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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坟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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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漆黑,火把起不了多大作用,千禧的裙摆总被勾住。
前面两个男人倒是走得极快,她其实有些不理解,问道,“你们为何非要陪我找人?就算是江祈安的嘱咐,也不必如此紧张我的安危。”
杨玄刀向来沉默寡言,徐玠倒是个话痨,“嘿!还能为啥,好玩呗!我倒想去瞧瞧那神婆什么样!说不定是个骗子,我今日就要替天行道,把她那些不义之财都收了!”
徐玠语气潇洒,但千禧听得心惊,又不敢得罪土匪,弱弱嘀咕,“能不能不要把打劫说得那么大义凛然……”
她说得小声,却全被徐玠听了去,“乱说!我们可是良民,什么时候抢劫了!”
“上次在舟山,你还想抢我的钱呢!”千禧爬得有些累了,气喘吁吁地道,“还有上次在巷子里欺负我,江祈安都说了,就是你!”
“妹子可不要乱说!我那是收的过路钱,再说,也真没逼着你拿!在巷子里又不是我欺负的你,是那几个兄弟,人家也只是跟你说说话!”
“你这是狡辩!事情没成也是做坏事!”千禧不服地道。
千禧是个媒氏,总爱用媒氏的眼光来评价人,她大概摸清了徐玠的性子,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始终觉得自己有理!但总体来说,这个人比杨玄刀坦荡一点,至于是否能称为一个好人,要看他的底线。
不知底线便不能信任,千禧蓦地停住脚步,“你要是去抢劫,我就不去了!”
徐玠和杨玄刀猛地回头,徐玠见这小丫头杵在原地不走了,挑高了眉,“啊?你玩儿我呢!”
“我才不做你劫人越货的帮凶!”千禧说这话时心里忐忑,她不能同两个她难以控制的人行事,说这番话也是为了试探。
说完,她举着火把就原路返回,两条腿蹬得极快,生怕被人逮住了。
那两人的压迫感很强,刚才也是半推半就被裹挟着上山,她是想找唐琴,但若为此让局面变得更加混乱,她没把握,许是会坏事。
徐玠和杨玄刀对视一眼,徐玠无语地笑了,“啧!亏我还那么好心要帮她!这妹子还信不过我!”
杨玄刀微不可见的叹气,他也不知为何就跟着上山了,徐玠说要来,他也就跟着来了,想着千禧上次救过他,报恩也行,他很随意,哪怕不报恩,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左右都是打发时间。
千禧跑得激动,心咚咚跳着,可脚下路太黑,她不熟路,一个不注意就踩空了,整个人摔到地上,滚了好几圈,嘴里一声惨痛哀嚎。
徐玠见状,无奈追上去将人给捞起来了,“妹子,就那么信不过我?你摔伤了,江祈安指不定要怎么整我!他最怨毒了!”
千禧脑子晕乎乎的,面前的徐玠块头又太大,她止不住躲闪,她按着被跌伤的脚踝,害怕又委屈,“但我只是想找人,就跟你借个火把,你非按着我不让我走,还要顺道抢劫,我怎么信你啊!”
千禧也不知怎的,担惊受怕一晚上,面对两个曾经的劫匪,她毫无抵抗之力,这会儿没包住眼泪,委屈巴巴地就哭了出来,她觉得今日是自己莽撞了,后悔不已。
徐玠将火把凑近了她的脸,见她一张小脸眼泪涟涟,小可怜模样,一时还有些无措,他没想欺负女人的。
“好好好!别哭!”徐玠凶神恶煞,“我逗你玩儿的!不抢劫,就陪你找人!”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我要下山!”千禧想着下山找驻留此地的官兵,许是安全一些。
“不行!老子都陪你上山了,开弓没有回头箭!”徐玠说着,又将千禧拎起,“走!”
千禧被强制押着走,她明白了,这个徐玠可能是觉得有趣儿才这样做,而她成了两个人取乐的玩意儿。
一时慌乱不已,又无力挣脱。
走了两步,忽的脚踝一阵刺痛,她膝盖一软,整个人又跌坐下去。
“伤了?”徐玠还拎着她后领。
千禧连忙点头,“嗯!我去不了了!”
“我背你!”徐玠道。
千禧浑身僵硬着,拼命抵抗着,“我不!你干嘛非得跟我去!跟你有什么关系?”
杨玄刀见着两人毫无意义地闹,只道,“哥,要不回吧。”
“不行!我就想去!”徐玠还犟上了。
杨玄刀叹气,徐玠是个很执拗的人,有点疯劲儿,还有些莫名其妙,但他并不厌恶,只好背对着千禧,蹲下身,“上来,我背你。”
千禧懵了,她完全搞不清楚两人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她找人,他们非得横插一脚算个什么事?
但徐玠此刻死死盯着她,杨玄刀也伏着背等她上来,二人近在咫尺,呼吸沉重,一股子誓不罢休的气势。
千禧欲哭无泪。
偏巧徐玠凶狠地喝了一声,“要我背还是他背?”
