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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房事不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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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子街,小河蜿蜒,拱桥无数。
河岸满是参天梧桐,这个季节,满是飞絮。
千禧循着高长生说的地方,来到了唐琴家门前,院门上着锁,无人应答。
河边有好几人在洗衣裳,千禧便凑过去了。
她蹲在河边,亲切地问,“这位姐姐,你们认识唐琴吗?”
“认识啊!你找她作甚呐?她应当是出门了!”大姐自然而然地答。
邻里关系处得不差,千禧道:“我是媒氏,是高长生的朋友,他托我来看看唐琴。”
“哟,现在的媒氏都那么年轻哟,高长生也是一个小屁孩,哈哈哈,跟他讲个夫妻房事,他脸红得哟!”几人逗趣地笑着,千禧也附和着。
闲扯几句后,她们谈到唐琴,“唐琴嘛,多好的人儿!”
“那她男人如何呢?”
“她男人也正常,老实人一个,跟我男人一起在纸坊做活计,做了十几年,也不偷奸耍滑,挑不出错,也挑不出好。”
外人的评价笼统了些,千禧想,这人或是个无趣的男人,跟苗剑一样的木讷性子。
“那姐姐们知道他们吵架么?”
“我觉得他们不怎么吵架的,哪有我家吵得多,但是最近唐琴脸色不好,我猜嘛,是不是因为他们这个年纪还没生孩子?”
这个猜测也不无可能。
“姐姐们知道唐琴是哪里的人么?”
“南面来的,好像是青州哪处深山里,可远了,嫁过来就没回过娘家,每次问她,她都说太远了,回不去。”
千禧又问了许多,这对夫妻很普通,没有歇斯底里的妻子,没有暴怒无常的丈夫,没有刁钻恶毒的婆母,也没有行事不公的公爹。
千禧猜想,他们最大的问题是没有孩子,不过也只有见过本人才能知晓答案。
千禧便在唐琴家门口守着,春风吹来,她打了个寒战。
这条街好冷,这一条街的梧桐又深又密,还有条小河,水汽散不出去,阳光仅能透入些许,尽是森然冷意。
唐琴家从外面看,是个小四合院,左右各一颗梧桐树,将整个院子盖的严丝合缝,让人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千禧直觉,这阴森森环境住久了,或许会让人心生忧郁,得砍去一些枝丫!
晚些时候,唐琴的丈夫下工归来,千禧向他说明来意,他很是欢迎将人迎进了屋。
男人名唤李虎,家中行八,熟识的人唤他虎八。
他待人算得有礼,妻子不在家,他能有条不紊的给千禧沏茶,也会拿出花生招待,接人待客没有让千禧觉得不舒服。
千禧开门见山,“听长生说,李大哥与妻子不合?”
李虎闻言,刚才的从容消失于面上,他低下头,欲言又止。
千禧蹙眉,“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没有与我妻子不合,我只是觉得她没有诚心跟我过日子。”
“比如呢?她哪一点让你生出这样的感受?”
“我……我……我也不知道,就是一种感觉。”
感觉的事最难处理,千禧没有头绪,但她明显能感受到李虎眼神的闪躲,他没有说实话。
高长生说的是,李虎怀疑唐琴外面有人,但从邻里大姐的态度来看,不像。
虽然岚县的女人比其他地方的都要大胆,但仍未脱离从古至今的是非观念。假设唐琴外面有人,邻里不可能不议论。
且听邻里大姐的话语里,没有过度脱离实际的赞扬或贬损,那自然而然随口谈及的话,十分可信,也就是说,邻里并不认为或是知道唐琴外面有人。
但李虎很在意,找了好几个媒氏帮他,但至今未解决。
千禧也不绕弯子,直言道,“高媒氏说,你认为唐琴偷人,你看到了?有证据吗?”
李虎脸色一变,“我……我没说她偷人。”
“那你在怀疑什么?”
“我没有怀疑……”
“你不是怀疑她心思不在你身上吗?”
李虎又被绕了回来,瞬间不知该怎么作答。
千禧微不可见的叹息,她好头痛,都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这些经是真难念。
他们往往自己都不懂,那些不满足的,浑噩的,不知所措的情绪从何而来,又或是稀里糊涂全混在一起,积攒成了巨大的不满、怀疑、甚至是怨气。
千禧换个思路,她单刀直入,“李大哥想要孩子吗?”
“我……一般吧……唐琴听着这话该不高兴。”
“你不用说这些,你只用告诉我你想要孩子吗?”
李虎神色严肃,良久,他嗯了一声,“想要。”
“唐琴想要孩子吗?”
“她……也想。”
“你们有寻医问药吗?”
“我们两个都找大夫瞧过,大夫说,她没有问题,我也没有问题,我们都吃了好多年的药……”
千禧莞尔,“你还不错,至少你们两个共同想法子去解决这事。”
这句夸赞,让李虎松懈下来。
但还是没找到问题的根本,千禧继续问,“你们夫妻,房事多久一次?”
