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幽灵》石黛儿

7、箱子鱼篇

　　午夜时分，箱子鱼大睁着双眼，一动不动地浮在靠近缸壁的水中。
　　屋中那对肢体纠缠的男女，并不知道，在这样的时刻，还会有一双眼睛在专注地凝视。
　　喘息声平复下去后，女人支起半截身子，又一次问男人。
　　“你什么时候甩脱她？”
　　“唉，你别逼我，到底她也没什么错。”男人无可奈何地说。
　　“我说，你天天半夜来我这儿，她就没疑心？”
　　“也真怪了，这么些天我都等着她和我闹，可她就是不吱声儿。”
　　女人想了想，忽笑起来。
　　“她那个绵性子，只怕闷死了也不会跟你闹，当初要不是我不要你，哪儿轮得到她。”
　　“你又来了，你俩到底也算是朋友，积点口德吧。”男人有些不满。
　　“哟，心疼啊？”女人的声音尖起来。
　　男人没回答。
　　“你看看，是我漂亮，还是她漂亮？”女人的声音柔媚起来，脸凑近男人。
　　“你漂亮，你是个狐狸精。”男人悻悻地。
　　女人得意地笑出声来。
　　“要不，找个人杀了她算了。”笑了一会儿，女人忽然闲闲地说。
　　男人惊得坐了起来，“别乱说话！”
　　“怕什么？这会儿有谁会听咱们说话？”女人不屑地扫了男人一眼。
　　蓦地，有轻轻的溅水声传来。
　　女人和男人都是一怔，往鱼缸看过去。
　　箱子鱼的眼睛，正定定地看着他们。
　　女人不能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男人张口结舌地说：“这这这条鱼，还有鱼缸，好象是你搬进来时她送的吧？”
　　“是又怎么样？她还说怕我一个人寂寞呢，傻瓜，她可不知道这房子就是为了我和你才买的，该养鱼的其实是她。”女人开始没好气，望向箱子鱼的眼睛里，透出一股杀气。
　　“你看这鱼的眼睛，跟听得懂我们说什么似的。”男人愈发胆怯起来。
　　“你见鬼了，真是没用。”女人恼了，抓起床头灯就向鱼缸砸了过去。
　　“哗啦——”一声脆响，鱼缸应声而裂，箱子鱼顺着缺口滑了出来，“啪”的摔在地上。
　　“嗒、嗒、嗒”鱼身在水渍的地上剧烈拍打起来，在午夜的静寂里，听起来格外疹人。
　　男人竟往被角缩去，女人大为气恼，她光着脚跳下床，恶狠狠地去踩箱子鱼。
　　“我叫你蹦，叫你蹦……”女人恨声不绝，箱子鱼滑溜的身子在她脚下扭动。
　　突然，女人一脚踩滑，惊叫着向一旁栽倒，巧也不巧，女人裸露的脖颈正正磕在鱼缸的裂口上，鲜红的血液如喷浆般洒得到处都是，还没等反应过来的男人冲到女人的身边，女人已没了气。
　　男人徒劳地按住女人破裂的颈动脉，完全傻了。
　　“铃——”男人床头柜上的手机蓦地响起，他机械地伸出满是鲜血的手。
　　“爸爸，你在哪里啊？爸爸，你快回来吧。”话机里，是女儿失态的哭叫声。“爸爸，妈妈出事了。”
　　“什么，你妈怎么了？”男人仿佛回了魂儿，急急地问。
　　“你最近老是半夜出去，妈妈在你走了之后，就睁着眼睛在客厅坐着，不说话也不动，象睡着了一样，我好害怕，妈妈也不让我跟你说。刚刚我听见一响，出来一看妈妈摔倒在地上，眼睛睁得大大的，嘴还一张一合，好象喘不过气来似的，脸也白得吓人，我怎么叫她她都没反应，爸爸，你到底在哪儿，快回来呀。”女儿嚎啕大哭起来。
　　男人的心仿佛掉进了无底的深渊，他慢慢地转回头，看见水渍地上的箱子鱼，还在用那双鼓凸的眼睛死死地瞪着他，鱼嘴张合的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