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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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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之前的江云熙,或许会被甘钰然的表演骗过去,可如今她能看懂得越来越多,便知道甘钰然与其他朝臣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因为他地位比较高而已。
演得还挺像,江云熙心中冷笑。
甘钰然若不是真心要保一个人,那他便要和稀泥,只意思意思说几句好话,至于结果如何,不好意思皇上权利最大,他爱莫能助。
但江云熙还是头一次看见甘钰然这么费尽心思去保一个人,甚至还哭唧唧地演起来了。
这可稀奇了。
她抬头瞄一眼泰和帝的神情,只见泰和帝脸色通红,气得。
于是她心里有数了,甘钰然平时精得很,平日泰和帝态度稍微不对他便住口了,这次倒好,不进不退,还把皇帝气得脸红脖子粗,真是勇气可嘉。
由此可见,霍能觉还是戳到了他的痛脚。
所以江云熙也跟着出列了。
“陛下,微臣以为,霍能觉是将领,本分便是带兵打仗的,日日与战士同吃同吃,应当是老将了才对,怎会因为没有军饷便一盘散沙,甚至没有一点抵抗,轻易便让海寇直入夏州呢,微臣相信皇上您看人的眼光,这位霍将军必然是有几分本事的。但是偏偏是这位有本事的将军,让海寇打进来耀武扬威,莫非是......”
江云熙缓缓抬眼,接下来的字一个一个从嘴里蹦出来,“莫非是霍将军故意的?”
“江学士谨言慎行。”一个声音突然道。
她循声看去,见是一个武将打扮的人,她并不认识。
那武将道:“回禀陛下,微臣曾与霍将军同营,知晓他能力拔群,为人正直,大家平日里同行同吃的,都知道他是个十分谦虚低调的人,此乃能人,否则当初也不会专门被吏部尚书专门举荐,接替刘年陈刘将军前往镇守守望。”
此话一出,朝廷上诡异地寂静下来,大家的目光都忍不住移向面上装作一本正经的周经有身上。
江云熙心中暗笑,周经有还搁这儿装,估计早就汗流浃背了吧。
这小武将倒是聪明得很,一个刘年陈,一个刚刚说话的武将,彻底颠覆了江云熙对于武将大老粗,不善于玩心机的刻板印象。
这一个两个的,平时闷不吭声,一出声就是有打蛇打七寸的效果。
这话说的在夸人,可是哪步都是雷。一个能力非凡而又低调谦虚的人,竟然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是一个十分低调的人,而这个低调的人居然还得到了吏部尚书周经有的赏识,还刚好是接的刘年陈的任。
妙哉。
真才是真的小嘴摸了蜜,会说话,这可太会说话了。
想当初刘年陈镇守守望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多事儿,海寇最多被逼得实在没办法了,才饿着肚子来守望门口嚎两嗓子。
当然马上就会被轰下去,当时许多百姓看到港口有海寇上岸都是当做笑话来看的,甚至有的边磕瓜子边讨论,那些海寇还有多久被赶回海里去。
因为刘年陈的猛鲸军便是他们最大的底气。
而之后换了霍能觉之后,反倒是守望更加混乱,朝廷拨下去打海寇的银子一车接着一车,但是海寇却是越来越多,甚至眼瞅着那些海寇的体格都日渐魁梧起来。
这很难不让人往偏了猜,而周经有作为管理人才的总长官,居然安排了这样一个人下去,那周经有又是什么成分呢?
江云熙道:“去查清楚,关于银子的奏折被何人压下去了,还有霍能觉究竟是怎么干事的,全部给朕一五一十全部查清楚!”
“陛下息怒,微臣......”
“陛下,微臣以为,首辅大人此刻正在守望,霍能觉的事情交给他去查正好,”江云熙高声打断了甘钰然的话,余光瞧了一眼甘钰然不大好看的脸色,她得意地抿住嘴角。
主要是,甘钰然这么护着霍能觉,瞎子都能看出来了,哪能让他们自己人去查自己人呢,能查出来才有鬼了。
还有这个周经有,想不到他有两下子,不仅抱上了甘钰然的大腿,还和守将有关系。
她既然在这里,定然不会让他们如愿的。
泰和帝道:“江爱卿所言有理,朕听说俞靖洲伤势虽吓人,但只是皮外伤,如今他也应当修养得差不多了,他正在守望,让他去查朕也放心。”
皇帝是放心了,甘钰然的心却是提了起来。
江云熙静静地看着甘钰然突变的神色,心道,对不起了甘钰然大人,虽说很仰慕您,但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不是一条路上的人,那不可避免要走到针锋相对的地步。
不过她也没有忘记了周经有,她最近最看不顺眼的人便是这个老男人,因着书法笔迹的事情他胡搅蛮缠,差点害惨了她。
眼下有这么大个把柄放在她的眼前,她没有不为难的道理。
“陛下,不管怎么说,霍能觉都是吏部尚书周大人举荐的,眼下霍能觉被查办,臣以为,周大人脱不了干系,不如这吏部的事物暂请旁人代理吧。”江云熙道,干脆把话说明,就是看不惯周经有,然后非常厚脸皮地自我举荐,“微臣斗胆自荐,暂时代理吏部尚书一职,以分担周大人的负担。”
“自臣入阁以来,素来交际不好,故而臣常常无所事事,虽然无拘无束,但心中实在愧对朝廷的供养啊,如今终于有能用上微臣的地方,微臣实在很想为朝廷尽一份心。”
周经有大惊,不可置信地瞧着江云熙,也许他的内心是希望泰和帝不要答应的。
但是泰和帝答应了,还口头鼓励了一番,似乎她干得是什么舍生取义的事一般,但这分明是一份再好不过的差事。
得了便宜还卖乖,周经有愤恨地瞪着江云熙。
江云熙才无所谓,尽管瞪,视线杀不死她。
反正如今她是吏部尚书江云熙,虽然是暂时的,但是她江云熙叼到嘴的东西,便没有白白还回去的道理。
周经有,你最倒霉的时候还没到呢。
散朝后,江云熙打了胜仗,所以自然是春风得意。
反观周经有,他看上去便不大好了,出仁德殿时脸色苍白,好似被吸光了精气神儿,直到追上江云熙时,两只眼睛才突然有了焦距。
他咬牙切齿道:“江学士,你真是好手段。”
江云熙点头,从善如流:“多谢。跟您学的。”
周经有:“一个女子,不知羞耻!”
