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交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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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郑三爷凄厉的惨叫响彻庭院。郑三爷身后的跟班们面面相觑，竟无一人敢上前。
叶归看也不看一眼郑三爷，低头掸了掸衣袍。
他究竟是何人？不仅敢当街直斩国公爷兄弟的手腕，而且轻飘飘地仿佛只是折了路边的一颗草。
林风晚见他剑眉入鬓，凤眼生威，日头下一身玄色，乌沉沉地锁住天光，唯见胸前银绣的苍鹰振翅欲飞，如一把闪着寒芒的利刃。
鹰绣纹…他刚刚还提到了“夜行司”…...
林风晚心中一动，莫非他就是夜行司的首领夜行司使叶归？
夜行司乃皇上亲自挑选特设的机构，奉命讨奸治狱、督察百官亲贵，手握重权，可直达天听。叶归作为夜行司首领，难怪行事能够如此无所顾忌。
她前世就听说他和江怀安一直不对付，江家累世列侯、满门正气，江怀安最看不上叶归这种在天子耳边吹风，汲汲营营上位的人。江怀安斥叶归“权术弄臣”，叶归笑他“一介莽夫”，二人处处针锋相对。
虽然一直听闻江怀安在朝堂上有这么个死对头，但林风晚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位威名赫赫的朝廷鹰犬。
“崔珉。”
一个黑衣察子不知从哪里冒出，拱手应道：“属下在。”
“把其余人一起收拾了。”
“遵命。”崔珉迅速拔出剑，作势就要动手。
林风晚回过神来，面色惨白。刚才郑三爷断手已将她吓得不轻，血腥味涌入鼻腔，现下眼瞧着又要见血，她下意识后退一步。
叶归睨了一眼崔珉：“谁让你现在动手？先把他们带回去。”
崔珉举着剑一愣：“是！”
林风晚心里刚一松，却见叶归突然转头看向自己：“一时惊了江夫人，夫人见谅。”
她不料叶归主动向自己说话，立即垂眸应道：“多谢大人关心，无碍。”
说话间，夜行司的察子毫不费力地制服郑三爷的跟班，拖着他们出去了。一旁的人皆忌惮叶归的威名，不敢在此久留，也都散去了。
叶归幽深的目光一直停滞在林风晚脸上，刚要移开，他便听到女子清扬的声音，“叶大人，请留步。”
叶归眉梢微动。
林风晚轻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叶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
二人坐在偏院的亭中，四下寂静，唯有清风拂过时林叶簌簌的声响。
叶归逆光而坐，将他方才斩腕时的冷厉隐去大半，林风晚这才发现他长了双笑眼，在阴影里亮得逼人，正直直看向自己。
她被盯得心头发颤，但为了碧峰泣露的线索，她鼓起勇气道：“听闻叶大人买下了碧峰泣露，不知可否借妾身一观？”
林风晚不知道叶归和江怀安在朝堂上矛盾有多深，暗自祈祷叶归不要迁怒到自己身上。
倘若这次错过了碧峰泣露的机会，至少要一年后才有机会再得一朵，届时再去确认这花与杀害她的人是否相关，就为时已晚了。
“江夫人很喜欢这株花？”叶归的唇角含了丝不明的笑意。
“是，我非常喜欢。”
岂止是非常，简直到了性命攸关的程度。
叶归若有所思：“难怪江小将军四处探寻它的下落，原来是为了夫人？”
林风晚心中冷笑一声，为了她？谁知道是为了什么？只要不是为了杀她，她就谢天谢地了。
不过，听叶归的语气，他似乎是为了和江怀安较劲才抢着买下这株花，并非真心想要，看来还有转圜的余地。
她面上不显，低下头做出一副羞赧的表情：“是，我听说碧峰泣露极为珍贵，且有一股奇香，一直想一睹为快。夫君是为了我才寻找此花。”
她巧妙地将江怀安求花的理由归于自己，倘若叶归真是因个人仇恨与江怀安较劲，听了这话，说不定能高抬贵手把花让给她。
林风晚见叶归的表情有所松动，立刻再添一把柴：“叶大人若愿割爱，妾身定当感激涕零，愿付出任何代价。”
她姿态放得极低，叶归见林风晚无比恳切地望着他，春光下面如水映韶光，目含波光荡漾。
叶归神色晦暗，轻笑一声：“任何代价？”
那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就在林风晚以为她说服失败时，叶归缓缓开口：“既然夫人如此喜爱这花，我就成人之美送给夫人了，无需给我任何报酬。”
林风晚一怔，竟如此轻易便得了碧峰泣露？
“只是，夫人要借给我一天的时间，帮我一个忙。”
帮忙？林风晚不解地望向他，他大半张脸陷在阴影里，目光微垂，显得难以揣测。
“此事为夜行司秘辛，恕我不能提前告知，但我保证定不会让夫人陷于危险之中。不过，夫人不能告诉任何人此事......包括江小将军。”
“若夫人答应，碧峰泣露我即刻就赠予夫人。”
林风晚沉默了，这算什么条件？
夜行司行事诡秘，她并不想卷入这些风波，但想到碧峰泣露可能牵扯到自己性命攸关的秘密，又不得不慎重权衡。
春风染香过亭，卷起碎花，洋洋洒洒，犹如飞雪纷落。
