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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奇怪事偏偏今日始,从前客双双明日来 ...

  •   是那柴房中还捆着的杨惊生。

      白持盈前世陈家庄的记忆中全无这人,实在是怪异非常,这人又总是在半夜疯疯癫癫地说些叫人听不懂的话,她欲从他口中套出些什么来,故而还未杀他。

      此刻石当家的和辜筠玉皆不在客栈内,几人商议后将真宁的四个侍卫留了下来看守,虽功夫不比顶尖高手,对付些山匪却是绰绰有余的。

      但此刻,白持盈带着沈是和石小四赶到后院的此刻,却见那四个侍卫早已头颅滚地,血溅青石。

      他们还睁大着眼睛,鲜红汩汩迸溅,显然是未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便已命丧黄泉。

      满院死寂,哪儿还有杨惊生的影子。

      白持盈正想转头捂住石小四的眼睛,却听滴答、滴答,一阵腥骚味儿漫上鼻尖。

      小黑木头似的姑娘在一旁发着抖,手脚颤颤,无声地哽咽了起来。

      “哇……我好像又给你丢人了……”

      *

      “高手中的高手。”沈是脸隐匿在一片阴影下,眉头紧皱。

      二人细细查过那刀口,却见伤口处极薄极细,几乎是霎时夺了人性命的。

      白持盈哄好了石小四,小姑娘不愿意一个人呆着,便蹲在白持盈身旁,也不坐着,也不站起,只愣愣蹲在木桌旁,看着眼前一群蚂蚁成队朝血迹爬去。

      像失了魂一般。

      白持盈摸摸她脸,又摸摸她脑袋,沉沉叹了一口气。

      “你觉得这陈家庄有能力请到如斯高手吗?”白持盈虽问出来的话,话中却不带一点儿犹疑。

      沈是面露疑惑。

      这太奇怪了。陈家庄庄主与三当家的情同手足,上辈子陈家庄被剿灭时,那陈家庄主竟然用一个儿子的性命换了陈三当家的性命,如若他们真有如此大的能耐杀人于无声,那为何不早几天动手,将那陈三当家的也救出去?

      偏偏又如此熟知他们动向,在辜筠玉和石当家的回来之前动手,白持盈心中大骇。

      如若不是沈是阴差阳错地赶在这个档口上来找自己,估摸着这一堂姑娘都得一同遭殃!

      她顿时起了一身冷汗。

      看着外间地上叫白布盖了的四个侍卫,白持盈懊悔万分,只觉得自己太过鲁莽,白叫旁人搭上了性命。

      她一时心绞痛地不能呼吸,深觉自己似乎陷进了某个涡流无法脱身。

      本一直瞧着蚂蚁的石小四忽然抬头,扯了扯白持盈的衣角。

      白持盈本还意外着她怎的忽而不郁郁,转身一瞧,却是石当家的回来了。

      女子一身黑衣劲装,还是去时模样,不过较日前头发凌乱了些,她抬脚进门,人未至声先到:“我回来了!小四你给白姑娘添乱了没……哎?”

      石当家的话头还未说尽,只迈进一只脚来,却觉乍然瞧见了一个陌生男子,登时将那只脚伸了回去,重新看了眼门头的牌匾,才满脸犹疑地走了进来。

      她与白持盈面面相觑,正等着白持盈开口。

      “这位是从长安来的……”白持盈一时不知该不该向石当家的坦露沈是身份,故而话上便打了一结。

      沈是却是朗然一笑,向石当家的行了个抱拳礼。

      “在下沈是,是持盈在京时的好友。”

      “啊!沈公子啊!你好你好。”石当家的挠挠后脑勺,有些摸不着头脑地瞧了白持盈一眼。

      没顾得上回她探究的眼神,白持盈只向后探看了一眼,未见辜筠玉身影,登时有些着急。

      “那个谁呢?”

      “谁呀?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

      白持盈刚一回神,却见石当家眼神揶揄,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这是没事儿了,白持盈松下一口气:“怎的没一同回来?”

      “给你买藕粉桂花糕去了。”石当家的啧啧两声,抬头指向两条街外的糕点铺子。

      “这位妹妹倒是心细。”沈是未瞧出她俩之间来往暗语,只随意添了一句。

      正将盏热茶送到嘴里吃,石当家的听了这话,一口把茶水喷了个干净。

      她眼神奇怪地看了眼一头雾水的沈是和低头不语的白持盈,放下茶盏就开始哈哈大笑。

      笑着笑着,辜妹妹回来了。

      辜筠玉左手提着一包新做的藕粉桂花糕,右手拿着只风车,百年不变的笑意在瞧见沈是的一刹那凝滞一瞬,而后又仿佛什么都没瞧见一般走了进来。

      竟完全不是白持盈想象中瞧见沈是的样子。

      “辜筠玉?!”

