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廷之外》简若寒

2、刺客的脚步

　　夜色如墨，浓稠得仿佛可以滴下油彩。宫殿深处，凉风裹挟着寒意在石板小道上游走，吹动了皇宫内飘零的几片枯叶，发出“沙沙”的声响。公主凌雪心跳如鼓，捂着嘴，极力压抑住喘息声。她藏身在一处低矮的雕花假山后，双腿不住地打颤。
　　事情来得太突然。她原本只是因为好奇，误入宫中禁地，却意外撞见丞相墨尘与一群刺客密谋的场面。心头巨震之下，她不小心踢翻了一块小石子，清脆的碰撞声在寂静的夜里回荡开来，瞬间引起了那些人警觉。
　　“有人！”冷厉的喝声打破夜的沉寂，随即传来铠甲摩擦的金属声与脚步声。卫兵们挥舞着火把，朝声音的方向围拢过来。凌雪几乎吓得窒息，明白自己暴露了。她转身就跑，裙裾飞扬，眼泪几乎夺眶而出。
　　身后的火光愈来愈近，卫兵的喊声和脚步声清晰可闻。凌雪在黑暗中狂奔，脚下的青石板路滑得像冰，她跌跌撞撞地拐入一条狭窄的小巷，心中一片混乱：要是被抓住，后果不堪设想。她根本无法解释为何会出现在禁地，更无法解释她刚才偷听到的那一切。
　　“快！就在前面，别让她跑了！”愤怒的呼喊声刺入凌雪的耳中，她咬紧牙关，拼尽全力向前跑去。她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双腿因为过度紧张和寒冷而酸痛不已，但她不能停下。
　　眼前的小路越走越窄，最终汇入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凉地带。凌雪惊恐地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已无路可逃，面前是一堵高耸的宫墙。她无助地咬着嘴唇，脑中飞速转动。此时，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卫兵们正迅速逼近。
　　就在这时，她发现宫墙旁边堆放着几只大箱子。凌雪不假思索地扑过去，屏住呼吸，挤进箱子后方的阴影中，将自己尽量缩成一团。箱子的木板有些松动，隐隐透出外面的火光。她的身体紧贴着冰冷的石墙，能感觉到胸腔内心脏疯狂跳动的震动。
　　几个卫兵手持火把，呼啦啦跑过来，火光照亮了他们满是疑虑的面孔。“人呢？刚才明明看到她跑到这边了！”一个卫兵气喘吁吁地叫道。他的同伴皱着眉头，用火把四下寻找，光芒扫过杂草丛和阴影，差点将凌雪的藏身之处照亮。
　　“别着急，找仔细些，”另一个卫兵冷冷说道，眼中闪过一抹杀气，“抓不到人，我们的脑袋可就不保了。”
　　凌雪咬紧牙关，汗水从额头滑落下来。她屏息凝神，不敢动弹一丝一毫，唯恐被发现。外面的卫兵继续四下搜索，一步步朝她逼近，她感到绝望逐渐吞噬了自己的意志。就在此时，不远处突然响起一声异响——仿佛是谁踩断了枯枝的声音。
　　“是谁？”卫兵们立刻被吸引过去，火把齐齐转向声音的方向。凌雪的心微微一松，但依旧不敢放松警惕。
　　那时，她突然听到一阵低语声从不远处传来。她悄悄从缝隙中望出去，只见两个蒙面黑衣人正藏身在更远的阴影中。他们似乎根本没注意到被追赶的公主，而是小声交流着什么。
　　“行动马上开始，必须在子时之前拿到皇宫的秘卷，否则我们就没机会了。”其中一个黑衣人冷声说道。他的同伴点了点头，拔出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剑，声音低沉：“放心，所有人都已安排妥当，除了……”
　　他们的对话声音越来越低，但每个字都如同利刃刺入凌雪的耳中。她心头狂跳，明白这些刺客图谋不小，而他们的行动似乎就在眼前。然而，她无能为力，只能静静听着，期盼卫兵赶快离开。
　　“什么都没有！那贼人一定是幻觉，散开再找！”卫兵们终于放弃在这一片寻找，带着不甘与愤怒，火把渐行渐远。凌雪长舒一口气，浑身瘫软下来。
　　但她还未等身体彻底放松，突然感到背后有股寒意袭来。一只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带着冰冷而迅猛的力量。凌雪吓得猛然回头，却对上了一双熟悉的冷眸——墨尘，那个丞相，那位她信赖却如今令她充满怀疑的男人。
　　“怎么会是你？”墨尘的声音压低到极致，仿佛一道冷冷的鞭影抽在空气中。
　　凌雪瞪大了眼睛，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她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却发现喉咙干涩，一个字也发不出来。墨尘一手按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迅速将她拉入旁边的阴影中，藏得更深。
　　“你听到了多少？”他低声逼问，眼中寒光闪烁。
　　凌雪强迫自己镇定，倔强地抬起下巴，眼中透出不屈的神色：“我……我只是不小心迷了路，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墨尘的眼神危险地眯了起来，手掌稍微用力，让凌雪感到一阵疼痛。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中充满了无声的对峙与暗涌。他的呼吸很稳，但却仿佛带着冰冷的刀锋，直直刺入她的心底。
　　“凌雪公主，”墨尘终于开口，语气缓慢而冰冷，“你不该来到这里，更不该听见你不该听见的事。”
　　凌雪强忍住眼泪，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坚强而镇定。她心里无数个问题纠缠着：为什么墨尘会出现在这里？他为什么要密谋？这些年他究竟隐瞒了什么？然而，此时此刻，她只能选择隐忍与沉默。
　　“我……”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如果我说我什么都没听见，你会信吗？”
　　墨尘的目光变得愈加复杂，仿佛在审视她的灵魂。他忽然松开了手，眼底闪过一丝犹豫。下一秒，他猛然一转身，衣袂翻飞，低声道：“跟我来。”
　　凌雪一愣，完全没想到他会让她跟随。她还在犹豫，墨尘已经不耐烦地回头，眼中带着一丝焦躁：“快，否则你会死得很惨。”
　　这个冷酷无情的威胁令凌雪心头一凛，她别无选择，只能紧咬牙关，提起裙摆跟了上去。她的脚步小心翼翼，心中满是疑惑与恐惧，不知自己即将面临怎样的命运。
　　墨尘带着她快速穿梭在皇宫禁地的阴影间，每一步都无声无息，仿佛一只黑夜中的猎豹。他熟悉这里的每一处角落，而凌雪只能努力跟紧，生怕一不小心便陷入无尽的黑暗。
　　他们绕过一片枯木林，来到一扇隐秘的石门前。墨尘抬手，轻轻推开，门后是一个漆黑的密道。空气中弥漫着霉湿的味道，仿佛这里已经被封存了数百年。墨尘率先走了进去，凌雪犹豫了一秒，最终还是跟随而入。
　　石门在他们身后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寒风与光亮。密道里漆黑一片，只有墨尘手中燃起的一支小火把，照亮前方的路。凌雪跟在他身后，心中忐忑不安，试图猜测他的真实意图。
　　“你要带我去哪里？”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在狭窄的密道中回荡。
　　墨尘没有回头，脚步不停，语气低沉而不容置疑：“去你唯一能活命的地方。”
　　凌雪的心中一颤，不知为何，竟感到一丝隐隐的恐惧与不安。这个夜晚，她的人生已经悄然改变，而她再也无法回到过去那种无忧无虑的日子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跟着这个充满秘密的男人，向未知的未来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