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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督宁愿你白白胖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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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历689年
索拉德星系
第四星环/馥郁星
这是郁燃第五次宛若一条死鱼似的被抬回屋子了。
带着口罩的菌子人把他规规矩矩地摆好,给他盖上了一层薄薄的白色被子,站在他的床头开始唉声叹气。
“第一次,你爬上电线杆上吊,被我们救了;第二次,你打算撞墙,嘿,也被我们救了;第三次,你偷了打饭的勺子打算敲死自己,还是被我们救了;第四次,你正在挖地道……”
菌子人的手指指点点,突然卡壳,问郁燃道:“你挖地道是打算怎么个死法?把头埋进去闷死自己吗?”
郁燃冷笑一声,眼睛眨也没眨一下,望着天花板不吭声。
菌子人不管他理不理,继续道:“……第五次,也就是这次,你又想去投河!那可是我们馥郁星唯一的一条河,馥郁公爵年年来视察的地标,如果你贸然投进去污染了水质可怎么办!”
郁燃这次动了,他抬起一只手……抠了抠耳朵。
菌子人恨铁不成钢地继续道:“督宁赐予你们这片净土,你们所需要做的就是每日聆听收音机中圣女训导,按时吃饭把自己养的白白胖胖就好了。”
郁燃有气无力地冲菌子人摆了摆手,把胸前的被子提到头顶装尸体。菌子人拿这刺头没办法,摇摇头道:“你真是我见过最没有自觉力的灵族了!”
门“哐当”一响,屋内归于寂静。
郁燃把自己蒙在被子里,双眼酸涩,却依然睁着,使劲看着面前的一片漆黑。
他从末日来到这里已经两个月了。
来这里的前一刻,他的基地刚刚被丧尸攻破,基地中的所有人都被淹没在丧尸潮中。他尚且清晰地记得浑身的肉被一口一口扯下的感受,动脉中的血液在他眼前喷洒,在狰狞的丧尸头上滴落。
疼啊。
他在疼痛中挣扎了许久,再醒来时已经浑身赤裸地躺在颤颤巍巍的担架上了,身上只盖着一层绸布,抬着他的是四个颜色不同的菌子人,把他送到了他的“家”——一个看起来跟样板房没什么两样的地方,
之所以叫菌子人,是因为它们本身没有性别,是孢子繁殖的菌类进化成的人,类别不同,长相不同。
它们是馥郁星上的工作人员。而所服务的对象就是这个城市的公民,也就是所谓的高等灵族。
郁燃作为历经丧尸出现与彻底爆发全过程的人,接受能力尤其高,欣然接受了自己的新身份,毕竟他在前世无父无母,没有什么牵挂。这个世界和平安宁,看上去幸福地不能再幸福了。
他每日吃了睡,睡了吃,享受着无穷无尽的闲暇时光。字面意义上的,无穷,又无尽。
这种状态在他一连吃了一个月嘎嘣脆的翠绿虫子之后终于维持不下去了。
他是个人!他需要碳水!
然而这个世界的食物好像只有虫子。
失去了碳水就失去了快乐,郁燃每日郁郁寡欢,开始迅速消瘦。但这个地方有一个神奇的机制,每个人只允许胖,不允许瘦。郁燃被接连上门警告了好几次后终于爆发了,这么活着还不如死了!
结果显而易见,他无一例外,都在失败。
但是没关系,前世坚毅的高阶战士怎么会就这么放弃呢?他从床上翻身而起,扒在窗户上向外观察。
嗯,菌子人已经走了,开干!
他鬼鬼祟祟地缩进卫生间,把早就录好自己声音的录音机放好。那个录音机里录好了“我正在上厕所,别进来!”的语音,开关和接在门口的绳子相连,若是有人进来,录音机就会立马播放这段语音。
他移开角落里的白布——里面赫然有一个刚好能容纳一人进去的洞!郁燃美滋滋地从里面拿出盛饭的铁勺继续自己的挖坑大业。
经过测试,这个“社区”中的所有地方都装有监控,菌子人无时无刻地不在观察着他们的动态,生怕他们溜走或者原地去世。
除了卫生间。
事实上,他的他在这次跳河之前,还有过一次寻死行为。
四日前,他在卫生间的洗脸池里储存了满满一池水,把自己的脑袋扎了进去。他当时认为菌子人必定也会如往常一样突然出现在他身边把他救下,然而没有。
他离开水面,看着自己憋的通红的脸开始无声大笑,天不亡他!卫生间没监控!
确定了地点后就要考察方向。他住的位置恰好是个边缘,大约一千米外就能离开这个社区。但他屋后恰好是一条河。
这河因为是地标,所以尤其干净。他跳下水中后,睁着眼睛,用身子测量了深度,中心大约有八米深,所以他需要挖到至少九米才可以开始拐弯才能保证绝对安全。
这样一算,大约只需要一年半的时间,差不多就能挖出一个能够离开这个聚落的地道。
……嗯,只需要一年半。
郁燃为了有力气干活,已经从一开始的不吃虫子到一天三顿虫子,才几天的时间,已经差不多向下挖了五六米深,马上就要开始拐弯了!
