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盈暮落时》云落下了

22、第 22 章

　　程槿去了市里，他做了很多份工作，刚出来的那天吴玲玲和韩春霞打爆了他的电话。

　　这是两位长辈第一次对他生气，吴玲玲让他快回去上学，韩春霞说不要操这些心，让他做自己该做的事。

　　那天晚上他坐在公园的长椅上，抬头看不见星星，只有漆黑的天空和长椅旁边一闪一闪要灭不灭的路灯，程槿轻声对电话那边说：“我得保护你们。”

　　吴玲玲不再说话，很久很久后挂断了电话。

　　程槿每个月会给吴玲玲的账户上打钱，给她发消息说不要担心，不要找我。

　　第五个月时，在一家酒店做夜班服务生的程槿被一个星探挖掘，一开始程槿以为他是骗子，不理他。

　　“我真的真的发誓我不是骗子，这是我的个人名片，这是我们公司的信息，你可以去网上查的。”那人叫陈升，被他缠着的第二天，程槿最终擦干净手接过那张名片。

　　程槿谨慎了一下但也没有完全谨慎，上网搜了一下确实有这个公司而且旗下几个公司他还知道以后，他就信了。

　　跟着陈升去到首都签约结束以后才和吴玲玲韩春霞说了这件事。

　　好在公司不是骗子公司。

　　只是演员不是那么好当的，程槿做了三年的十八线最后因为一个电视剧的男三角色爆火出圈。

　　刚火起来时，程槿的第一个念头是……许长赢会不会看见他。

　　许长赢不爱看影视剧，也不太玩网络，他会看见自己吗？

　　做演员的第四个年头，因为一部新电影的女主角母校在程槿故乡的那座城市，为了宣传，创作团队去到了那所高校。出发的前一晚程槿失眠了，那是曾经许长赢说要去的学校，他可以去更好的，但是他当时说，想和自己在一起。

　　他会在那里吗？

　　第二天，在台上时，程槿被台下的学生观众提问，回答完电影相关问题准备坐下时，视线里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影子一闪而过。

　　可是当时活动结束还有半个小时，结束后程槿站起来往台下望，那个影子没有了。

　　他拦住一个志愿者学生，问他认不认识许长赢。

　　那学生年纪看起来不大，有些茫然地摇摇头说不知道，又问程槿能不能给他签个名。

　　程槿很快签了后又去到活动负责人那里看了一眼志愿者名单。

　　没有许长赢。

　　是啊，他们已经不在一起了，许长赢可以去到更好的地方，为什么还有遵守曾经的诺言。

　　何况是他先背弃的承诺。

　　导演喊他可以离开了，程槿应了一声，然后离开了这里，晚上还有一场晚会要参加，不能耽误太久。

　　他没有看见许长赢躲在后台，脖子上挂着一个写的不是他名字的工作牌。

　　他看向程槿远去的背影，直至不见，然后……转身离开。

　　和杨小绵回到那座城市以后，许长赢搬出了许知远的那栋房子，和杨正秀住在一起。杨小绵不同意，但拗不过母亲最终还是妥协，但给许长赢定下了每周末必须回家的规定。

　　后来许长赢选择了住校，高考考了很好的成绩。但是没有按照杨小绵曾经要求的进入某顶尖学府，而且选择了曾经与程槿约定的那所学校。

　　杨小绵说他好像没有脑子。

　　“你还在想什么呢？想他会去找你吗？别做梦了许长赢。”她歇斯底里，许长赢就沉默地看着她，不做回答。

　　他确实是抱有幻想，如果程槿也在那个学校，或者也还在那个城市……

　　但是杨正秀说，她偶尔和吴玲玲通话，对方告诉自己，程槿辍学了。

　　许长赢去到那座他算得上是熟悉的城市上大学，没有要杨小绵和许知远给的一分钱，杨正秀会给他打钱他也很少要，自己兼职赚生活费，偶尔会出去旅游看没有去过的地方，但再也不会留下照片。

