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不存在的乡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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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槟是酒，多喝会醉，崔皓月浅浅地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考虑到待会儿要游泳，陆晨曦和晏北回也没有多喝。
饭后消食有益于身体健康，她们在酒店附近逛了半小时，才坐电梯上五楼，来到半露天的游泳池。
两位好朋友一块去换衣服了，崔皓月在泳池边闲逛，欣赏旁边的花园，遥望远方美丽的夕阳，看着太阳缓慢地坠向地平线。
这样壮丽的景象，她上次见到还是在村里。不过城市的空气中漂浮着云雾般的污染物，日落像是蒙着薄纱，看不清晰，并没有村里看到的那么恢宏。
晚风凉丝丝的，她拨了拨被吹乱的头发，心想：头发长了，该去修剪了。
村里景色好，空气清新，山峦青翠，可她不会再回去。
除非，她拥有了改变山村的能力。
崔皓月想到教科书上比城市更繁华漂亮的富裕乡村，住在那里的人，会不会像她爸妈一样疼爱男孩厌恶女儿？会不会像晏北回的爸爸一样，反对被起名“来娣”的姐姐改名？
书上试卷上常常有人抒发乡愁，她的爸爸、叔叔回到村里也会露出怀念的神色，但崔皓月从不思念家乡，也没有让家乡富裕的想法。
家乡让她想到的，是男孩高人一等，是17岁结婚18岁生孩子的慕娣，是悄悄收了别人的彩礼，带着一群人来学校逼迫她辍学回家结婚的爸爸。
二十一世纪已经过去四分之一，为什么乡村不能与时俱进？
经历的人生太短，她对世界的认识太少太贫乏了，对生活中各种现象的思考也少，她需要年长者引导，需要年长者给予的启发。
想了想，崔皓月拍下夕阳中的泳池，将照片发给陈若龙：“老师，我和北回正在跟晨曦学游泳。傍晚了，你吃饭了吗？”
“正在菜市场买菜呢。”陈若龙发来西红柿的照片，“晚上没什么好菜，唯一的好处是便宜，我想做番茄汤，可是现在的番茄总是没有番茄味。”
什么叫番茄味？崔皓月不懂。
陈若龙解释：“番茄味就是番茄的本味，我小时候家里种那种小小个的番茄，不是很甜，结的果子也少，但是番茄味很浓，能当水果吃。”
“老师小时候也住在乡下？”
“是啊，老师从前可不是城里人。”
陈若龙嫌打字麻烦，换成语音，背景里有别人讨价还价的声音：“我老家在大山里，人很少，田地几乎荒废，大家都出去打工赚钱，我平时也不想回去。”
“过年才回去？”
“看情况，我今年过年就没有回去，在市里过年更舒心。”陈若龙说，“老家山清水秀，瓜果蔬菜也好吃，我回家，为的主要是搞点土特产。唉，要是我在市里有块菜地，可以种点爱吃的蔬菜，那得多好。”
“老师喜欢种菜？”
“种菜给自己吃还是喜欢的。我从前便想，退休了一定要回老家，种点菜，养几只鸡几只鸭什么的。可惜，我老家那些个人全是葛朗台，宁可田地荒废也不肯分我。田园生活是他们的，回乡下种菜养鸡也是他们的，我没田没地，还是在市里养老吧。”
对，田地！
崔皓月马上想起，姑姑抱怨过，嫁了出去，户口迁移到男方家，自己家的田地山林就和姑姑没有任何关系了。
姑姑的丈夫也是乡下人，可他家的田地，不会分给姑姑。
姑姑是没有田地的人。
她买不起大城市昂贵的房子，在丈夫的老家盖起一座新房。
然而，那座因为缺钱尚未装修妥当的新房，她只在逢年过节时回去住几天。
更多的时候，是她丈夫的父母住在那座房子里，甚至拿她的房间养鸡。
那座房子属于她吗？崔皓月不由得思考。
盖起那座房子的钱不全是姑姑出的，姑姑的丈夫也出钱了，房子是夫妻共有的资产。
可是，盖房子的土地不属于姑姑。
那座房子甚至没有姑姑的房间，她必须和丈夫共用卧室，甚至共用床和被子。
如果姑姑和丈夫发生矛盾，姑姑能去哪里？
房子的归属权很不清晰，崔皓月连那座房子的房产证上有无姑姑的姓名都不知道，无从判断姑姑到底是有房子还是没有房子。
她能肯定的是，她有自己的房子，有没有自己的田地尚且不知道。
“老师，你一直不结婚，你家也不分田地给你吗？”崔皓月觉得陈若龙应该能分得田地。
陈若龙告诉她：“事情没那么简单。我确实不结婚，可他们觉得我会嫁出去，硬是不分田地给我，我能怎么办？我倒也不是很稀罕老家那几块地，只是地应该归我，却落不到我的名下，被别人占去，我很不服气。”
结婚的女人不能分到娘家或夫家的田地，不结婚的女人也分不到田地。
田地这种农民最重要的资产，仍然遵循着农耕封建时代的旧俗，仅在男性之间流通。
