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鱼》但为

21、赌约

　　女孩泪眼朦胧地看着于述飞，从脸颊红到了耳根，却迟迟没等到他的回应。
　　过了好久，感觉都快用完所有的勇气，突然听到他说了一句：“你喝多了，回房间休息吧！”
　　说完，他转身就要开门进去。
　　安言见状立马又问：“你是不是也有点喜欢我？”
　　“你想多了。”于述飞毫不犹豫地回，手上的门把手一扭，半个身子已进去。
　　“那你为什么把我带回来？”安言上前两步，不甘心地问。
　　于述飞听着这话，施舍般地回头看着她，等了好一会才开口：“你想听到什么答案？”
　　见安言无言以对地愣在原地，他又补了一句：“不舒服就回去睡。”
　　随着“哐铛”一声关门，安言的眼泪啪嗒啪嗒地就掉下来了。既委屈又心痛，又有一种使不上劲的无力感。
　　*
　　不知道那晚是怎么睡着的，第二天早上醒来已是9点过，眼皮是肿的，头也晕晕的。
　　安言在床上缓了好一会儿，始终没勇气起身。
　　耳朵里没听到任何动静，她猜测于述飞早已出门，反复确认后，这才拖着疲倦的身体爬起来。可刚推门出去，就在过道上赤裸裸地对上于述飞的视线。
　　他一身休闲打扮，见她出来后，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指了指餐桌方向：“早餐在那，吃了收拾一下，堂哥叫我们去他家吃饭。”
　　听了他这话，安言瞬间把其他问题全都抛到脑后，立马问：“谁？”
　　“我堂哥，你以前去过他家，不记得了？”于述飞说着，又去倒了杯水放在餐桌上。
　　安言这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谁，又问：“你堂哥叫你去吃饭，我去干什么？”
　　“他知道你住我家，就一起邀请了。”于述飞看了看她，又说：“大过年的，总不能把你一个人扔家里。”
　　“也不是不可以。”安言小声嘀咕着。
　　也不知道于述飞是不想搭话，还是装作没听到，他拿起外套就往外走：“你慢慢收拾，我在下面等你，顺便买点东西。”
　　安言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桌上的早餐和热水，心里的憋屈想发作也发作不了。
　　堂哥一家对于述飞依然热情，这次他小孩也在，家里热闹不少。
　　安言跟在于述飞后面，却有意保持着距离，堂哥两口子看见他们这样的相处状态，想打趣也打趣不了。本想着小姑娘肯定是于述飞的女朋友，只是口头上不愿承认，可如今看两人这陌生程度，简直连朋友都算不上。
　　坐下后，于述飞先是给他们家小孩发了红包，然后又掏出一个大红包给他堂嫂：“嫂子，我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这你拿着，自己去买一些喜欢的衣服化妆品什么的。”
　　堂嫂一看面前这大红包，赶紧拒绝：“这像什么话，我这么大人了，哪有收弟弟红包的道理。”
　　于述飞却道：“这就是我的一点心意，我妈那事，给你们添了这么多麻烦，你们出钱又出力的，我始终记着呢。”
　　堂嫂说：“一家人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再说了，那钱你不是还了吗？这赶紧拿回去。”
　　“还是还了，但拖了这么多年才还上，的确给你们添了麻烦。”于述飞顿了一下又说，“以前我是没能力，今年还了帐，有了点余力，这红包你收着，也不多，当是我的一点心意。”
　　这时旁边的堂哥插话道：“你就收着吧，小飞的一点心意，”
　　说着笑嘻嘻地看着于述飞，又说：“说实话，哥是为你高兴，这几年你也不容易，现在终于挺过来了。”
　　堂嫂听他这么一说，这才勉强收下于述飞的红包。
　　安言在一旁看着，突然明白为什么一向独来独往的于述飞今天却愿意到他堂哥家做客，还大包小包提这么多礼品，和上次来完全两个态度，原来是为了还债还人情。
　　一番客套后，堂哥堂嫂去厨房准备午饭，于述飞坐在沙发一端陪他小侄儿玩，安言便坐在沙发另一头呆呆地看着电视。从出门到现在，两人总共的话也没超过三句。
　　突然，小侄儿走过来，拿着几个砂糖橘塞到安言手里，害羞道：“叔叔让我给你的。”
　　安言笑着对小侄儿说了声谢谢，把橘子放回茶几上，又一动不动地盯着电视机。
　　没一会儿便开饭了，堂嫂热情地拉着安言坐在她旁边，一个劲地劝她多吃点。堂哥则是和于述飞一边喝酒一边聊着天。
　　喝到兴头上时，堂哥突然说：“你也别怪这些亲戚，这事换谁，谁都难接受。人嘛，图名声，图吉利，图面子，人之常情，无可厚非。”
　　于述飞勉强点了点头，又给堂哥添上酒。
