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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变生不测流言害命,情难自禁柔语催心 ...


  •   白持盈靠在软榻旁发愣。

      辜筠玉不在,她本该乐得清闲,却不知怎的有些心烦意乱。

      那日她晕倒后应是梦到了什么,哪料无论如何也想不起个一二来。

      后头又叫辜筠玉那样一打岔,全把混梦搅了。

      揉着有些酸涨的额角,白持盈手中攥着串菩提籽,来来回回地转着,最后竟然一个不留神,噼里啪啦滚了一地。

      她将要下榻去,捡却见辜筠玉推门进来,有几颗恰好顺着石缝滚到他鞋边。

      辜筠玉一挑眉,抬脚越过那几颗菩提籽:“这东西又如何惹你生气了?”

      将手中剩下的那几颗压到枕下,白持盈听他言毕,冷笑道:“话倒是全叫你说满了,除状以外,谁每天惹我生气?”

      辜筠玉不晓得白大小姐又在恼些什么,将手中一着的一袋糖炒栗子放到白持盈跟前,待白持盈伸手要拿时,忽然将那袋子错过,俯身压了上去。

      白持盈被他掐着下巴亲了一口,正要羞恼着将人推开,却迫于二人气力之差无法作为,只能又被掐着亲了一口。

      “辜筠玉!”她推拒不得,只好狠狠咬了他下唇一口。

      唇齿间铁锈味弥漫开,辜筠玉却恍若未觉,仍然加深着这个吻。

      直到姑娘被吻得双眼蒙润泛泪,鼻尖渗出一层细小的汗珠,满面潮|红,一片春夜情态,他才堪堪收手起身,将下唇那一丝血迹揩去。

      “你……你!”

      “反正我做什么你都会生气。”辜筠玉将她被蹭乱的衣襟理好,伸手将白持盈一缕散开的碎发别到耳后。“倒不如做点有用的。”

      什么有用没用的,这是这么算的吗?

      白持盈简直要被他一派胡言乱语气笑了。

      “那你也不能亲我啊?”

      “我更不能亲别人啊。”

      “你!你一派胡言!”

      找不话来反驳他,白持盈转过身去,决意不和他再搭话。

      辜筠玉在她身后轻笑。

      看着姑娘修长白皙的颈子,他心中有什么东西在枝蔓盘亘。

      他伸手将白持盈因为侧身而漏在外头的一截细腰盖住。

      那腰最是不盈一握。

      辜筠玉垂眸不再看她。

      *

      因着剿杀陈家庄一事,金玉堂很是关门歇息了一段时间。

      再有辜筠玉伤重和白持盈忽然晕倒,石当家的抬了一把据说是可用作辟邪的剑放在堂内。

      “刚巧来避小人。”

      自上次陈家庄一案,金玉堂声名鹊起,甚至有好几家酒楼下了大银钱要请白持盈去讲书。

      白持盈一一全回拒了。

      平日里大家听白持盈讲书其实多是看个热闹新鲜,如同看无数次在洛阳城时兴过的事一般,时兴劲儿过了,人们也便不在意了。

      可白持盈这么着一来,反倒是欲遮还休的,叫无数人猜着这小小的茶馆究竟日后要怎么做。

      亦有人说,这茶馆背后的东家其实比洛阳城“三尊大佛”更有权有势的东家在。

      一时洛阳城里流言纷纷。

      但其实并不如同旁人说的那么多门道,白持盈最近没再叫石当家的开张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她不知晓下一步该怎么做了。

      白持盈呆呆地看着窗外的柳枝,新芽生发,柔柔嫋嫋地拂动,杏枝也啄上嫩黄,雀子一背灰毛褪去,上了有光泽的羽毛。

      正放空着,白持盈一抬头吗,便见小盲女慌慌张张向自己奔来。

      小姑娘瞧不见台阶,只能由着自己从前走过的熟稔劲而向上迈,却仍抵不过初春雪消阶滑,一个踉跄就重重地跌倒在地。

      白持盈原在屋子里誊写新话本子,听外头一阵重响,心中暗道不好,连向外走去,却见小姑娘已然磕碰了满膝青紫。

      “哎呀!”她赶忙上前,将小姑娘扶起,两人一点一点挪到了屋子里。

      小盲女虽年纪不大,却因为从小寄人篱下而早熟稳重,鲜少见有如此慌张之时,白持盈正觉讶异,自思怕是有大事发生。

      她还未来得及问,却见小姑娘抱着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怎的了这是?”白持盈一边儿拍着人后背,一边儿问道。

      小盲女哽咽着说不全话,呜呜咽咽半响,才吐出句完整的。

      “白、白姐姐……呜……,刘二娘她……她没了……”

      “没了……什、什么没了?”白持盈拍着她的手一顿,一双眸子蓦地睁大,直直愣在了原地。

      小姑娘愈发哭地止将不住。

      这刘二娘正是那日被陈家庄的匪贼绑走的姑娘之一。

      可沈是二人将人救下后,她请了郎中婆婆来给几个姑娘一一都看过了,并无什么致命伤,只有两个先被下了蛊,也叫白持盈依着上辈子的记忆解了,时日并不长,好生将养几日就好。

      除了受了些惊吓,这些姑娘应当是没事的。

      怎的好端端的,人便没了呢?

      白持盈脸色一阵发白。

      难不成是自己将那解毒的方子记错了?