片刻后，林风晚抬眸看向叶归：“好，一言为定。”
叶归轻笑一声：“江夫人果然爽快。三日后，江小将军要去徐州巡营，我到时候去接夫人。”
林风晚不可置信地抬头。
啊？这也在他的计算之中吗？他们夜行司到底是个什么组织？
林风晚心里虽觉得古怪，但既已下定决心，也不再做扭捏之态，颔首应道：“好的，叶大人。”
叶归还要开口说话，却见远处江怀安风尘仆仆地赶来。
“叶大人，听闻这碧峰泣露已被购得……嗯？夫人怎么也在此？”
*
江怀安结束公务匆匆赶来求花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幕：抢先一步得花的死对头看着他走来笑得春风得意，一旁还站着他名义上的妻子。
江怀安眼前一黑。
在这一世的时间线上，林风晚上次见到江怀安还是半个月前，她为他精心准备了晚膳和浴汤，他却以巡营为由直接离府宿在了军营里。重活一世，她看着江怀安俊朗依旧的眉目，想起前世他是如何不由分说就避自己如蛇蝎。
林风晚笑得温婉动人：“夫君来了。”
江怀安没想到一向恭顺守节待在家中的林风晚今天会跑出来，目光微微一滞后就掠过她，看向叶归说起正事：“叶大人，碧峰泣露对我而言意义重大，我愿以百金换叶大人割爱。”
“小将军真是大方啊，”叶归似笑非笑，“尊夫人和我说了她对这花的喜爱，君子不夺人所好，我已答应给她了。”
江怀安这下彻底愣住了，叶归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当初因漠北粮饷一事，他主张先调边军急用再行清算，而叶归以追查贪腐为由足足和他纠缠了半个月，二人唇枪舌剑，连皇帝都不耐烦了，最后以江怀安被迫让步为终。如今为了碧峰泣露他已和自己争了好些时日，如今他不过稍稍一求，叶归就这么让步了？
还有，林风晚为何也要碧峰泣露？江怀安本以为她是调查了自己的行踪故意找机会同自己亲近，没想到也是为了这朵花而来。
江怀安百思不得其解，面上却波澜不惊：“报酬我随后就送到叶大人府上。”
“不必，江夫人已经给过了。”
叶归笑得云淡风轻。
*
江怀安只当林风晚是直接在账上支了钱，未做他想，心中虽对她擅作主张稍有不满，但面上不显。
“多谢叶大人愿意割爱。”江怀安语气平静地拱了拱手，不愿和叶归过多纠缠，转身对林风晚道：“随我回府。”
林风晚低眉顺目，轻声应道：“是，夫君。”
“娇花难得，江小将军要好好珍惜才是。”叶归的声音忽而从身后传来，语调温润，但总觉得藏着一丝意味不明的嘲讽。
江怀安微微偏头，心说叶归今天怎么尽说些莫名其妙的话？他懒得搭理，带着林风晚径直离去。
叶归站在一旁，目送二人离开，眸色晦暗。
良久，他收回目光，扬声道：“崔珉，将碧峰泣露送到江府的车上。”
“是，大人。”崔珉身形一闪，领命而去，但心中却不禁疑惑，今日上司的行为实在令人费解。
叶归向来对花草无甚兴趣，可听说江怀安四处寻觅碧峰泣露后，不知为何也特意派人四下求购，甚至不惜亲自出面。好不容易今早将那株花收入囊中，现在又将花拱手让给江怀安，还一副心情大好的样子。
他自诩从进夜行司起就跟着叶归，能将他的心思揣摩个七七八八，但今日他也猜不透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崔珉一边想着，一边摇了摇头，赶忙将花送到了江家的马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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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上，林风晚和江怀安看着面前的碧峰泣露，一时间无言。
这碧峰泣露果然如传闻所言，通体碧绿如玉、晶莹剔透，仿若翠峰之巅坠下的露水，下一秒就要蒸发殆尽。
林风晚鼻尖轻嗅，心中却大失所望：此花香气清幽，与她临死前闻到的诡异甜香相去甚远。
不过细闻之下，碧峰泣露隐隐有一股血气的味道，传闻它血红的花蕊是由九天神女泣下的血泪沾染，倒与那股甜香中夹杂的铁锈腥气有些许相似。
林风晚还在细细打量着碧峰泣露，而江怀安在一旁一脸疑惑地打量着林风晚。
他还等着眼前的女人像之前一样玩出些讨好他的花招，可林风晚的目光极其专注地落在那株花上，仿佛全然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江怀安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这株花？”
林风晚的目光这才从碧峰泣露上挪开，笑得一如既往的恭顺：“因为我喜欢啊。”
她语气平淡，像是在说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事：
“我要拿回去烧着玩儿。”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交易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