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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明里火烧两端红浪,暗中箭起一地风波 ...


  •   洛阳令王大人近日很不好过。

      无旁的,一是那叫做“金玉堂”的小茶馆日日里净臧否些古代官员事儿,又暗暗影射那陈家庄欺男霸女之歹行,一时引得民声鼎沸,自个门前的鸣冤鼓都快被敲破了。可偏偏……偏偏那为首的几个人,他拿不定主意,又不敢去惹。

      二是上面派来剿匪的副官,近日里不知怎的,跟打了鸡血一般,又开始筹谋着一举拿下陈家庄。

      可他嘴上虽总说东说西,说了好几日又不见动作,偏自己又不敢赌着一把,只能次次将偷探来的情报都传予陈家庄,一来二去,反叫陈家庄那接头的人烦得不行,叫他别来了。

      他一时像个热锅上的蚂蚁,踱来踱去,踱去踱来,不知如何是好。

      一小厮模样的人鬼鬼祟祟推门进入,等望见窗外确无人时,才关上门小步行到王大人身边。

      “大人……探到许副官说今晚要从西路进攻陈家庄……”

      “闭嘴吧!他前儿刚刚说了要半夜从西路进攻陈家庄,可到最后呢?屁都没放一个!我在那冷风里和陈家庄的人守了一晚上,他倒好,还带着兵在山脚下吃黄面馍馍呢!滚吧!”

      王大人现如今一听这“西边”“晚上”“进攻”几次,便如同扎了刺猬刺一般脾气炸开。

      那小厮还欲再添上几句什么,却被王大人一瞪,霎时不敢吭声了。

      “哼,虚张声势之徒……且走着瞧吧。”

      他摸摸自己并未留长的胡子,学着老道士仙风道骨的模样,只显得滑稽。

      *

      白持盈一行人穿了兵士的装扮,混在小队分散的人马中,正听哨兵报着陈家庄上的情况。

      那许副官大马金刀地往半只老虎大的青石上一坐,打了个喷嚏。

      “准是那姓王的又在骂我!这杀千刀的玩意儿,迟早剁了他!”

      听他这一骂,原肃张的气氛登时欢悦了起来,围在一块儿的兵士接二连三地开始骂那王大人,听得白持盈直乐。

      几日前,这许副官紧赶慢赶在山头上寻到了几人,向白持盈说了这半年多来他的窘境。

      原这人曾是西南边陲小州的守将,半年前因功调来洛阳剿匪,却整整半年都未有进展。实在是这洛阳新任的洛阳令上任后,官府与陈家庄的关系便愈发“紧密”了起来,串通一气打劫过路商旅民众,欺男霸女无所不为。

      他每每想有个什么动作,还未来得及出动,自己剿匪的路子便全叫人透露了去,总是无功而返。

      他烦得不行,也没人愿意接这个烂摊子,实在是别无他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来找这最近逼得王大人数次跳脚的“话本仙子”,看看是不是真的大罗神仙转世。

      神仙不神仙的不晓得,这姑娘真有两下子。

      “他们果真没动静?要不现下便出兵去?”许副官问道。

      白持盈却摇了摇头,叫他稍等。

      又约莫过了一刻的时间,惨白的天空上方升起道不显眼却足够人辨识出来的火烟,白持盈一笑,示意许副官可令兵士行动了。

      身着暗色劲装铠甲的兵士门闻令速进,留下的一些窸窸窣窣搭着什么东西,一时草动露消后归于平静。

      *

      “报——”那守山的小匪贼连滚带爬地跌撞进陈家庄大堂来。

      “有话快说。”陈老爷手中拿着张儿雪浪纸,一脸醉态,对着纸上粉|末深深吸了一口。

      “官兵……官兵将咱们这儿围了!”

      “什么!”陈老爷一惊,那粉末洒了一桌子,满是褶子的脸红一阵白一阵,最后从翻着白沫的嘴里吐出一口酸气来。

      “姓王的不是说是假消息吗?怎的真来了?现下进到哪儿了?”

