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白月光的记忆之后》迟川

29、第 29 章

　　江郁云无力反驳，逃到花园透气。

　　桑植跟出来，看着新开的花，不确定地问：“你新种的？和之前的不一样。”

　　“是我之前种的，现在到了季节才开，我也很久没好好玩游戏了。”

　　“忙学习？你什么时候回学校？”

　　“嗯，我的博士考核通过了嘛，正式开学要下学期，宋老师同意我先去实验室打杂，下周就去，他们人手不够。”

　　“遵纪守法，江郁云。”

　　江郁云的脸瞬间红了，不明白这是桑植的揶揄还是教导，想起之前的事，小声说：“我也没有违法乱纪的事要做了。”

　　唯一想做的，已经做到了。

　　桑植不置可否，踱着步子，欣赏花园里的花。

　　江郁云进了房间，再出来时献宝似的递给他一块做工精致的木牌。

　　桑植接过来看：“你家门牌？”这块木牌和江郁云家门牌的材质一样，只是上面没有刻字，转头望去，“江小云的家”好端端地挂在门上。

　　“你翻过来看看。”江郁云说。

　　桑植把触感温润的木牌翻转，看到上面刻的字：“小江&老桑”？

　　江郁云连忙解释：“现在这里也是你的家，前几天，我订做了这块新的门牌。”见桑植不说话，他自我解嘲道，“放心，桑植上校，我不收你房租。”

　　桑植却只是问：“为什么我是老桑？我比你老很多？”

　　“哈哈，一点点。”江郁云没说，自己总是在心里叫他桑植老先生，指了指门口，“你去挂起来？”

　　桑植两步跨上台阶，取下旧的，挂上新的，看看手表，时间好快，该下线了。

　　江郁云送这块表给桑植，为了让他方便看时间，此时却觉得不舍，脸色挂起笑意：“桑植上校，再见，明天能见吗？”

　　“可以。”桑植在台阶上，眼前是江郁云柔顺的黑发，自然卷的少年一闪而过，他很自然地伸手，轻触了一下江郁云的头发，低声说，“自然卷江郁云，明天见。”

　　预料外的触碰让江郁云蓦地抬头，对上桑植波澜不惊的视线，张开嘴缓住呼吸，才没有逃跑。

　　心跳却在飙升。

　　江郁云低下头，掩饰自己的不自在，跳动太过快速的心跳触碰到某一天的记忆，游戏的世界很安全，但桑植在现实中经历了生死攸关的危险。

　　不是江郁云不去想就不存在的危险。

　　时间到了，桑植应该回去休息，明天还要上班，他的工作很重要，江郁云提醒自己，说出口的却是：“那天，我很担心你，那条讯息里，你说不能一起玩游戏了。”

　　桑植走下台阶，和江郁云站在同一个地面，看着江郁云说：“我还在这里。”

　　“嗯。”

　　“江郁云，这就是我的工作，有许多不确定，明年，我还会去火星基地，更远的地方。”

　　“一定要去吗？”

　　“我的职责，不可推卸。不过我保证，只要你能联系上我一天，我会帮你回忆宋承枫，关于他的记忆不会消失。”桑植想要安抚他的紧张，作出承诺。

　　“我不是。”江郁云下意识道，他明白自己，那一整个白天还有晚上，让他忧心的只是桑植。

　　不是自己处心积虑留下的，小枫哥的记忆。

　　“我担心的是你，桑植上校。”江郁云认真地说，“请你充分关注自己的安全，不只是我，人类的未来需要你。”

　　桑植意外，江郁云总是出乎他的意料：“我们在讲人类的未来，这么宏大的话题？”

　　“是啊，你看过网上你的个人网站吗？你有很多追随者，他们相信你，期待你，等待你带领我们开创人类在宇宙中的新生。”

　　江郁云越说越激动：“对，是我们，现在这也是我的期待。”

　　“网站我知道，只是……”

　　江郁云打断：“没有只是，请你务必保重，桑植上校。”说罢，上前两步，握住桑植的手，甩了又甩。

　　桑植怀疑他是热血漫画看了太多：“好吧，我知道了。”发现江郁云眼里崇拜的光，那么亮。

　　“谢谢你，桑植上校。”

　　带着莫名其妙的感谢，桑植下了线。

　　江郁云欣赏过桑植亲手挂上的门牌，也回到现实。他的脸还在发热，这段时间，一想到桑植，就去浏览他的网站，那里有桑植在基地完成的各项创举，不知为何，江郁云也感到自豪，与有荣焉。

