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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是二哥哥不是哥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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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则迟疑了一下,颔首答道:“奴婢觉着是巧合罢了。”
毕竟那个小姑娘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她是如何也不愿去相信,她会做出这等事情。
只是,看着老太君凝重的神色,她还是多嘴问道:“老太君是以为……”
“若是我还在宫中的时候,我是断然不会信的。”
可现在不是在深宫里了,几十年过去了,她已快记不清那些年的尔虞我诈,作为一个宫女的日日胆战心惊。
现在在她脑海里印象最深的是子孙环绕膝下的幸福。
“今日让你去查的事确定吗?”
荣则点头笃定道:“事关二小姐的清誉,奴婢是不敢有一点懈怠。二小姐和身边人确实从未与那贼人接触过。”
“好。”老太君点了头,“那便是我多心了。”
荣则忍不住补了一句:“恕奴婢冒犯,今日您该信二小姐的。二小姐心思细,当时看着是伤心了。”
“我不是不信她,我不信的是她娘。”老太君叹了口气,面露愁容,“当初原以为她是一个宽厚大度的姑娘,谁曾想性子如此矜傲专横,真真是容不得一点。”
荣则在旁闭了嘴,没敢再议论,又听老太君继续埋怨:“我看,绾绾就是被她这个娘带的,才对遥丫头生了嫌隙。”
聊到这里,荣则忍不住开口试探道:“老太君似乎对大小姐很是上心。”
老太君看了她一眼,刚才眼中的激切一扫而尽,转而化作绵长的追思,她的眼神失了焦,似乎飘向了远方:“我觉得这个丫头……像我。”
荣则轻轻一笑:“大小姐不比您稳重。”
“当年我也在宫中孤苦无依,贤贵妃和皇后斗得凶狠,可怜我们这些奴才也受了牵连,为了活命哪次不是走的险棋,哪儿有什么稳重可言。好在算是帮了皇后娘娘的忙,有了功劳傍身才得已请求出宫。”
“罢了,一下又说远了。”老太君伸手指了指旁边的匣子,吩咐道,“今日到底是那丫头受了委屈,你明日拿些银钱来去给她,哄她开心开心。”
“是。”
荣则应和完,又扶着老太君的手,扶着她回了内屋。
而此时渡云斋内,一位稀客拜访。
今日月色正好,江卿遥坐院中的秋千上,晃悠着赏月,就见着一丫鬟领着江祁熠进来了。
丫鬟没有提前通报,因为她以前吩咐过:若哥哥来访,不必通报,直接带进来。
但是江祁熠从未没主动来过,向来是她眼巴巴地跑去江祁熠的院里找人,今儿倒是稀奇。
江祁熠停下晃荡的秋千,双脚踩在地上,却也没有起身迎上去。抬眸淡淡地看了一眼江祁熠,脸上的笑意礼貌而又疏离:“二哥哥来做什么?”
江祁熠左右看了一眼,正想找地方坐着,发现没有坐的地儿,江卿遥也没招呼丫鬟为他搬凳子,便尴尬地站在原地。
“额,我是想来问问你怎么样?”
“很好。”
“还有就是,那贼人可有欺负你。”
江卿遥没急着回答,反而玩味地看着他:“若是欺负了,又能如何?”
江祁熠骤然增大,急了起来:“自然是要好好收拾他一顿,为你出气!”
说完一通豪言,江祁熠还特地看了一眼江卿遥的反应。江卿遥还是淡淡地看着他,没有一点儿高兴的反应。江祁熠心里感到有些别扭,这丫头怎么怪怪的,平日里见到他巴不得扑上来,现在就是干盯着他看,盯得他浑身不自在。
江卿遥良久才不着痕迹地笑了一声:“不必了,你想要的都没有发生。而且府衙的邢大人已经将他处决了。”
“这样啊,那就好……诶,不对,什么叫我想要的,你可不要乱说话。”
一时间,江卿遥脸上的笑意彻底收了回去,眼中里染上凉意,微敛起眼眸看着他:“事先和江莹华串通,调走当日在那人途经之地巡逻的金吾卫的人,不就是你吗?”
