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仙道》岩流之客

8、第 8 章

　　风随肆推开院门。他想起刚才那两人动作，感觉浑身燥热。

　　怎么大庭广众，光天化日之下随意做那种事……
　　好像厨房确实算偏僻，不能说大庭广众。但现在确实是光天化日！

　　风随肆心中正在絮絮叨叨，却忽而被院中一抹亮色吸走注意力。

　　此时正是春日，院中的梨花开得纯洁热烈。明媚的阳光透过开得如梦如幻的梨花，照射在坐在树下石凳上休息的那人身上。
　　那人身着一身浅绿长衫，是黑色的树枝与雪白的花朵间的第一枝新绿。破碎的阳光照射在他脸上，而他似乎不知阳光对自己的偏爱，正垂眸看着手上的竹简。石桌上放着一盏绿茶。

　　风随肆一时看得呆住，脸上不知不觉红了一大片，倒是和这绿意恰好相配。

　　月天清正在小院树下石凳上休息，听见院门处传来的动静，他扭头看去。恰好微风有意，吹起他的发丝，梨花花瓣亦翻飞。在这瞬间，两人透过飞扬的梨花对视。

　　月天清眼中清澈含情，风随肆于一无所知中悄然动心。

　　月天清看见风随肆脸上的红晕，奇道：“嗯？小肆在厨房帮忙很累吗？脸好红啊。”

　　风随肆此时不止是脸红，他还……
　　他没想到月天清也在院子里，腰再次弯下去，心慌道：“没，不累。”

　　月天清却已经看清楚。他看见风随肆不好意思，道：“我不看，你进屋吧。”说着他转过身去。
　　风随肆反而因为他的这番理解而脸上爆红，“我不是，我没有……”

　　当年月天清初次梦/遗时，那液体浸了些许到风随肆的衣物上，月天清尴尬得想把风随肆的衣服烧了再给风随肆买件新的。
　　风随肆宽慰月天清，这其实没什么。但是次日风随肆便被月天清发现他正在搓洗贴身衣物。风随肆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而月天清却笑眯眯宽慰他。风随肆觉得月天清的微笑里一定有嘲笑的成分。
　　从此，两人便分屋睡。

　　月天清大笑，“没有什么呀，很正常吧。就是什么都不做，也可能突然起来嘛。”
　　年轻人确实是这样的。月天清早已看开。风随肆知道月天清什么都不知道，心烦意乱吞吞吐吐：“我倒不是什么都没做。唉，我看见……真烦，不说了。”

　　他这样说反而引起月天清的好奇，“怎么了，你看见什么了？”
　　风随肆心一横，直接说了出来，“厨房里有两个客人在接吻，他们都是男的。”

　　月天清看着风随肆脸上窘迫，遮唇轻笑。风随肆看见他的笑眼，恼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好烦。”
　　月天清故意顺着他不愿意接受的方向道：“说不定你也喜欢男子呢。”

　　“怎、怎么可能？”

　　“可能嘛，我没说绝对。”
　　风随肆突然感到一丝不同寻常。他的眼睛滴溜溜一转，意有所指，“你好像很清楚啊。天清啊天清，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从实招来！”

　　“上次帮乐坊驱鬼，那里的女子给我塞了好些册子，恰好有龙阳之好的。我好奇看了，感觉和男女之间也无差别。”

　　风随肆不知月天清是如何风轻云淡说出这些话的，一时惊住，“你、你……我都没看过呢！”
　　其实没看主要是因为风随肆害怕绵魅突然醒来。

　　要是绵魅听得到他的心声，恐怕会觉得好笑：她什么没看过？

　　“你好奇，我就给你找找。”月天清见风随肆真的在意此事，心中有点失落，但依然开导安慰风随肆，“不过不管喜欢的是男子还是女子，看见某些亲近行为都可能有反应，小肆不用太担心。”

　　“哦，好……”风随肆轻吐一口浊气，心情轻快不少。他看见月天清收拾茶杯起身，问：“你是要去宴会吗？”
　　月天清摇头，“我去大厨房拿点东西吃。”
　　风随肆感觉自己已冷静下来，也点点头道：“那我也去。”

　　两人说说笑笑离开了这里，院里的梨花花瓣因他们的笑声轻轻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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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家大厅。人们推杯换盏，笑语攘攘，好不热闹。
　　最前方，月城萋和他的老朋友们坐在一张圆桌上闲聊。

　　一旁的桌上，月咏不幸被个酒鬼缠上，正不知如何脱身。一旁跑来一个小仆人，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月咏借机脱身，得了片刻休息。

　　但他根本没有仔细听，只是随意地“嗯”了一声。
　　忽而银勺的反光闪了月咏的眼睛，他反应过来什么，一把抓住那小仆人的肩，“你说的可当真？！”

　　枇杷被他一抓差点吓摔着，连连告饶：“家主我怎么敢骗你呀。”
　　周围的几个人都看过来，月咏才意识到动静太大。
　　一个客人问月咏怎么了，月咏随口编了个理由，糊弄过去，随后便像之前一般和旁人交谈。但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心思已经不在这大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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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天清和风随肆去宴会现场晃了一圈，而后在大厨房院中的树下悠然吃完午饭。