      “在……在寨脚下,他们开始生火做饭了。”那小喽啰摸摸脸上溅到的白沫,哆哆嗦嗦回道。

      陈庄主猛地咳嗽起来。

      不好!

      只是没等他反应,他身边的近侍便也急急跑了进来,高喊道:“当家的,不好了!咱们的粮仓被烧了!”

      堂内众人顿时慌作一团,陈老爷往外赶了两步,朝后一望,过见浓浓黑岩冲天冒起,又朝着山后飘去。

      “还不快去救火!”他气极了,狠狠踢了那当差的近侍一脚,急急往那粮仓走去。

      陈家庄粮仓起火的消息在短短一刻钟内穿遍了满山,一时人心惶惶。

      山下众人却是一派不慌不忙之样。

      “不急,不急,白姑娘说再等一会子。”许副官将手中考好的野鸡腿递给就近的兵士,传令道:“告诉已经守在前面的兄弟们!今天若大获成功,咱们每个都有鸡腿吃!”

      一时气氛高涨。

      白持盈则拿着帕子浸了溪水,给辜筠玉擦着脸上的烟灰。

      “哎,你们别说,这姓陈的还真有两下子,那粮仓附近有好几个储水的大水缸,正是防着这个呢估计。”

      “那你们怎么烧的那粮仓?”

      白持盈让辜筠玉转过另一边儿脸来擦。

      “嘿!这能难倒你姑奶奶?我和公子在外边儿寻了好几个拳头来大的石头,就那么一砸,嘿嘿,管他是西海龙王管的水缸还是东海龙王管的水缸,统统都……哎哎哎,我脸上也有烟灰啊,你怎么不给我擦擦?”

      石当家的一喊,白持盈算是破了功。

      她转身,将那已滚沾得黑漆麻乌的帕子展开给石当家的看,笑着就要上前:“来来来,我给你擦擦!”

      石当家的连连后退几步躲开,一屁股坐到了刚生了绒绿的土地上。

      白持盈又将那帕子轻轻揉干净了,才回过头去看辜筠玉。

      她哪儿见过辜世子这副模样,一时又没忍住,笑个不止。

      辜筠玉原还听话地静静站着任由她擦,这下哪儿还能放任白持盈讨笑自己,一手捏住白大小姐的腮帮子,将姑娘的脸捏成一个嘟起的圈儿,红润的舌微泽水光。

      泉水一声一声渐击着青石,白持盈的心嘭嘭地跳,快过树摇风吹许多。

      她两颊烫得要命。

      辜筠玉忽而低头,叫她心下一惊,心绪纷乱,忙闭了眼,却未等来意料中的东西,只觉着额头一阵凉意。

      白持盈睁眼,猝不及防撞进了一双含笑的眸子。

      “妹妹在想什么?”

      抬手抹了抹额头,白持盈瞧见自己手上的烟灰,就知这厮又是在戏弄自己,忙要追上也捏他脸,却不想辜筠玉压根没躲,直直将她接在了怀中。

      “你!”白持盈气急。

      “我?”辜筠玉一副无辜,伸手将她额头那一小片儿烟灰揩去了。“你方才是不是以为……”

      “没有!”白持盈踩了他一脚,下意识想提裙逃走,却忽然发觉自个儿并未着裙裳。

      辜筠玉见人盯着自己的束口裤呆在原地,不免觉得可爱,又手作持拳状捂在嘴前笑了起来。

      白持盈反应过来后,瞪他一眼,不再理会这人,转头便要走。

      却不想步子还未迈出,便被掐着下巴搂回了辜筠玉怀中。

      阵阵檀香丝缕萦绕鼻尖,白持盈耳边一阵温热,听得男子闷闷言:“我方才确是想吻你的。”

      白持盈登时僵在他怀中。

      “可一是觉着我如今无父无母无权无财,擅作唐突之举总是薄待了姑娘;二是姑娘如今大概不大愿意,我吻了你准躲着我走——”

