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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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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栀大气不敢出,垂着脑袋认错,一副被打击到不行的模样。
“下去吧。”江云熙瞧她一眼,语气软了下来。暖栀这个丫头虽然年纪尚小,平日做事却是十分有分寸的,还常常眼冒星星崇拜地看着江云熙,天真烂漫,难得办事也机灵得很。
是她太过应激了。
江云熙翻开刚刚的书卷,翻开两页便忍无可忍地放回去。
字丑,字可太丑了!
原主才能非凡,说是文曲星下凡都不为过,可她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人罢了,为了保持人设不塌,她做出了非常的努力。
有事没事便是窝在书房里背书、练字。练字的事暂且按下不提,目前她能写奏折已经是很大的进步,因为襄朝文字与现代汉语不同,襄朝文字更加复杂,江云熙背书时实在看不习惯,这才想了个法子,那便是将襄朝文字转化成现代汉字摘抄下来。
但没想到竟被暖栀撞破,暖栀不是目不识丁的女子,甚至还曾有多次明示是江云熙的粉丝。
一个古代版本的追星女之正主塌房故事,江云熙苦笑。
但目前来说除了有些丢脸,还不是什么大事。
膳食还散发着食物的热气,江云熙垂头丧气坐到旁边,事已至此,先吃饭吧。
第二日朝会后江云熙顺路便摸去吏部。
俗话说官大一级压死人,江云熙这下算见识到了,原本她本以为要看近几年的官员任免名单是不容易的,没想到文选清吏司郎中沈悦一听她的来意,立刻狗腿的献上了文书。
“江学士请看,最近十年的官员任免情况全在此处。”沈悦道。
江云熙道谢,寻了个当阳的地方坐下开始查看。
这些文书写得很是详细,很好。文书上登记了任免官员的基本信息,还有处理此流程时候的官员花押,升职的有推荐人花押。
唯一不好的便是这些花押都极具个性,风格各不相同,江云熙看得一阵头疼,实在对不上名字。
后来实在没法,她请了沈悦来看,沈悦态度热情,一一指出来这些花押到底是哪位大臣。
江云熙听得眉头越皱越紧,大臣太多,且少有大臣是多次进行举荐的,乱得毫无规律可言。
而且这其中并没有看到俞靖洲的花押。
此路不通,江云熙果断换了方向,转而看官职调动者的户籍地。
光影移动,大半天过去,傍晚时天色渐凉。
江云熙从一堆文书之中抽身出来,疲乏得浑身酸痛,几乎翻遍了近十年来所有的官员任免文书,这才勉强理出来一条不是规律的规律来。
宁州、虹中、元州、吉安以及棋州几个地方的官员升迁最多,甚至数量多得远超过其他好几个地州的官员升迁总和。
若是从舆图上看,这几个地方几乎都是相连的一块,大致是襄朝的东北部。
江云熙若有所思,她的老家江州与宁州仅有一脉中曲谷相隔,两个州不仅面积差不多大,就连贫穷程度都不相上下,但是为何宁州多有官员升迁,甚至朝中有还几个重量级官员都是宁州人,而江州境况则显得有些平淡。
江州在朝为官的正三品官员少得可怜。
宁州接壤虹中——虹中,江云熙霎时茅塞顿开,甘钰然不就是虹中人吗?
虹中地方不大,出了甘钰然这样一个了不得的人物不说,虹中户籍在朝中正三品以上的官员竟是达到了一个惊人的数目。
惊人到襄朝人都羡慕虹中人是祖坟埋对了地方,因着祖坟冒青烟,所以虹中人才辈出。
江云熙从前不深思,如今却沉默了,虹中祖坟怎么埋的青烟往哪个方向冒的都不要紧,总之显而易见。拜祖宗不如拜甘钰然来的有用。
“朝局变换不定,江大人可得擦亮双眼,认清是非对错。”
江云熙脑中浮现出俞靖洲说过的这句话,短暂的觉得也许俞靖洲是个很有良心的人。
这些党派自然不是秘密,但是她初来乍到,空有女科状元的名头,入朝为官后却未曾有什么说得上话的人,她若不主动来查,只怕最后真落得一个死不瞑目的下场。
如此看来,甘钰然也很可疑,但甘钰然根基深厚,甚至达到了一个泰和帝都不安的程度,总之这个人绝不简单,他在朝中的能量非凡,江云熙很有自知之明,不会以卵击石。
眼下她算是争取到了俞靖洲,虽说实力不明,但至少他有襄朝第一关系户的恶名在。
皇帝还是皇帝,虽说朝中打成一片,关键在于皇帝就是皇帝。
江云熙辞别沈悦,说改天请他喝茶,收到沈悦眼巴巴的眼神。
难得,江云熙心道,这沈悦倒算性情中人,管你是男人还是女人,只要能给他攀到关系便是大大滴好人。
回去时天色已晚,京都街头却张灯结彩,宛若白昼。
江云熙溜溜达达挤入人群中,怔愣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不断有人与她擦肩而过,四周那些喧嚷似乎都化为各种形状,暖融融地圈在灯笼上、糖人上,飘在京都上空。
分明处在人群最拥挤处,她却心生孤独。
“江姑娘!”
