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无恙与君归》风月小公子

36、第 36 章

　　接下来几日，李豫果然不曾外出。沈云华陪着他一起在书房写写画画、下棋，时而议事，时而针对密报讨论一番。
　　与沈云华交流得越多，李豫越是感叹她的与众不同之处。沈云华有着与外表完全不一致的眼光和见地。
　　他到底是何其幸运，才会遇到她。

　　过了几日闲云野鹤般的日子，李豫的功力虽然没有完全恢复，但状态已经好了许多，于是又恢复了每日外出的日子。
　　沈云华也继续着她的骑射训练。如今，她也能在马背上射中靶子了，虽不能说百发百中，却也能十中五六了。不过，沈云华还是不太满意，她的目标是像梁英那样能够轻松驭马射中二十丈外的靶子，因此练得非常刻苦，连梁英见了都暗自佩服。
　　只是今年的夏天格外炎热，大燕多地亢旱不雨，李珣还出京一个月前往南方治理旱灾。因此，李豫吩咐冯青等人暗中囤一些粮食，有备无患。

　　八月末，云京发生了巨变。
　　突厥突然对大燕示好，即将派出大使前往大燕和谈，随行的还有突厥别吉（公主）奎丽儿。据说，突厥可汗唯一的女儿奎丽儿还将入宫为妃，为大燕和突厥结秦晋之好。
　　渐渐地，云京里的突厥人越来越多，坊间甚至开始流传“既见安宁，何需白刃”的说法。一时间，“主和”的言论开始占据了云京舆论的主流，仿佛忘记了突厥曾经对大燕平民肆意屠杀的血海深仇。
　　九月中，突厥使团入京，下榻白马驿，外面重重士兵把守，以防有人作乱。
　　为表示欢迎，天子于广阳殿设宴，文武百官皆在列，李豫也坐在右侧上首。
　　他倒要看看，突厥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突厥使团进来了，皆身着突厥传统服饰，梳着各种大燕没有见过的发髻，气势摄人。最重要的是，面见天子，他们居然连佩刀都没有卸！
　　为首者是此次突厥使团的队长，突厥叶护阿律拓，身形魁梧，面上覆盖着浓密的须发。
　　他的身后就是突厥别吉魁丽尔。虽然蒙着面纱，露在外面的深邃眼窝和纤长的睫毛无不透露出美人的痕迹，一头长发被编成许多根辫子垂在腰后，她走动时腰肢曲线毕露，婀娜多姿，令人无限遐想。

　　李珩身旁坐着的顺妃林冰云早已听说了魁丽尔此行的目的，如今见了真人，更是没有几分好脸色，不喜直接写在了脸上。陛下方才宠幸了她几次，正是浓情蜜意之时，父亲又成了臣相，宫里那几个对她一点威胁也没有，偏偏此时来了个突厥公主！一看就是个惯会魅惑人的！
　　阿律拓带着一行人走到李珩前，向李珩行了突厥礼，用口音奇怪的汉语说道：“突厥阿律拓等人参见大燕皇帝陛下。”
　　魁丽尔也扯起裙摆屈膝道：“魁丽尔见过皇帝陛下。”
　　说罢，魁丽尔抬起头，直视着李珩。
　　嗯，倒是年轻英俊，不过……她不喜欢。
　　魁丽尔环视一圈坐在上首的大燕最为尊贵的几位男子，随后视线定格在了垂眸盯着手中的酒杯，仿佛一切与他无关的李豫身上。
　　霸气威武、目空一切，她喜欢。
　　在座的文武百官们看着她这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模样，开始窃窃私语。
　　“阿律拓，尔等远道而来，辛苦了，请坐。”
　　“多谢皇帝陛下，”阿律拓听完象胥的翻译后说道，然后带着人来到给他们预留的位置坐下。
　　“开始吧，”李珩宣布。
　　一时间，丝竹之声不绝，歌舞升平，觥筹交错。
　　酒过三巡之后，阿律拓端着酒杯站了起来，在象胥的帮助下说道：“皇帝陛下，各位大人，大家都看到了，我们突厥的公主，魁丽尔，有着和日月争辉的美貌。”
　　众人听完阿律拓这番不知天高地厚的话后，纷纷议论起来。
　　魁丽尔在议论声中垂下眼眸，然后轻轻扯掉了面纱。
　　议论声戛然而止。
　　果然美得惊心动魄，这种美是肆意的、浓烈的，是和大燕女子完全不一样的气质。
　　座上的李珩眼中露出了一丝兴味。
　　魁丽尔往座上看了一眼，李豫在给自己倒酒，连看她一眼都不曾。
　　有趣的男人。
　　“如今，我们美丽的魁丽尔已经成年，像秋日的葡萄一般成熟，我们此次来大燕，就是为了让魁丽尔嫁给大燕最为尊贵、最为勇猛的男子！”
　　该来的还是来了，林冰云默默捏紧了手帕。
　　李珩面带笑意，正要开口，魁丽尔站了起来。
　　“没错，我要嫁给……他！”魁丽尔伸出手指，指向了刚刚抬头饮完一杯酒的李豫。
　　满座哗然。
　　李珩脸色突变，咬了咬牙。
　　李豫终于看向魁丽尔，只是眼神中没有任何波澜，仿佛她还没有手中的酒有意思。
　　而一旁的李珣早已是忍无可忍，这个魁丽尔，当她自己谁，居然对着大燕的天子和亲王挑三拣四了。
　　在座的大燕百官们也对魁丽尔的傲慢无理感到冒犯。
　　就在场面一度混乱之时，当事人李豫终于放下酒杯站了起来。