      沈是瞧着来人从“妹妹”变成男的,又从男的变成镇国公世子,先是一惊,后迅速起身护在白持盈跟前。

      辜筠玉却未理他,只盯着白持盈柔声道:“盈娘,带了藕粉桂花糕。”

      白持盈听到沈是喊出的名字一愣,还未反应过来,因着习惯就想伸手接过,叫沈是抢了先,那提新出的藕粉桂花糕没能接到他手里。

      手中一时落空,辜筠玉面上瞧着也未见来气,只显得有些落寞:“恰好买的多了,大家分了吃也好。”

      他垂眸,一时叫人看不清眼中神色。

      白持盈见他脸色比离去前还苍白,心中更难受几分。

      沈是还欲再说些什么,却被姑娘伸手制止。

      一时堂内气氛怪异更甚。

      石当家的插不进去话,只得低头去寻意外蹲在桌角的石小四,却察觉了小姑娘的不对劲儿。她皱着眉问:“怎么有话不说,这副怂样。”

      瞧了自己大姐一眼,石小四竟罕见地并未回嘴,又“啪嗒”一声掉了一颗泪珠子,指了指后院,声若蚊讷:“死……死人啦。”

      一时满堂目光皆集到了石小四身上,把原本咋咋呼呼的小姑娘吓得往桌子下面躲了躲。

      眼前是还未开煮的一锅乱粥,白持盈脑子“嗡嗡”一声响,只得静下心来开口,陈说着不久前在茶馆后院发生的凶案。

      “有人来劫杨惊生,安王府的那几个侍卫……全死了。”

      “什么!”石当家的当即一惊,也顾不得再训唯唯诺诺的石小四,疾步往后院儿走去,果真见四卷草席在地,裹了四个两日前还活生生的人。

      辜筠玉脸色一变,也不再虚倚着门沉默,反是上前拉了白持盈的便要查看,叫沈是拦了下来。

      “你做什么?”

      白持盈顿着看了两人一眼,觉着这气氛也忒剑拔弩张,又怕叫辜筠玉担心,便转了一圈儿,伸出手来给他瞧:“我没事儿,那些贼人没进大堂。”

      “况且有我在。”沈是哼了一声。

      辜筠玉未理他,直勾勾瞧着白持盈,过了半响才淡淡道:“你这两日一直同他在一块儿?”

      “是昨儿……”不知怎的,白持盈总觉得自己现下还是顺着辜筠玉的气走比较好。

      “对的,我们一直在一块儿。”沈是则极不喜欢辜筠玉总笑吟吟又欲言又止的这幅样子,叫人觉着有如芒刺在背。

      谁知辜筠玉听了这话眼神一瞬冷了下来,他又缓缓靠回了门上,轻飘飘扔下一句:“那这样的寒天,你为什么叮嘱着盈娘带上手捂?”

      白持盈原正搓着又发痒的手,听这话一愣过一瞬,停下了手上动作。

      沈是呆在原地。

      “我不知公子何故对我如此敌意,若是从前多有得罪,公子不妨细说,我先再次谢罪过;如若你我二人并无甚交集,此下权当交个朋友了。”他话音刚落,便虚虚咳嗽一声,白持盈上前便要扶他,倒先叫辜筠玉捉住了手腕。

      白持盈轻叹了一口气,转身对沈是解释:“我来洛阳时救下的他,带郎中看了,说是磕了脑袋,暂时失了忆,你莫凶他。”

      “我什么时候凶他了?”沈是瞪大了眼睛。“你知道他是谁吗?”

      这一句话算是戳到了白持盈的心窝上,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装作不知:“他是谁?”

      “镇国公世子!他就是个活阎王!你知道他……”沈是说完,看着白持盈不大好看的脸色,觉得可能是自个儿语气太不好唬着人了,又软下声来。“阿盈,抱歉……我再与你说吧,你卧房在哪儿?可有手捂?我替你取去。”

      “不必……”白持盈望着树上落下的一枝积雪,迟疑道。

      “自左起第三间房,在右边那扇门后,里面还有旁的东西,记得别弄乱了。”辜筠玉倚在门上,仍是那副不紧不慢的样子。

      沈是迈出去的脚又伸了回来。

      “你怎的知道?”

      辜筠玉未回他,将手中墨玉扳指转了一圈儿,朝他微微一笑。

      *

      最后两人都未进去那屋,是白持盈自己取的手捂,她勒令这二人不许再说话,尤其是辜筠玉。

      “我晓得了,不与客人计较。”

      白持盈又觉着他话里有话,却一时挑不出错来,只得点点头。

      “你脸色怎的又如此差了?”等沈是被不情不愿地派去找安王爷,石当家的抬那尸体的空档,白持盈一边儿问,一边儿将那手捂在手中揉来揉去,话中带着几分试探。

      辜筠玉却一笑,将她露出来的半截腕子戳回手捂中,淡淡抬眸:“陈家庄夜里特别凉,吹得人难受。”

      他将一只藏在一旁的右手从袖中拿出,露出青红一片的伤痕来。“庄子不小,机关也不少,千算万算还是算差了。”

      见那足有一掌长的伤口,白持盈心中一惊,忙拉过他手来低头查看。

      “怎的又不说,我去找找药箱。”说罢,她便赶忙往两人住的屋内去,故而未看到辜筠玉晦暗的神色。

      他确实没想说,没什么好说的。但就在刚刚,他改了主意。

      那道结痂的伤口因为辜筠玉刻意的用力而洇出汩汩鲜血,他却面无表情,只看着那血一滴、一滴落到了地上。

      他看上的雀鸟,还是只讨他一人欢心的好。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奇怪事偏偏今日始,从前客双双明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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