难怪爸妈非要生个男孩，因为没有男孩等于没有田地。
家里的田地不属于她，正如她淘汰的被子、枕头，她有使用权，不具备所有权。
这就是她从不思念家乡的原因？
同是来自乡村的女性，崔皓月好奇陈若龙的想法：“你会不会有乡愁？”
陈若龙笑了：“为何这样问？你看了男作家写的乡土小说？那些东西不要看，看了没有好处，还会被恶心到。”
“我没看，我没有乡愁，我想知道你有没有。”崔皓月讲实话，“我不想振兴乡村，这似乎是卑劣的想法。”
“人之常情罢了。有些事必须做，却没人去做，大家才会喊口号，呼吁别人做。”陈若龙挑好蔬菜，看着小贩称重，对手机那边的学生说，“老家没我的田地，骂我是嫁不出去的老姑婆，我振兴它干嘛？它越早消亡越好。”
恰在这个时候，徐凌波给崔皓月发来消息：“怎么办？我妈不相信我，也不相信你！我跟她说，资助你的老板是女的，她说我被你骗了，不准我跟你来往。”
她的遭遇，让崔皓月想到打电话劝说爸爸支持大姑改名的晏北回。
徐凌波的妈妈也不是一个愿意倾听孩子想法的人。
崔皓月并不感到意外，她问徐凌波：“那你愿意相信我吗？”
徐凌波：“我信你！你会劝说慕娣改名，你成绩那么好，怎么会是不三不四的人？哼，等到成绩出来，你考上名牌大学，我一定要告诉我妈，让她知道你到底有多优秀！”
成绩能改变别人的看法吗？
崔皓月委婉地说道：“你妈会对比你和我，如果你考得不够好，你妈会责怪你。”
徐凌波苦恼：“那我不说？可是我不说，她会一直误会你，将你当成那种人，觉得我跟你来往会被你带坏。唉！你奶奶怎么那么坏？她要是不到处说你傍上有钱人，别人怎么会误会你？”
【叮！你触发了生活事件】
【奶奶在老家造谣抹黑你的名声，你决定——】
【选项一：无视，获得10元零花钱】
【选项二：打电话痛骂奶奶没良心，获得500元零花钱和100元话费】
【选项三：教训奶奶，让她再也不敢造谣抹黑你，获得5000元零花钱和200元路费】
哇！五千块钱！
选项三的丰厚奖励令崔皓月眼前一亮，心里仿佛有个声音在催促：选它！快选它！
只是，选项三不好实现。
它要求她达成奶奶不敢造谣的结果，没有告诉她怎么做才能完成这个目标。
奖励较少的选项二同样没有告诉她怎么骂，要她自由发挥。
至于选项一，有五千块钱，谁还稀罕区区十块钱。
人是要挑战自我的，崔皓月选择选项三，暗暗希望系统给提示。
如她所愿，系统发生了变化，却不是她想看到的变化。
【请使用者在两个月内完成决定，半途而废无法获得任何奖励】
【当前事件进度0%，事件剩余时间59天23小时59分】
好吧，时间很充裕，她可以慢慢思考怎么做。
五千块肯定是要拿到手的，崔皓月告知徐凌波：“我应该回家一趟，跟我奶奶谈谈。”
徐凌波给出建议：“出了成绩再回来，你一定要让你奶奶和妈妈为你的优秀震惊！我要看你狠狠打她们的脸，上演战神归来！”
崔皓月失笑：“我会好好考虑的。”
老师也要回复。
崔皓月又看了一遍陈若龙对乡村的看法，对比老师和姑姑的人生，很容易便明白了陈若龙为何不结婚。
女人结婚，不仅仅意味着为别人做饭、洗碗、打扫卫生，还意味着娘家将她视作外人，夫家也不会把她当成自己人。
她不能从任意一方分得田地，她的努力拼搏增加了夫家的财富，她对夫家付出越多，她失去的越多。她看似自由，仿佛家庭的女主人，实则是男方家族的附庸。
正如她姑姑，辛辛苦苦打工赚的钱，变成夫家的房子。
崔皓月再次坚定自己的人生态度。
结婚是不可能结婚的。
她连别人的碗都不想洗，岂能为别人奉献自己的钱和精力？
崔皓月回复陈若龙：“老师，田地不能争吗？书上说，农村土地分配不论性别，给男人分田地却不给女人分，这种事是违反宪法的。”
陈若龙：“书上说的跟现实是两回事，我总不能告我老家的人吧？”
崔皓月说：“他们不分你田地，为什么不能告他们？北回买的衣服比男款贵，她让商家向她道歉，她还要把商家告上法庭。”
陈若龙叹息：“打官司很麻烦的，要钱，要精力。我寻思着，田地也不值什么钱，不给我分就不给我分呗，我又不用依靠那几块田地活着。”
不是每个人都会较真到底，崔皓月明白这道理，她说：“我家也有田地，要是他们不分我，我会告他们。该是我的东西必须给我，就算我不需要，我也不想让给别人。”
接着，她跟老师说：“我奶奶造谣我，让别人误会我傍上有钱男人，我打算回家一趟，要求我奶奶澄清谣言。”
“别回去！”陈若龙严肃地说，“你忘了你爸爸带那么多人来学校找你？要不是刚好有警察在场，你指不定被强行带走，高考都无法参加！害你的亲人，你要远离，离得越远越好，绝对不能跟他们纠缠！”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不存在的乡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