      “三是,冬天还没有过去。”

      白持盈本欲挣脱开来,听他这言却是不知该如何动作了。

      她竟然没骨气地觉着,就这样也不错,他便这样什么也不记得罢。

      但她不能叫辜筠玉真真全得了逞,这人最狡猾得紧,三言两语便能哄得自己全信了他。

      不能信他。

      白持盈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呼出,终于挣脱这人几近于无的桎梏,转过身去,看似面色平静道:“前几日阿是不是说了么,你乃堂堂的世子大人,你什么得不到?如今你一回长安城,招招手,许多比我嘴甜又讨人喜欢的姑娘便会一拥而来,我个落难的孤女算得了什么?”

      这一席话下,唯有她仍鲜活跳动、而且愈跳愈快的心脏出卖了她。

      辜筠玉没想到她会回这一长段凄凄却果决之言,一时愣住,半晌苦笑一声。

      “我虽还不记得什么,却其实不大喜欢长安城。”

      “那里太空、太大了。”

      他不再上前,只将一枝未开的山桃花折下。

      “长安城会有你吗?盈娘。”

      *

      满庄子里飘满了大米香。

      已过了晌午的饭点儿,陈家庄众人却知,这饭是吃不上了。

      却无人敢出声投降。

      他们每个身上,都被下了同样的毒,只能死命为陈当家的做活。

      上前也是个死,往后也是个死,这一群“山匪”守在陈家庄的大门口,却像站在阎王殿门前。

      为了活命,这些人从前都拼死了和官家作对,尽管他们知道这不是正道。

      可有什么法子呢?

      他们的命全掌在别人手中。

      陈当家的绑了小盲女和四五个被拐的女子,站在高高的庄墙上,看着眼前列阵的双方。

      他见那许副官上前,本做好了要开战的准备,却不想庄前那人举起双臂高声喊道:“现下官府已寻到解‘束命毒’的方子,可熬药解毒!速速招安!两刻钟后,未招安的仍视作匪寇,招安的则编入卫队!”

      陈家庄众当家的哪儿料到这一出,一时便要下令招安者皆杀,却为时已晚,眼睁睁看着大门口一群守兵乱哄哄一阵后,先跑了一个出去。

      这一跑便一发不可收拾,他们哪儿管得官府怎么知道这绝密的“束命毒”的,先是三三两两,后乌泱泱一群人都放下了武器。

      守在门口的五当家被自己曾欺辱过的小门卫砍下了头颅。

      一时情况骤变,陈老爷哪里还管得着旁的,忙要绑了小盲女几个威胁,却被一把匕首抵上了脖子。

      沈是一笑挑眉:“怎么,不认识小爷啊,恐怕没机会认识喽。”

      众人看着这神出鬼没趁慌乱混在近卫中的男子,一时皆愣住了。

      一旁跟着沈是一起来的真宁的侍卫长趁着众当家的惊诧时机,救下被绑的小盲女几人。

      眼瞧着就要尘埃落定,白持盈却总觉得心头有股子萦绕的惴惴不安之感,始终无法驱散。

      到底是为什么呢?

      她抬头看着沈是站在高高的石墙上与她对着暗号,忽而,一道银光自不远处的松树间闪过,只堪堪无声擦过针叶。

      尖锐的破空声鸣响。

      那是一支锃亮的、淬了毒的羽箭。

      白持盈眼瞧着那箭就要射向自己,躲已来不及,心中大骇。

      她心抽痛,脑中一片空白。

      但一息后,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袭来。

      白持盈落入了一个熟悉的、温柔的怀抱。

      她呆呆地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的辜筠玉。

      辜筠玉身子本就没大好全,口中鲜血汩汩溢出。他想咽下去,不想让白持盈看见,却无奈这血来得太多太急,全落在了姑娘肩头。

      “筠玉!!!!!!!!”

      白持盈感到他颤抖过几息后,缓缓将头靠在了她肩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明里火烧两端红浪,暗中箭起一地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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