      不应当。

      又顺着记忆将那些药引子数了一遍,白持盈确信是没有什么错漏。

      这药方子可是当年辜筠玉背着她差点儿将全西洲的蛊师都杀了才弄出来的,连她那浸了三年的剧毒烈蛊都能解个九成,不应当对付不了这几天功夫的毒。

      “是……是那蛊毒未能解了吗?”白持盈捂着心口,脑海里全是那有些腼腆却活泼可人的姑娘。

      没想到小盲女反倒摇了摇头。

      “不、不是的,白姐姐,和你没关系……是……是那原与她订了婚的人家,知晓她被贼匪绑了一遭,怎么说都不愿意相信她是完璧之身,便强硬地退了婚……”小盲女说到这儿,满面都是凄凄之色。

      “她家本就门楣没落了许多年,还有两个未出阁的妹妹,她自记事起便常熟于女工,是洛阳城有名的好女子,模样又俊,人又贤淑能干,本靠着这桩婚事,有亲家接济,一家子人过得还算不错,两个妹妹本也在相看人家了……谁想……谁想……”

      “从那山庄回来,刘大姑娘便被退了婚,一时……一时想不开……便……一根白绫去了……”

      谁想十来年谨小慎微、悉心讨欢,却抵不过一句失贞难娶。

      两人赶到那刘二娘家时,正许多人在外头围着看热闹,见白持盈来了,又作鸟兽状散开。

      事发仓促,白帐还未挂上。

      白持盈拉着连路都不大会走的小盲女,一步一顿来到了刘家大堂。

      刘家这院子其实不算小,只是从装饰来看,侧面的屋子该是住着旁人,白持盈一打探,才知晓原是刘家堂系一大家子未分家,都挤在这小小的院子里。

      这些人张着一双双黑黢黢的眼睛瞧着这闯入的两个陌生人,脸上并无伤感,也无难过,只有无尽的戒备和敌意。

      堂众有两中年男女大吵着架,见白持盈来了也并未停息。

      “我是他亲的二叔!长幼有序千百年前孔圣人便已说过了!再说了当年大哥故去的时候,是将芳姐儿托付给我的,这遗产遗物也应当由我来掌着!”面色饥黄的男子声音粗犷沉粝,架势瞧着十分唬人。

      与他对骂的那年纪不大的妇人却是毫不相让,扯着尖细的嗓子高声骂着:“放你爹的狗屁!当年那短命的两口子没了,你给这破丫头片子捎过一口干粮吗,还不是我心善时常接济着,又供她学女工,又供她吃喝拉撒,还养着那两个没用的小丫头片子!”

      她眼睛一竖,“嘭”地将手中菜刀砍到一旁的门框上,吓得那男子一哆嗦。

      男子向门外望了一眼,好似定了心神,又粗俗开口:“哼,寡妇门前是非多……别以为旁人不知道你一般做的那些上不得台面的营生!屁股又圆又翘,那小腰软得跟水一样,洛阳城几个男人不晓得!荡|妇……你滚不滚!不滚的话我今儿就叫家丁将你也一同赶出去!”

      三寡妇脸色煞白。

      白持盈不敢贸然向前,便悄悄又问了小盲女两句。

      原这刘二娘父亲是个举人,也在附近县里做过些小官,名声还算不错,只是夫妻二人不幸南下时遇到了水匪,双双殒命,只留下三个孤幼的女儿。

      刘老爷弟兄有三个,老二便是这男子,向来是个好吃懒做的,好几十了也靠哥哥那点儿遗产养着,天天盘算如何从刘家几个姑娘手中弄走钱财;老三早逝,有个年纪轻轻就守了寡的媳妇,便是这眼前的妇人。

      刘家三姐妹可以说就是这三寡妇养大的。

      靠那薄薄的遗产和三寡妇“见不得人”的营生。

      那妇人脸色还白着,并未理才进来的白持盈二人,她正与刘二叔吵得厉害,本也就不怎么好的形象更是在此时炸开。

      “我说该你滚!良心叫狗吃了的东西!不滚就别怪我这菜刀不认人!”妇人叉着腰,嗓子有些嘶哑,眼中泪水却是快要溢出。“我就说姑娘最没用了……就这么轻飘飘死了……”

      白持盈瞧出来了,这三寡妇应当是与刘家三个姑娘有些真情在。

      但刘二叔今儿显然是有备而来,他一挥手,呼啦啦从大门外走进来几个地痞流氓似的男子,各个歪嘴斜眼,没个正行。

      从前这刘二叔因着刘大姑娘亲家势大不敢造次,如今算是秃狗闻到了肉骨头,急切着要将刘大姑娘两个妹妹卖了,赶走三寡妇。

      他使过一个眼色,要那几个混混上前将妇人拿下,却忽然见墙角飞出一抹灰不溜秋的小身影。

      “放开我婶娘!我要杀了你!”

      一个约莫八九岁的小姑娘冲出,狠狠向那刘二叔扑了上来。

      刘二叔气极,一巴掌便扇了上去,那小姑娘十分瘦小,哪儿顶得住这全力一掌,顿时被扇飞出去,脑袋嗑在青史阶上,抽搐两下后不再动弹了。

      一切发生地太突然。

      “多娘!”

      三寡妇凄惨地大叫一声,向那额角流着血的小姑娘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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