“呸!”江云熙得意地瞧着他,“少管我。”
“你......”周经有惊呆了。
“请周大人让让,你挡着我的路了,本官如今日理万机,要赶着去吏部处理事务,没有那么多时间与大人聊天。”说罢,江云熙不再理会周经有的反应,昂首挺胸地大步离开。
反正不用看她也知道,周经有必然是一副快要被气绝的神情。
面上不显,其实她心里已经爽爆了。
她与周经有说要吏部,这话是真的,只是不仅仅是要来处理事务,还有是要来见一个人。
前几日她便有来拜访祝云山的打算,谁知道会拖了这么几天。
但今天是个好日子,为了将周经有一脚从京都踹回老家种地,江云熙今天必须得来了。
祝云山官职是吏部文选清吏司郎中,同时还多年担任女科考官之一。
当时周经有诬陷江云熙作弊时,还差点连累了祝云山。
所以今天江云熙来时,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祝云山看上去是个严肃的女人,身穿素衣,头发简单挽上去,只扎了一条发带,整个人身上却是透出一种冰清玉洁的气质来,美在神韵。
“江学士何事?”祝云山问道。
江云熙将那□□上的情景描述给她,并且陈恳地道了歉。
祝云山不慎在意地笑一笑,“这件事我早已经知道了,没什么可道歉的,我知道你的为人,自然不会对你疑心。至于周经有,”她露出鄙夷的神色来,“他一直便是那样卑鄙且无知自大的人,他瞧不上我,岂知我看他如厕中臭石,更是看不上他。”
没想到看上去冰清玉洁的祝云山骂起人来丝毫不留情,还很有反差感,但是对待周经有那种人,这么骂他倒是也没骂错。
于是江云熙将自己的计划与祝云山说了。
祝云山听罢点头,夸赞道:“没醒到你入朝之后,竟会成长如此之快。这是对的,女人不狠,刀拿不稳。一定要能狠下心,但如今看来,你成长得很好。”
“何出此言呢?”江云熙疑惑。
“不瞒你说,当时我初次见你时,便知道你今后一定会有大作为,但是你性子太软,我曾与你搭话,你记得么?但是你只是垂着头,没有抬头看我。”祝云山道。
“当时我便想,这可怎么行呢?这样的性子,纵是有满腹的才华,那也必然会被人啃得渣都不剩。当时我便想,若是你今后为官,我很想收你做我的学生,我的力量虽然绵薄,但是也想为你遮挡一些。
“谁知你后来一飞冲天,竟然上来便被皇上钦点为东阁大学士,是我万万无法企及的了。我......自知教不了你,这才没有前去打扰。”
“但你后来你遇袭,我着实为你捏了一把汗,还好后来没事。”
江云熙心中涩然,其实是有事的。
但是你看中的,想要保护的江云熙是真的已经死去了。
“祝大人,我亦是钦佩你,这些年你一直在吏部升不上去,是周经有有意打压吧。”江云熙目光直直地看着祝云山,似乎要一直看到她心里去。
凭这祝云山的才华,兴许还能再往上升一升。
同样是女科状元,江云熙因为搭上了泰和帝牵来的东风,所以一来便能走到现在的位子。
可是祝云山,因为她生不逢时,所以被人打压,用尽全身力气到了这里,然后因为周经有,所以她被迫一直在这里。
人人夸赞江云熙是女科状元,殿试时当场又被泰和帝钦点为东阁大学士,可谓是风光无量。
若是原主还在,这一切她自然担得起,但是如今的她却是一个普通人。
江云熙自知如今的她空有原主江云熙的名头,但是却没有原主的才华,因此心虚的时候是常有的。
但是这个空名头,她不知能维持多久,会不会被戳破。
但行好事,莫问前程。给真正有才之人相配得的待遇。
在看到祝云山时候,她是这么坚定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