将散落在地上的野菜拢到一起,旁边破旧的竹筐已经装了大半筐野菜,她把剩下的野菜放进去。
摊子是一块有些褪色的蓝布,她抖了抖布上的灰尘,折了几折后塞进竹筐的缝隙里。然后一把拉起在一旁有些发愣的翠英,帮她把篓子提上,匆匆离开了。
一路上,她的心跳得厉害,脑海中也是一片混乱,只想着远离楼鹤,远离这个可能再次让她陷入深渊的人。
她拉着翠英一路疾走,直到远离了集市,才放慢脚步。
翠英喘着粗气,满脸疑惑地看着她:“柳月,你怎么了?刚刚那位公子救了咱们,你干嘛走得这么急?”
柳月的手微微颤抖,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我怕……他也是坏人。”
回到家后,她还是有些心神不宁,季卿裴已经从学堂回来了,正在院子里教孩子们识字。看到她回来,只是淡淡地扫了一眼,没有说话。
柳月深吸一口气,走进厨房准备做饭。
夜里,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脑海里不断浮现出楼鹤的面容,和前世那一段段混乱又痛苦的回忆。
她知道自己不能重蹈覆辙,这辈子她只想守着季卿裴和孩子们好好过日子。
过了几日,村里传来消息,说那个吊儿郎当的富家公子是县里王员外的儿子,是个出了名的浪荡子,他在集市上吃了亏后,一直怀恨在心,扬言要找到那两个让他挨打的女子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