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盈暮落时》云落下了

24、第 24 章

　　他一步步向大门走去，没有进去，直接在外面锁上了门，然后转身打开了车门。

　　心里的苦涩泛上来，踩下油门时许长赢从后视镜看见了朝路上走了几步的程槿，他突然想起多年前他生日那天被杨小绵带走的那一天，程槿不在，没有看着他离开，第二次走时程槿在医院，也没有看着他离开。

　　这一次是他第一次主动离开，也是程槿第一次目送他走。

　　到镇上时，许长赢紧绷着的神经最终还是松懈下来，靠在路边停下了车，泪落在方向盘上。

　　程槿在门口看了很久，韩春霞从楼上喊他他才回过神。

　　“夏夏走了吗？”她看着杨家大门前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的车问程槿。

　　程槿“嗯”了一声后进屋了，韩春霞也从楼上下来，站在楼梯上就开始问：“你没留留他吗？过两天就是生日了呀。”

　　程槿不知道邀请他吃饭算不算留，只能摇摇头沉默下去，韩春霞见他心情不好的样子，本来不打算问，可是现在又有些忍不住想旁敲侧击，于是上前两步：“阿槿，你和夏夏这些年都没有联系过吗？”

　　“没有。”程槿怎么可能猜不出韩春霞是想问什么，但是他不太想说，和她说了晚安后往楼上走，还反锁了房门。

　　这一次在这里重新见到许长赢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他念念不忘确实意料之内。

　　只是如果一辈子不见到许长赢，也就没什么，现如今见到了，程槿能感觉到自己依旧汹涌的感情。

　　他打开衣柜，拿出来回来那一晚没有触及的铁皮箱子。

　　钥匙早已经被他扔了，锁也上了锈，程槿之前演过警察，那部戏找了刑警做技术指导，程槿跟着学过开锁，找了个铁丝三下五除二打开了锁，却在打开前犹豫了。

　　扔掉了钥匙，箱子还是被很轻易的打开，这是他的曾经，是他和许长赢曾经拥有的一切的证明。可是十年间他从未敢开过，他连旧物都不敢看，连回忆都怕……

　　深吸了几口气，程槿取下锁，掀开了盖子，一沓信纸早已经泛黄，曾经准备送出的礼物都被笼罩着名为“曾经”的薄雾，他一封封拆开许长赢曾经送给他的信封。

　　柔软温情的文字，一张张看过去，程槿突然感觉眼睛起了雾气一样模糊起来，他擦去那雾，换了下一封，那是内容很短的一封，记忆中不曾有过这样一张……情书？

　　上面写：再给你一次机会，等你足够勇敢，来见我。

　　底下还附上了号码与地址，号码不是许长嬴曾经用的那个。

　　程槿一瞬间感觉心跳都停了，呼吸停滞，脑子不太清醒，不太能理解这信的含义似的，一遍又一遍反复看。

　　这是……许长赢离开之前留给他的，他却没有看。许长赢给过自己几乎，是他错过。

　　程槿感觉很痛，全身，从里到外，每一寸都很痛，他捏着那一封泛黄的信纸，喉头紧涩，反胃，所有痛楚都袭来。

　　命运究竟为什么要如此捉弄他？

　　他抖着手从床边拿过手机，点开拨号一个个把那数字输上，点下拨通键几秒后是冰冷的机械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是啊，十年都快要过去，他还会等吗？这个机会还作数吗？

　　枯坐到凌晨，已经是新年了，窗外炸起了烟花声音，程槿好像被烟花唤回神志一样，他把那张信纸叠好放在口袋里，站起来开始收拾东西。

　　第二天不到七点，程槿拎着箱子从楼上下来，起床了正在餐桌前喝水的韩春霞和程熙瞪大眼睛看向已经全副武装，眼眶还泛着可疑的红的程槿同时问出“你要干什么”来。

　　“我准备走了。”说着已经到楼下往门口去，程熙拽住他：“你是不是要去找夏夏哥了。”

　　程槿看向程熙，又将视线转向韩春霞：“小姨，你和她说了？”

　　韩春霞举手喊冤，程熙说我自己猜的，又说：“那你这次能追回来他吗?”

　　程槿牵起唇角笑了一下：“我也不知道。”

　　程熙说：“那我祝你成功。”韩春霞也跟了一句，程槿笑着说好，然后打开门走了出去。

　　今天天气不错，太阳光暖洋洋的洒在身上，程槿一边拉着箱子往路上走，一边给经纪人打去电话说自己要工作。

　　对面的经纪人还在家过年，闻言还以为程槿被夺舍了，明明年前天天念叨自己今年要多休息一段时间，现在主动打电话过来说要工作？

　　程槿说自己没疯，他回来以后有看过工作安排，二月中旬有一场和许长嬴他们公司的合作，他现在，很想很想见到许长嬴，即使不知道对方是否已经释然放手。

　　经纪人得知他想把这个工作提前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还是说：“我后天帮你问能不能调时间，今天年初一，跟人家说要工作稍微有点过分了。”

　　程槿说可以，他本来也没有抱太大希望。

　　大年初一，他踏上了回到首都的飞机，为了他少年时匆匆落幕的爱情。

　　许长嬴开了近两天的车才回到首都，回家后先是睡了一整天，第二天傍晚时醒来，看见了满屏的消息，处理了一部分重要的然后才注意到今天是年初三，几乎没什么人知道他农历生日是这天，杨正秀还在时，每年两个人都会在一起过一下，杨正秀走后杨小绵也彻底忘记了这些，大学和在国外留学时同学和朋友都问他阳历，今年的阳历要早一周，那些朋友已经给过祝福，许长嬴回复后也没有太在意。

　　然而今天，他盯着日期许久，最终还是打开外卖软件点了一个很小的蛋糕。

　　是那种甜品店里做好的，所以不到一小时就送到了，许长嬴把蛋糕摆出来，没有蜡烛，也没有许愿，他拿出一块很旧很旧的手机，找出一个很久没有聊过天的聊天框，备注是阿槿。

　　他说：“又是新的一年了，阿槿，祝我生日快乐。”

　　许长嬴撑着头，泪就从眼角滑倒头发里面，突然那聊天框弹出一句：“生日快乐。”

　　许长嬴以为是眼泪模糊了视线，幻视了，于是他保持那个动作没有动，也没有仔细去看看，然而下一秒手机延迟般地发出提示音，提醒他，是真的。

　　二十八岁的许长赢收到了来自十年前程槿的账号的……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