江祁熠心头一颤,江卿遥的眼睛就像一把刀,把他剖开,露出里面的心。
她知道了?几日前,绾绾难得来找他玩,之后就拜托了这件事,而他答应了。
因为绾绾保证过,那人不是真的人牙子,只是把江卿遥绑去关几天,不会做什么事,他们只需要毁了江卿遥在京城的名声,让她回到冀州而已。
他知道这对一个女子来说很过分,所以他给了钱的,三千两的银票,足够她在冀州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富足日子了。
想到这里,江祁熠又有了底气,稳住神情,斥责道:“你……胡说什么呢?白天我就听说,你非认为那人是绾绾找来,现在好了,你不怀疑绾绾了,又怪起我来了是吧。亏我担心你还特意跑来看你呢。”
江祁熠一股脑地说了一堆埋怨的话,可是说完再看江卿遥,还是一副淡淡的表情,看得他心里越发有些急躁。
怎么会这样,她以前明明不是这样的,江卿遥很乖的,会黏上来甜甜地叫哥哥,事事都会顺着他。
是因为发现了,所以对他失望了吗?
江卿遥听了一堆废话,人也倦了,直接开口问道:“你不必说这些。我现在只想知道原因,她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值得你拿自己前程冒险来害我。”
果然被发现了啊。
江祁熠垂下了眼睛,看不清脸上的神色,半晌听得他一声轻笑:“为什么要给好处,帮助家人不是应该的吗?”
“哦?”江卿遥稍稍来了兴致,“她们是你的家人,所以我才不是。”
“不,你也是。只是,我由母亲抚养长大,绾绾从小陪在我身边。我很感谢姨娘生下了我,但我也恨为什么是她生了我,让我无法跟她们做真正的一家人。”再抬眸时,江祁熠的眼中染上了一丝厌弃。
江祁熠走在回去的路上,忽然想起小时候,他一直以为自己和他们是一家人,直到渐渐长大些,才感觉到家里下人对他远不如对江莹华他们那般上心。客人来了也总是爱夸奖大哥,故意把他晾在一边。
明明他也是奉国公府的公子啊,他不甘心,哭着去向沈氏诉苦。进门就看见沈氏亲昵地抱着大哥,喂他吃着他从未见过的糕点。
那天他知道了,他和大哥绾绾不一样,他们才是真正的家人,他不过是个姨娘生的庶子。
从那时起他忽然感觉有许多眼睛盯着他,暗中嘲笑他,明明不过是个庶子,还自以为是地天天粘着嫡出的孩子们。
他也忽然明白了,明明他努力地讨好江莹华和沈氏,为什么在她们眼中,第一眼看的永远是大哥。
所以江祁熠明白了,他能做的只有为文姨娘犯下的“过错”赎罪,更加尽心尽力地对他们好,这样他也能多得到一点关爱。
双方长久的沉默后,江祁熠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不管怎样,我希望你经此一劫后老实点,大家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你依旧是我的妹妹,我会替文姨娘照顾好你的。”
“原来如此,那可真是多谢了。”江卿遥露出恍然大悟的微笑。
江卿遥的语气并无多大变化,只是隐隐听着有些古怪,但他也懒得多管了。
如今最后一层窗户纸都捅破了,江祁熠也不愿再多待,随口道:“我先回去了,你早些休息吧。”
“好,二哥哥慢走不送。”
江祁熠点了头,转身离去。走出渡云斋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丫鬟即将把大门关上,他看着门缝里身形单薄的江卿遥,心里是说不出的滋味。
眼看着门缝越来越窄,直到最后关门声响起,江祁熠忽然反应过来,刚才江卿遥一直喊的他二哥哥,而不是哥哥。
江祁熠站在门口晃了神,随后还是沉默着回到自己的院子。
而门的另一头,绿筠看着主家主子聊完,端了杯茶水上前。
江卿遥目光空空地看着天上的月亮说道:“绿筠有酒吗?有点冷。”
绿筠一惊:“小姐冷,可要我去拿披风。”
“不必,喝酒暖身就行。别太烈,我容易醉酒。”
绿筠顿时明白过来,一直挂念的亲哥哥,帮着别人来害自己,哪儿有不冷的。她心疼地看了一眼,默默转身拿酒走了过来。
江卿遥独自饮了几杯,她不擅长喝酒,很快脸上就出现酡红。
绿筠看着她身子晃晃悠悠的,看着醉意上头,赶忙上前扶着:“小姐,回屋休息吧。”
也不知江卿遥听不听清,反正嘴上嗯嗯地应着,身体也跟着她走了。她的脑袋靠在肩膀上,嘴里胡乱嘟囔着。
绿筠听半天,忽然听见她嘟囔着:“宋修玉,有人欺负我……你死哪儿去了……快帮我咬他……”
绿筠眼眸一亮,刹时停下脚步,好奇地反问起来:“小姐,你在喊谁?”
江卿遥没回答,嘴里又不知胡乱嘟囔起什么。
可是绿筠知道,她刚才没听错,宋修玉,这不是平昭侯的名字吗。
关键是,这个人貌似是二小姐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