清脆的少女声音传来,紧接着肩膀被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下。
江云熙看去,对上一双笑意盈盈的眸子,是一位娇俏美丽的少女。
“小姑娘,你有什么事吗?”江云熙微笑道,说罢心虚地抿嘴角。
据江云熙揣测,这位少女多半是原主众多仰慕者中的之一。
果然,少女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她,雀跃道:“江姑娘,我叫乐嘉,早便听说你的名气了,心中仰慕已久,”说罢,少女从袖中掏出一本书与一直炭笔来,“烦请江姑娘给我留个签名!”
江云熙:“......”襄朝还流行签名的吗?
“我......”她拒绝的话在嘴边。
少女十分理解地笑一笑,“江姑娘不必自谦,我真的很仰慕你,求你啦!”
事实上江云熙当然不是在自谦,在少女炽热的目光下,江云熙内心饱受煎熬。
最后她还是接过了纸笔,心说本姑娘平日也是练了一些书法的,签个名,满足一下粉丝罢了,当是很够用了。
于是江云熙大手一挥,画下一朵五瓣花,在旁边写下一个“江”字。
少女开开心心地告别江云熙,消失在人群里。
江云熙也微微一笑,满意地回府去了。
第五章
江云熙的府邸住址不远,所以她原本倒是不着急,慢悠悠地踱步回家。
不知道是否是今天太过劳累,江云熙的眼皮直跳个不停。
只听身后传来“铿锵”一声,是铁兵器用力击打的声音,江云熙心神俱是一颤。
她呼吸急促,怕极了。
小心翼翼回身看去,见是一个戴黑色面具的人,此人脸被遮得严严实实,一身黑衣,身形伟阔,手持一把大刀挡在江云熙面前。
在男人脚下,一支长长的箭矢斜劈入地面,地面上的一道裂痕令江云熙浑身发冷。
这得是多大的力气,居然轻而易举便能把弓箭矢打进地面,襄朝的大街可都是坚硬的石板!
“多谢……”江云熙道谢,生出一种劫后余生之感,若不是这位大哥,她的小命估计得交代在这里了。
黑衣大哥略微一点头,不多言,紧接着从黑暗处又跑出四个人,齐整地团团将江云熙护在中间。
“江大人不必害怕,有我们在,任何人伤不得你分毫。”黑衣大哥说道。
“你们……”江云熙原本想问他们是何来历,为什么帮她,说了一半,突然想起什么,目光往黑暗的地方扫了一圈,连忙住嘴。
她不知道暗处藏着什么人,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
最终江云熙沉默地继续走,加快脚步,只想用最快的速度回府。
几个黑衣大哥又慢慢潜藏进了黑暗中。
幸好这里是京都天子脚下,多有大臣把府邸设在此处。所以这片虽冷清一些,却有专门的人每日点亮路边的石灯,在有光亮的地方她才能更有安全感一些。
安全感是相对的,毕竟原主江云熙当初被人暗算,便是在这条路上。
第二日不上朝,江云熙早早遣人将那只地上的箭矢拔出来。
叫来官轿,往甘钰然府上去也。
甘钰然是百官楷模,脾性又好,谁出了什么事不好闹到泰和帝那里去的,尽可以去找甘大人告状。
有没有用没有保证,江云熙此次去是为了验证一件事的。
甘钰然府上的小厮领着江云熙进去时,江云熙便一直垮着个脸,见到甘钰然便欲语泪先流了。
虽然眼泪是没有的,但最起码她哭得情真意切。
“甘大人,有人要杀了下官!”
“什么?!”甘钰然大惊,温和的脸上布满诧异,“你且说来。”
江云熙仔细观察他的反应,随后便令人将那只箭矢拿出来,将昨夜惊险的一幕说了一遍,提及自己为何毫发无伤时,她一口咬定实在太怕死了,跑得快才逃过一劫。
“无事便好,无事便好。”甘钰然道,神色担忧不已地看着她:“此事重大,江学士你先不要闹大,免得打草惊蛇。你是朝廷骨干之臣,本官定好好查一查。”
江云熙又是一阵光打雷不下雨的阵仗,待甘钰然安慰了半晌,她才辞去。
此事江云熙自然是想查的,但是她知道闹大也没用,毕竟当初江云熙出了人命都没查出来是谁干的。
更别提眼下她毫发无伤,事情闹大非但查不出什么,反而惹人厌烦,毕竟做做面子的事也浪费时间,官员也是打工人。
此次只能验证一件事,甘钰然有问题,但不能确认昨晚的事与他有关。
根据江云熙的观察,甘钰然的反应实在反常。
虽然大家都说甘大人是个好人,但是江云熙与他交情到底不深,一般人听说这样的事,应当演的成分居多。
甘钰然却是真心实意的大惊失色,仿佛真不知道此事。
这便是最奇怪的地方。
作为朝中实际意义的一把手,甘钰然平日收到小报告的情况必然只多不少,难不成每个人他都真情实感吗?
她并非愿意过度猜忌,倘若甘钰然真是如此,岂不是襄朝之福,百姓之福么,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江云熙除了自己,谁也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