　　月天清和风随肆过得舒心，月空落过得不太美妙。月空落纵看二十桌客人，没看到多少值得攀谈的，觉得有些浪费时间。
　　而且他在宴上被许多长辈问及修为等内容，当作自家后辈的榜样，那些同龄人的眼神不是很友善。
　　更糟糕的是他在一堆陌生同龄人见偶然看见熟人，心中刚松一口气，对方就劝他酒，说什么“祝贺你到消融期”“祝你和你爷爷一样长寿”，祝福没多心诚，主要目的是劝酒灌他。

　　就在这心烦意乱之际，他看见月天清和风随肆在宴会上转了一圈，潇洒离去。
　　他都快被灌吐了，那两人还悠哉游哉说说笑笑！

　　月空落正要去找那两人，却忽而听见一些动静。他抬头，看见枇杷和月咏说着什么。枇杷说完走后，月咏频频看着地上出神。

　　枇杷对他爹说什么了？搞得他爹魂不守舍的。

　　月空落找个借口打发了身边的损友，跑去找枇杷。枇杷见他脸上喝得酡红，以为他醉酒后不舒服要休息，正要扶他回院。
　　月空落却道： “刚才你和我爹说什么了？”

　　枇杷回想一番，桑椹爷爷只说不要告诉老家主，没说不告诉大少爷，于是他道：“有一个叫夜赋的人进府了，桑椹爷爷说什么二少爷，然后叫我来告诉家主。”

　　“还有吗？”
　　“没了。”

　　月空落打发了枇杷，混在忙里忙外的仆人里向大厅外走。此时宾客皆喝得欢了，个个都不是很清醒，月空落轻松打发了几个主动攀上来的醉鬼，走出大厅。

　　他是月府的大少爷，天清是小少爷，这中间难得还夹着一个二少爷？

　　月空落将月天清和风随肆抛在脑后，脚下拐了个弯，溜进祠堂找族谱。

　　他原本不抱多大的希望，但还真叫他找到了什么。
　　——族谱上工工整整写着：【鬼辈月城萋；诗辈月咏，月吟；天辈月空落，月天清。】

　　他从来没听说过月吟这个名字。但如果夜赋就是月吟，他的字也刚好对得上，名吟字夜赋。他爹是名咏字赞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可没听爷爷和爹娘说过他有小叔！

　　月空落正要拿起族谱去找月天清和风随肆，忽而听见祠堂外传来人声：

　　“我和你一起进祠堂？”
　　“嗯。”

　　月空落心叫糟糕，连忙拿起族谱躲到牌位架的屏风后。

　　一共来了两人，其中一人酝酿了很久后道：
　　“娘，孩儿不孝，未能见您最后一面。今天月吟带着道侣来见您了。当年爹说一只妖不可能和我长长久久，但五十年过去，他还在我身旁。谢谢您当年体谅我。
　　“晚辈月吟此生无子嗣，求列祖列宗勿要怪罪。感谢月家生我养我几十年，感谢诸位先祖的庇佑。”
　　接着一声轻响——他磕了个头。

　　月空落瞪大了眼。
　　还不待他做什么，他便看见一张极美的面孔。
　　被美色恍得失神片刻后，月空落看见他又尖又长的耳朵，耳廓好似蝴蝶的形状，他意识到这便是月吟的道侣，那只妖。

　　解开幻形术的白沐深轻声笑道：“你是谁，手里拿的是什么书？”

　　月空落冷静了些，道：“这里是我家祠堂，你一只妖还问我是谁？”
　　白沐深笑容不改。
　　月吟闻声走到屏风后，看向月空落。

　　他从此人和月天清极其相似的外貌，猜出月空落的身份，笑道：
　　“今天听见旁人说月家出了一对兄弟，哥哥聪颖，弟弟温和，两人均是翩翩君子风范。见了真人，我觉得他们夸得不过分。月空落，你好啊。”

　　“你好，小叔。”

　　【看来这孩子听到他说的话了。】
　　月吟笑道：“今日我只是偶然进入月府，偶然得知我娘已在几年前去世的消息，特来祠堂祭拜。还愿你不要告诉月城萋。”

　　两个“偶然”反而有点刻意。
　　月空落却一口答应下来，“好。”接着又道：“你和爷爷关系很差吗？”

　　白沐深觉得月空落真是听不懂人话，“都直呼其名了，关系还不差？”

　　“这可不一定，我一个朋友叫人也老是直呼其名，但他和别人的关系一般都不错。何况族谱上还有你的名字。”
　　大厨房里的风随肆突然打了个喷嚏，月天清问他怎么了，风随肆自己也不清楚，只摇摇头。

　　月空落将族谱打开给月吟看。

　　月吟一愣，而后笑一笑，“很多东西没这么简单的。譬如说，月家不许同性相恋的家规便是专门为我添上的。”

　　月家家规总共就几条，专门添上这一条这个举动背后发生过什么事，月空落很难想象。他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决定起身告辞，装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

　　但就在这时，祠堂的门被推开。
　　月咏冷脸走入。

　　他看清祠堂内的场景，看见妖相的白沐深，拧眉，“哪里来的妖孽敢入我月家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