“啊……我……快一年没有了……”
“一年!”千禧震惊,“你不想?还是你在外面有人了?”
“没有没有没有!我对天发誓,我外面绝对没有!不是我不想……是唐琴不想。”
千禧恍然大悟,“是因为唐琴拒绝与你行房,所以你觉得她外面有人了?”
李虎脑子混沌,他眉头紧锁,觉得这句话好像对,好像又不对,犹犹豫豫开口,“是。”
还好千禧看见了他得犹豫,留了个心眼,“不止如此?”
“应该就是这样了,她不愿意让我碰她,我们以前也很少,她很害怕我对她……”
剩下的话千禧也不问了,大体是房事不合带来的矛盾,至于唐琴为什么不愿,男人女人在这方面的感受差别巨大,她只能询问本人。
千禧问道,“都这个点了,唐姐姐应该归家了吧?”
李虎忽然觉得不对劲,“她今天没在家?”
“是啊,我晌午来的。”千禧道。
“那不对劲啊,她没说今天要出门,就算买菜赶集也不会这个点没回来!”李虎忽然着急起来,面色铁青,挠着脑袋,“她有一次想要跳河,她会不会!”
千禧闻言,心头一沉,“那她一般会去哪儿?”
“也就是买菜,洗衣,她往日都会做好吃食等我的!完了完了,她是不是又跳河了!”李虎方寸大乱。
千禧也慌了神,咬牙让自己冷静下来,“我们去周遭问问!”
二人分头行动,一户一户敲开了邻居家的门,但没有人见过唐琴。
酉时,外面还是天光大亮,踏进唐琴家里,迅速被梧桐树的阴影罩住,像是天黑。
两人都没找到人,担心唐琴走失,或是轻生,二人着急忙慌去找了附近街巷的画师,好在画师见过唐琴,大致能寻着记忆将人画出来,杏眼厚唇,眼下三颗痣。
千禧提议,“要不然多画几张,托邻里找找。”
李虎几乎没有犹豫,哀求道,“付画师,你画个十张,我这就给你送钱来!”
他是着急的。
千禧暂且放下了心,画像很慢,千禧领了一张先行去找人了。
她往唐琴平时赶集的地方走,这个时间大多都收摊了,街巷上人不多,她挨个问,“大姐,有没有见过这个女子?”
大姐摇头,千禧一阵失落,伴随着忐忑,她越想越多。
高长生说她好几次想轻生,李虎却说,她只有一次轻生的举动,想要轻生的人,往往是做了无数次决定,在某一个瞬间,突然下定决心。
越想越可怕,要是在这个档口,唐琴就这么朝着湍急的河流一跃而下,那她的人生就结束了。
千禧怕极了,在问了几十个人后,她莫名急出了眼泪,她不要这样的结果,若是她早晨吃了饭就来,或许就能在她出门时拦住她。
着急逐渐变成自责与懊悔,压在千禧心头,喘不上气。
天边还有一丝余晖,脚走得发软,她在一间酒楼门前歇了一会儿,蹲在地上,拿着那张画像,越看越心慌。
“我见过这人。”后面忽然传来低沉的男子声线。
千禧猛然回头,骤时瞳孔一缩,昏暗的光线下,他有着和武一鸿一模一样的颌角,身姿高大,站得笔直,他微微低着头,眼珠子睨着她,又缓缓移开。
杨玄刀!
江祈安说过,他很危险,让自己不要靠近他。
但此刻千禧着急,怎么也顾不上,猛地站起身,“你在哪儿见过她?”
“莲花村。”
莲花村?
杏子街在城西,莲花村在东郊外,唐琴跑那边去做什么?
“你几时见过她?她在做什么?”为了确保这个男人没骗她,千禧质问道。
“今日,晌午,她刚下船。”杨玄刀十分简短的回答。
千禧默了默世间,今早出发,步行至泷江桥去坐船,抵达的时间刚好是晌午时分,对得上!
但千禧很警惕,她再次发问,“她去莲花村做什么?去了莲花村她往哪个方向走?手上有没有提什么?”
“我哪知她去做什么,她下船的时候我上船,空手去的,应该是小河沟去了。”杨玄刀依旧语气淡淡,回答简洁。
朝小河沟走?那么含糊笼统,千禧完全不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走。
千禧还想问得更具体,杨玄刀竟转身走了,千禧一时着急,忙慌慌拽住了他的衣裳。
她抬眸,眸中水雾还未散去,“你等等!”
“我要走了。”杨玄刀,十分冷漠,眼里还有一丝厌烦与不屑。
“你能带我去找她吗?”千禧怕他跑了,将他衣裳攥得死紧,恨不得在衣裳上抠个洞。
杨玄刀垂眸看了一眼她的手,他就不该说那句话。
千禧看他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只能用些无赖手段了,我朗声道,“我救过你!上次在山里,要不是我,你早死了!”
杨玄刀嘴角一抽,一把甩开她的手,头也不回往前走。
唐琴的安全事大,她受不了犹犹豫豫耽搁了时间,提着裙摆追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