　　大家都安静下来，好奇魏王如何应对。
　　李豫睥睨下座的阿律拓等人，用最凉薄的语气说道：
　　“本王只会杀突厥人。”
　　闻言，阿律拓等人脸色顿变，立马站了起来，殿内的侍卫们纷纷将刀拔出一半，以示威胁。
　　气氛一度变得非常焦灼。
　　而在场的百官们终于反应过来，突厥终究是异族。哪怕方才表面上一片祥和，但只要有风吹草动，便立马拔刀相向。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突厥哪是什么客人，分明是豺狼！
　　“本王醉了，告辞。”
　　说罢，李豫又一次宴席还未结束就退场。
　　他已经懒得在此观看这场闹剧。
　　而李珩又一次快要被气到发疯：先不说魁丽尔选择了李豫让他失了面子，也不说李豫提前离去，但是如今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就够他焦头烂额的。本来，他已经好不容易营造出大燕与突厥可以“友好相处”的气氛，全让李豫给搅合了。
　　“诸位冷静，”李珩挥挥手，侍卫们将刀剑收入鞘内，“如此大喜的日子，怎能因为这些小事动怒？诸位突厥客人前来，不就是为了化干戈为玉帛嘛！”
　　突厥人闻言也坐了下来。
　　只是经此一幕，气氛早已不似之前那么热烈。
　　阿律拓低声用突厥语和魁丽尔说道：“别吉，您怎么如此胡闹？您可知刚才指的人是谁？”
　　在宴席上呆了这么久，魁丽尔自然早就猜出了他的身份：“他是魏王。”
　　“既然知道他是魏王，您还敢选他！您知道他手上有多少突厥人的命吗？”
　　魁丽尔毫不在意：“身为沙漠大地上最美的别吉，我自然要嫁最骁勇善战的英雄！既然知道我想嫁给他，你就应当想办法。”
　　阿律拓简直气结，只好扭过头去不说话。这位别吉向来我行我素，只求她能够为突厥考虑，乖乖嫁给李珩。
　　宴席还在进行着，但是文武百官们只管跟李珩敬酒，丝毫不理会突厥人。
　　这时，魁丽尔站了起来，说道：“皇帝陛下，此次前来大燕，本别吉特意学了一支大燕的舞蹈。”
　　李珩来了兴趣：“哦，别吉是准备献舞吗？”
　　众所周知，突厥人擅歌舞，不知道突厥人跳起大燕的舞会是什么样子？
　　一旁的林冰云默默翻了个白眼。
　　“皇帝陛下，本别吉想在大燕发出一次挑战。”
　　“哦，”李珩眼中兴味更甚，“怎么说？”
　　“本别吉三日后将在皇宫献舞，所有的大燕姑娘都可以来挑战。若是本别吉输了，即刻打道回府；若是没有大燕姑娘可以战胜本别吉，那么本别吉就嫁给魏王！”

　　在座的百官们再次震惊了：这个突厥别吉可真会挑事儿！
　　再者说，难道她打算即便赢了也不嫁给陛下，非要嫁给魏王吗？众人不敢去看李珩的脸色。
　　李珩自然心中不悦，但是，想到李豫不得不娶这个突厥人的样子，他倒有了几分期待。
　　不知道他的好皇叔会如何应对呢？
　　“好！朕准了！”

　　消息第二日便不胫而走，传遍了云京。
　　李豫听闻后毫无反应。
　　他不娶，那个突厥女还能硬嫁不成？他才不会为了这种荒唐的事情操心。
　　“殿下，”冯青见他不在意，说道：“虽说区区一个突厥别吉拿捏不了您，如果真的没有大燕姑娘赢了她，事情还是不太好办。”
　　到时候圣旨一下，突厥别吉穿着嫁衣到了魏王府门口，势必不好看。
　　“赌约是李珩接的，他自己娶，”李豫头也不抬。
　　众人：……
　　“难道大燕真没有姑娘跳得过她？”李珣问道。
　　几人面面相觑，姑娘家的事情他们还真是不清楚。再者说，也没有人知道这个突厥别吉到底是什么实力。

　　琴台街。
　　刚刚从西军营练完骑射的沈云华和梁英正坐在马车里回府，突然马车停了下来，前方人生嘈杂，好似有人在吵闹。
　　梁英叮嘱沈云华留在车里，随后掀开车帘出去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