　　两年后，许长赢在朋友圈看见一个同班女孩子发的动态，是一张电影截图，男主很帅，许长赢却一眼看见了充当背景板，脸都快要模糊的程槿。

　　一瞬间大脑充血似的，许长赢打开百度搜程槿的名字，下载了从来没有使用过的冲浪软件，像一个偷窥的变态一样探寻程槿的一丝一毫。

　　那时程槿是名不见经传的小演员，微博的粉丝都只有寥寥数万。

　　许长赢用那一串数字，初始头像的微博号关注了。

　　后来……程槿火了，手机软件开屏可能是他，商场电子大屏可能是他，品牌代言人立牌也可能是他。

　　直到那天见到真正的他，就这样鲜活的出现在自己面前。

　　原本那个活动并不是许长赢负责，他在准备出国的事情，没有时间，但负责人是他的直系学弟，他生病了又不能没有负责的人到场，于是求助到许长赢这里。

　　他没有多想，就去了，于是站在台下看见了曾经的恋人。

　　程槿认真回答问题时，许长赢看了很久，在视线扫过他的前一刻及时抽身离去。在后台躲着，因为是替人来，他没有要求换掉工作人员名单，脖子上的工作证也是学弟的名字。

　　不久后，他出国了，国外见到程槿的频率少了很多，许长赢也会刻意地去屏蔽关于他的消息，卸载微博，关闭娱乐新闻推送，整天泡在课题作业和兼职里。

　　又在某一个普通夜晚疯狂地去找关于程槿的一切。

　　他进组了，他获奖了，他受伤了，他和别人传绯闻了。

　　看着狗仔偷拍的模糊的照片，许长赢抬手摸上眼睛，一片湿润，才发现原来不是照片模糊，而是因为泪蒙住眼睛。

　　怎么也擦不净，可是……程槿有一个好的未来难道不是他想要的吗？

　　现在为什么又要嫉妒，又要去想，他身边的位置曾经是自己的。

　　许长赢，你胆小又龌龊，从小到大都是。

　　一次次这样屏蔽他又窥探他，一次次重蹈覆辙。

　　程槿的恋爱绯闻总是澄清的最快，他也不愿意和别人炒CP，因为这些被经纪人骂过不少次，可是下次依旧如此。这种事发生太多次以后经纪人也不管了，该澄清澄清，CP也不会逼着他炒。

　　籍籍无名的三年，除了家人以外，和许长赢的曾经是他的全部支撑。他放不下也不想放，明知不可能也不放……就这样守着回忆一直过下去，也很好。

　　他偶尔会从吴玲玲那里听到关于许长赢的消息，考了很好的大学但不知道具体去了哪里，后来出国留学了还没有回来之类。

　　程槿知道他去留学的那天晚上在山里拍戏，他看着在城市难得见到的星星突然想到很久很久以前，他和许长赢都很小时，他们坐在房顶上看星星，说梦想。

　　许长赢现在学什么呢？是他喜欢的摄影吗？梦想……实现了吗？

　　自己曾经说要考好大学找好工作然后赚很多钱养家人，虽然流程不一样但好歹结果是对的。他现在可以赚很多钱给家人很好的生活。

　　许长赢呢？

　　导演喊他去走戏，程槿收回目光与思绪，转向他的现实。

　　后来，他也有了许长赢的消息，他回国了被一家外国品牌的大陆分公司聘请成为了CEO，程槿同公司的一个女明星代言了那个品牌参加路演时留了影，程槿和那女明星关系不错，她给他看照片，说：“那家总裁超帅的。”

　　女明星旁边站着许长赢。褪去少年气的，成年的许长赢。程槿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许久，女明星以为他们认识，还问了两句，程槿收回手，说没有，不好意思，走神了。

　　他回家以后在手机上疯狂搜索关于许长赢的消息，不过寥寥数条，还有几张模糊的照片。相关的采访也少得可怜。

　　分开的第六年，程槿和许长赢开启了知道对方在哪，在做什么，但从未有过任何交流的新阶段。

　　就这样持续了近四年，分开第十年的新年，两人在初见的门前猝不及防地……重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