　　如果在小学，他大概可以写一篇作文，标题是《我身边的英雄》。

　　可惜没机会了。

　　江郁云睡不着，又开始看桑植的支持者们发的帖，技术帖他看不太懂，专挑八卦看。

　　旧新闻里桑植的照片，赶紧保存。

　　有人讨论桑植的身高，江郁云想回答，很高，比自己高。

　　另一个帖在分析上校和助理的CP感，江郁云认真思考，得出明明一点也没有的结论。

　　好想告诉他们，桑植上校住在自己隔壁。

　　在被窝里偷笑，瞎高兴半天，江郁云终于有了睡意，关灯躺下，又坐起来，举起右手摸过自己头顶，换左手又摸一次，原来是这个感觉，咂摸出一点从未有过的滋味。

　　安心地睡了。

　　桑植回地球后，江郁云肉眼可见地开心，上课更有干劲，去了实验室也抢着干活。

　　回到生物研究所的第一天，宋迟叮嘱他一番，拿出三份保证书让他签，因为他是有前科的人。

　　江郁云签了，没有感到失落，用桑植的话说，这是他自找的，还能回来做想做的事，就是赚了，叹一口气，他察觉到桑植真的影响了自己很多。

　　又在心里感谢了一次桑植上校。

　　再见的时候，要不要当面道谢呢，在游戏里说这种话会显得不够诚心，当面去讲，江郁云不好意思。

　　何况，再见到桑植，是一件需要等待的事，他那么忙。

　　江郁云也很忙，RT304分型的成功，已经有成功治愈的案例，十位先行者在国立大学附属医院经历了治疗和观察期，已经成功出院了。

　　相信不久后，这项突破会造福更多人。

　　江郁云在老师和学生的身份里来回奔波，只在晚上和桑植一起玩游戏时得到片刻放松。

　　可是今天桑植没空。

　　三天前，桑植说项目到了关键阶段，结束前都不能玩游戏。

　　江郁云看着电脑上运行着的数据分析软件，拿起薄荷酒喝了一口，视线忍不住扫过通讯器，没有讯息。

　　项目结束，就可以回家了吧，还要等多久，这几天他看到自己雀跃的心一点点冷静下来，没有问过桑植。

　　电脑发出叮的一声，江郁云一行行地看分析结果。

　　晚上十点，楼道没有声音，通讯器也静悄悄。

　　江郁云伸个懒腰，打算去洗澡。

　　从卧室拿了睡衣出来，突然听见门外有脚步声，很轻，但他听见了。

　　手里抓着小熊睡衣，江郁云在跳到门口打开门的两秒内准备好了一个称得上热情的微笑。

　　“桑植上校。”室内的暖气扑出来，扑到桑植身上，一起享受这份热意的还有林陌中校。

　　他们回头，一齐看向江郁云。

　　江郁云看到一张严肃的脸和一张冷峻的脸，来不及收回笑意，下意识把睡衣塞到身后。

　　严肃的脸柔和起来，比最近在游戏里看见的多了些真实感，和江郁云每一次想象的一样。

　　冷峻的脸依然冷峻，居高临下看着他。

　　桑植先开口介绍：“江郁云，这是林陌中校，我带他过来看点东西。”

　　一看就很严肃的林陌中校对江郁云点头。

　　江郁云说：“你好。”

　　桑植又向林陌介绍江郁云，他的邻居。

　　“那你们忙，再见。”有别人在，江郁云没问桑植今晚还回不回基地，也来不及思忖为什么邻居是概括他们奇怪关系的最好称谓。

　　刚握到门把手，桑植叫住他：“等一下。”然后礼貌地问，“我们吃了很久营养补充剂，你的冰箱里还有水饺吗？”

　　为了迎接桑植回家，江郁云专门补充了好几种口味的水饺：“当然有，我来煮，很快就好。”

　　桑植说好的，目送江郁云转身去厨房，带林陌进了自己家。

　　面对面的两扇门，都没有关。

　　十五分钟后，江郁云端来两大碗热气腾腾的水饺，桑植把摊在餐桌上东西收进一个纸盒，那是一些奖章，抬眼问江郁云：“你呢？”

　　江郁云放下碗：“我不饿，每个味道我都煮了一些。”

　　桑植道谢，林陌中校也说很久没吃过地球上的水饺。

　　看了林陌好几眼，江郁云才发现他就是莫比乌斯号的最高管理者，林陌中校，经常出现在电视里，记录频道放过他的纪录片。

　　驻守莫比乌斯号二十年，纪录片里，他被称为遥远而勇敢的守望者。

　　而现实中，江郁云看到他身上的风霜，心里升起敬佩：“水饺还有很多，还需要就叫我。”不愿多打扰，江郁云转身要走。
　　桑植帮他开门。

　　在门口，江郁云忍不住小声问：“你们的项目已经完成了？”

　　“是，需要我参与的部分结束，剩下的内容由林陌中校负责。”

　　“哦，我知道了。”江郁云懊恼于自己不敢问桑植带林陌回家做什么，还有那些保存得很好的奖章，是属于桑植的吗？

　　桑植也嗯了一声，从一种怔忡里回神，问江郁云：“今天玩游戏？”尾音扬起，是在询问。

　　江郁云不会给出否定的答案，带着期待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