胜利的曙光就在眼前。他勤勤恳恳地拿着勺子扒土,时间飞速流逝,然而今天这土却不怎么对劲,越扒越硬,到最后竟然已经完全挖不动了。
洞里狭小漆黑,郁燃什么都看不见,底下的触感摸起来像是水泥地。
他皱起眉头,拿勺子柄捣了捣。
果不其然,捣不动。
没问题的,已经差不多十米了,说不定就是应该换方向了。他不气馁,以一个别扭地姿势把自己调转向上,打算根据自己测量好的方位开始向平行方向挖。
刚挖了一勺,郁燃突然听到了身下有东西碎裂的声音。
他小心翼翼地又挖了一小勺。
“哐”一声,他身下的板子轰然碎裂。
坠落的前一瞬,郁燃飞速把勺子插到土壁上,然而不知道是勺子太脆弱还是他这两天吃的太多,勺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弯折,最终他一手死死扒着土壁,一手抓着勺子,以这种极度消耗体力的方式在这里绝望地悬挂着。
他看不清下面有什么,而上面只有一个极小的光点,他努努力试图把自己的身子拉上去,然而他刚挖了几个小时的地道,真的没有半分力气再向上爬了。
未曾谋面的爹娘啊,你们儿子好像要死第二次了,一般人求神告仙都没有的便宜被我捡到了,运气真是不错!
他苦中作乐地想道。
突然,身下的回廊里传来了一阵巨大的轰响声,霎时间,整个空间内都震动起来。
土壁内正在簌簌掉下灰尘和石块,他抬头看看越来越松的勺子和逐渐脱力的另一只手,脑里心里只有三个大字:完蛋啦!
身子预料之中地下坠,郁燃的眼睛死死张着,生怕错过能救他命的东西。
然而没有。
他绝望地闭上了眼睛,打算迎接不知道什么时候落地的剧痛。
然后他就坐在了什么又硬又温热的东西上。郁燃惊奇地摸了摸身下这粗糙的表皮,心道:这皮怎么跟前世仿鳄鱼皮的皮带一模一样?就是温度不太一样。
他又向前摸过去,突然感觉身下这块皮动了一下,而后就开始疯狂地跳了起来。
活的啊?
怎么能有这么巨大的活的鳄鱼啊!!
他虽然看不太清楚,但是经验告诉他,他此时所在的地方是这鳄鱼的脖子,抱住才能有一线生机!
他于是把整个身体都趴在了鳄鱼背上,伸手死死抠住这鳄鱼两侧的两块较软的皮,都做好了不管鳄鱼怎么动都打死不松手的准备,然而这鳄鱼却陡然僵住,突然开始扭起身子来,边扭边跑,颠的其上的郁燃七荤八素,无所适从,不知道这鳄鱼发了什么疯。
前方突然有一个光点出现,随着这鳄鱼的跑动,光点在眼前越来越大,反而更像是一团明灭的火焰,旁边还有一个隐隐约约的小小人影。
人!是人!郁燃这下也不嫌弃鳄鱼边扭边跑了,使劲给鳄鱼加油,希望早些把他送去他的同胞手上。
在这种时候能有希望救他的都是好同胞!
然而这鳄鱼跑着跑着却突然不动了,郁燃向前一看,赫然是一道窄门!
以鳄鱼的体型必然挤不进去,也不知道是风险规避还是真的聪明,鳄鱼长尾一甩,调了个头,郁燃则找准时机,登时跳下了鳄鱼的身子。
鳄鱼身上骤然一轻,连忙转头去拿尖齿攻击郁燃。郁燃已经眼疾身快地冲入窄门,惊险躲避,然而还是被那鳄鱼的利齿勾到了衣服!
他心被吓凉了一半,回头一看,那张巨嘴被卡在窄门里,再也前进不了一分,也就只能无力地嚼嚼他的衣角。
郁燃松了一口气,狠狠心使力撕破了自己的衣服,向着前面那团火焰冲去,然而还没等他打招呼,那团火焰就消失了。
同胞,同胞你……
郁燃的脚步无力地慢下来,在这种地方他也不敢高声喊叫,只能沿着廊道,一边在黑暗中使劲观察,一边摸索着慢慢向前走。
“咯咯,咯咯。”
身侧突然响起一种很熟悉的叫声。
郁燃脑袋里顿时浮现出了前世的那些烧鸡烤鸡白斩鸡,嘴中口水迅速分泌。
真是傻了,幻听都有了,他笑自己。
“咯咯,咯咯。”
他猛地回头一看,一只眼睛发绿的鸡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侧,对着他不断发出长鸣。
真的是鸡!
他也顾不上探究为什么这鸡眼睛是绿的,因为他看鸡的眼神应该差不多也是绿的。
那鸡叫完了,一扑棱翅膀,突然冲郁燃的屁股上来了一口,疼的郁燃迅速抱着自己的屁股“嗷呜”一声,委屈道:“你叨我!”
鸡又叨了他一口。
郁燃捂着屁股就往前跑,一边跑一边念道:“我跟你久别重逢,你不想念我就罢了,为何还伤害我!!咱俩好歹是个老乡,你怎么到这儿一变异成了绿眼睛就不认我了呢?”
长廊里黑,郁燃也不敢停下,硬着头皮向前跑,根本就没注意到前方什么时候来了个站在黑暗中的人影。
那人影打了个响指,一团火焰突然蹭着郁燃的脸颊飞了过去,吓得郁燃原地立正,发丝烧焦的味道顿时充斥了他的鼻尖。
身后的鸡哀嚎一声,顷刻倒地。
郁燃见这人能扔火球,顿觉这不是一般人,服软可能是个最佳选项,“大哥,谢谢你救我,以后我给你当牛做马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那人影却毫不在意,又在手上捧了个明亮的金色火球照明,淡褐色的瞳孔带着冷意,上下打量着他,道:“你和它是老乡,你是鸡人?”
郁燃一愣,突然无语地笑出了声,道:“不,我是吃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