　　堂哥又说：“加上邱家人的态度，也真不是个东西。不过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当时都在气头上，现在其实都没什么，你有空也去走动走动。”
　　于述飞又点了点头。
　　安言听着这些晦暗不明的话，虽不知道具体什么事，但能猜出是和于述飞父母有关。
　　她偷偷瞟了一眼于述飞的表情，明显在强撑着笑容。
　　堂哥也给于述飞添了酒：“那些债都还的差不多了吧？还差不差？”
　　“都还了。”于述飞说。
　　“那接下来什么打算？总不能一辈子干你爸那活儿。”堂哥夹了一筷子菜，想了想又问：“有没有想过回学校读书？”
　　这话一问出口，安言立马停下手里的筷子，抬头朝于述飞看去。
　　堂嫂也在这时插话：“对啊，小飞，你学习这么好，家里的事也过去了，可以回学校的。”
　　安言在心里一个劲点头赞同，满眼期待地等着于述飞的回答。
　　却见于述飞淡淡笑了笑，只说：“再说吧！”
　　安言看他那表情和语气，心里一下子落了空。她知道大概率是不可能了。
　　回去路上，两人并排坐在出租车里，依然沉默不语。安言从头到尾都看着窗外，一排排破落的房子从眼前闪过，终究一样也没入眼。
　　下车后，安言走在前面，于述飞在她两步之后跟着。看着那头乌黑的长发在前面轻轻晃动，心也跟着晃荡不安。
　　“昨天让你难受了？”他突然问。
　　安言在前面摇了摇头，也没回头，继续往前走着。
　　于述飞自嘲般笑了一声：“我有什么好喜欢的，烂人一个。”
　　停了一下，又说：“你也看到了，我家那些破事，众叛亲离。”
　　安言依然没理他，脚步却越来越快。
　　于述飞无奈地谈了口气，只能加大步伐跟在后面。
　　正当一筹莫展时，突然看到前方迎来了个人，越走越近时，安言也放慢了脚步。
　　一身时尚打扮的黄萱自然也看到了他们，停下脚步笑着向他们打了招呼。
　　安言见状，也停下来礼貌地朝她笑了笑。
　　“我去你家找你，你没在。”黄萱对于述飞说。
　　于述飞先是愣了下，然后又看了一眼安言，对她说：“我有点事，你先回去。”
　　安言听了他这话，也来不及多想，只木讷地点了点头，便自觉离开了。
　　直到回到家关上门的那一刻，安言才后知后觉到，自己的胸口就像是被水泥堵住般难受，手心也被自己抠出一条明显的红印。
　　那天晚上，于述飞没有回家。
　　也是在那天晚上，安言给自己人生的第一次单恋判了死刑。
　　*
　　第二天，安言依然没见到他人……
　　只是在晚上时给他发了一条信息：学校提前补课，我明天一早回学校。
　　于述飞回了个：好，早点休息。
　　安言看了看时间，已经快十点，本想着他今晚应该也不会再回来，可等她睡得迷迷糊糊时，却突然听到了开门声。
　　意识到是于述飞回来，安言立马清醒。犹豫半天，终是出去打了个招呼。
　　见她出来，于述飞也是意外，一边脱外套一边问：“这么晚了还没睡？”
　　安言尴尬地笑了笑：“明天我回学校了，想跟你打声招呼。”
　　于述飞无所谓地点了点头：“嗯。”
　　他并没有多余的话，房间静得可怕。
　　上次回学校前，于述飞还主动提出要送她，这次却闭口不提。
　　安言感受到他的冷漠，僵了一会儿后，又挤出一丝笑说：“我那天说的事，你不要当真，我喝了点酒，乱说的。”
　　“知道。”他也笑了笑，但说出来的两个字却不带任何感情。
　　说完，又拿起水杯准备要回房间：“没其他事我先去睡了。”
　　安言僵着一张脸，笑着点点头。
　　可就当于述飞从她身边越过，正要开门的那一刻，安言又叫住了他：“于述飞，我们打个赌行吗？”
　　于述飞听后转头看着她，一脸疑惑。
　　她转身迎上他的视线，认真道：“我现在最好成绩是年级27名，如果我考上清北，你能不能考虑一下去复读？”
　　于述飞难以置信地勾了勾嘴角，时隔两天，她竟然还在想着这件事。清北？就荣中这水平，一年也出不了一个，她想什么呢？
　　他戏谑道：“为什么这么想我回去读书？觉得我这工作很丢人？”
　　安言赶紧摇了摇头：“不是。我只是觉得你的人生还有另一种可能，我不想你有遗憾。”
　　“不读书就是遗憾？”于述飞懒懒地靠着门框，带着笑容质问她。
　　“那你当初为什么一定要让我回学校读书？”安言几乎是脱口而出。
　　他收起嘴角的笑容，一脸严肃：“因为我回不去了，你还回得去。”
　　“你也回得去。”安言向他保证。
　　于述飞却不以为意：“别开玩笑了，早点睡吧！”
　　安言心里堵着一团火，不服气道：“那你敢跟我打赌吗？”
　　于述飞就没见过这么犟的女生，他无奈地皱着眉头：“赌什么赌！好好回去上课，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安言面不改色看着他：“我的赌注是上清北，我会比任何人都好好上课。你敢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