千禧没得选,她才不要选这个面目凶恶的人,只好趴上了杨玄刀的背,两人背着千禧在山里健步如飞。
杨玄刀与武一鸿身量差不太多,莫名地熟悉还有一丝不可思议的眷恋席卷而来,她不自觉将脸颊轻轻贴在他宽阔的肩上,竟生出了怪异的安心之感。
明明两人都是土匪……
她思绪有些混乱,或许他们不是什么坏人,可江祈安的叮嘱还在耳边回荡,她完全能够想象江祈安气呼呼骂她的样子……
一颗心越发纠结,攥得杨玄刀肩膀生疼。
夜间山路险峻,也不知行了多久,几人行至一块坟地,几声禽鸟凄惨叫唤了两声,似婴孩哭泣。
千禧鸡皮疙瘩立马起了一身,呼吸都颤抖灼热起来,喷薄在杨玄刀颈间,痒意让他脖颈一缩,顿住了步子。
千禧不知他为何顿住,一时惊悚无比,“怎么了,瞧见了什么?”
徐玠也忽的顿住脚步,猛一回头,一双轮廓深邃的眼,映着月光,惊恐地盯着千禧。
千禧完全不知他们为何忽然停住,咽了口唾沫,“大哥……怎……怎么了?”
“你有没有听见小娃娃在哭?”徐玠神色严肃地问。
千禧当然听见了,小时候她家也在山里,总会有奇奇怪怪的鸟叫,那叫声也的确恐怖瘆人,她刚才听见了,虽然害怕,也拼命说服自己,那就是鸟叫而已。
可徐玠这么一问,让千禧心头一慌,“我……那是鸟叫吧……”
徐玠又皱起了浓眉,脸色更严峻了些,“绝对不是鸟叫!我们天天都在山里,从未听过这样的鸟叫。”
他说得如此笃定,千禧喉咙一紧,使劲咽下口水,“不……大哥,你听错了……一定是鸟叫……”
千禧说着,又传来那瘆人的叫声,这一次叫声更为绵长,越发凄厉,千禧不确定了,难道真是婴孩啼哭?
千禧在杨玄刀背上,双手双腿无意识地收紧,牙关禁不住打颤。
“千禧。”徐玠郑重其事地唤她一声。
千禧紧绷地抬头,声音在发颤,“啊……什么事……”
“你转头看看。”徐玠定定望着她,语气认真。
“看……看什么?”千禧快哭了,双臂紧紧缠着杨玄刀的脖子,连同双腿都夹紧了。
徐玠的目光定定望着千禧身后,千禧一身鸡皮疙瘩,后背出了汗,风一吹,阴风阵阵,叫她回头,她怎么可能敢啊!
月光冷白,她杨玄刀肩头稍稍抬起头,放眼望去,全是坟包和墓碑,自从走到这坟地,连初夏暖风好似都变得冰冷,仿佛进入了阴间。
千禧心口倏地缩紧,总觉得背后有一双眼睛盯着自己,一时口干得紧,良久,她才开口,舌头却是打结,嘴里呜呜啊啊的,含糊不清,“大哥……我不敢看……你是不是在骗我?”
徐玠忽的睁大了眼,露出惊恐表情,“有个小娃娃。”
千禧惊悚无比,脑子一阵发麻。
正当此时,杨玄刀背着她的手,就这么猛地一放,千禧一时失去了支撑的力道,身子止不住下坠,就像被身后一双多出来的手死死拽住一般,她心脏骤停,哇呀呀的尖叫出声,“啊!救命!救命!不要抓我!”
杨玄刀和徐玠配合着她这一声惨叫,忽然开始朝前奔跑,跑着跑着,徐玠哈哈大笑起来,杨玄刀才缓缓停了步子,极轻的笑声从他口中溢出,传到了千禧耳朵里,她才明白,这两人耍她玩儿呢!
她吓得口中不断冒酸水,抽泣得胸肺都有些疼,缓了好久,她还是气不打一处来!
想挣扎着从杨玄刀身上下来,才发现,人家压根都没背自己,是她死死扒住人家,像个八爪鱼。
她忽的就从他身上跳下来,落地时,脚一阵疼痛,但她管不了,一边胡乱擦着眼泪,一边低着头往前冲。
徐玠捂着肚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直笑得肚子疼,嘴里还嘲笑着千禧,“哈哈哈!玄刀,你看那小丫头吓得那样!笑死我了!”
杨玄刀也不自觉扬起嘴角,抱着手,姿势闲适随意,双眸渐渐明亮。
千禧越想越气,顾不得平日里的好脾气,转过身狠狠勒了一把眼泪,破口大骂,“你们恶劣!太恶劣了!”
“你们永远娶不着媳妇!一辈子打光棍!最好整个莲花村的人都不待见你们!”
“我要去跟江祈安讲,你们逼着到这鬼地方来!装神弄鬼吓唬我,还要去抢劫……”
千禧一句一句咒怨着他们两,说得口干舌燥,到最后话语愈发幼稚,愈发语无伦次。
徐玠笑得越来越精神,连同杨玄刀周身的气息都愉悦了。
千禧见他就这么勾起嘴角淡淡一笑,恍惚一瞬,可她是清醒了,他不是武一鸿,她及时拉回神智。
见自己的辱骂毫无攻击力,气急败坏,转身自顾自往前冲。
一瘸一拐刚走到坟地边,忽的,就从山林里传来一阵神秘深沉的歌声,绝不是山间鸟儿的啼叫,而是数个女子的如怨如诉的低吟,幽怨,颤抖,痛苦,还有一种莫名地撕裂感。
一股寒意从脚底蹿起,千禧几乎是趋于本能,几步跑回去,直躲到了杨玄刀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