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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永无止境的雨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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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都后半夜，一个年轻人从便利店缓步走出，卫衣的兜帽遮住了他的半张脸，但依然能看到他过于白皙的皮肤。
温迟今天难得出门，他拎着购物袋一路走到空旷的街道边上，等待末班的公交。深夜冷厉的风吹透了他单薄的卫衣，可他像感觉不到一般站在原地发呆。
还有一对母女也同样等在这里，看到陌生人靠近，母亲下意识把女孩揽进怀里，朝另一边退了几步。而那个只有十一二岁的女孩则好奇的抬头看向不远处这位看不清容貌的陌生人，朝她妈妈奇怪的问：“这个哥哥不冷吗？”
“嘘，别乱说话。”女人低声呵斥了一句，拍了拍女儿的脑袋，朝温迟小声说了句抱歉。
温迟不在意别人的目光，但也没有给予回应。
毕竟这个夜晚已经够吵了。
[今日天气：小雨；湿度：较高；温度：低于零度；为了身体健康，请您尽快返回。]
[今日您已消费107.5元，余额为3456.73，请注意开销。]
[明天是双子塔最后的面试日期，您确定不准备报名参与吗？]
听完系统啰里吧嗦说完一堆废话，温迟向后一步靠上站点灯牌，语气冷漠：“不准备。”
系统：[嘤……]
这不是系统第一次被残忍拒绝，它不意外，但有些悲伤。然而还没等它嘤完，温迟便单方面给它禁了言，丝毫不顾及这四年间的塑料主仆情。
又一阵冷风夹杂着雨丝落下，伴随着雨丝而来的一股很淡的香气，像是被潮水席卷的花瓣。温迟皱了皱眉，忽然觉得系统那一堆废话里还是有一句有用的。
他是该尽快回去了。
这股越发浓烈的味道让温迟打消了继续等公交的念头，转而打开了打车软件。
但出乎意料的是，所有软件都显示为暂无信号。
温迟：……
看着显示错误的信号格，又抬头看了眼空旷的马路和身边空荡荡的自行车停放处，温迟诡异的沉默了。
如果刚刚的雨只是有点麻烦，所有路被堵死的现状就完全变为了非常麻烦。
温迟冷声开口：“系统。”
脑海中没有一丝动静，温迟啧了一声，垂下的眼眸中一抹金色微光一闪而过。再次抬眼时，他眼中的场景已经变为了深沉的灰色。
眼前依然是熟悉的街道和建筑，但不同的是，所有色彩尽数褪去，只留下了深浅不一的空壳。
温迟环顾四周后倚上路牌，终于再次开口：“别装死。污染浓度在平均水平，告诉我这里异常的原因。”
系统情不愿的声音这才从他的耳边响起：[这里被双子塔选为了面试场地，从昨晚开始就被全线管控。]
“昨晚？”温迟不解，“我以为他们的面试报名截止到明天。”
系统也没和他卖关子，直接回答：[他们会提前半个月筛选合适的面试场地。这次他们的速度比想象中要快，大概和这里的那只‘异种’有关。]
异种啊，温迟歪了下头，显得兴致缺缺。真是阴魂不散，他回来可不是为了重新和这些脑子没有黄豆大的玩意扯上关系的。
关于[异种]，官方给出的定义是有一定攻击力的外来入侵物种。
它们具体的出现时间已经很难考究，双子塔官方也从未公布过这些东西的来历，影像，和具体情况，对外一致口径是“不会影响民众正常生活，请勿相信谣言。”
不过这话在温迟听来纯属扯淡。
先不说其他，就这半个月里，这帮奇形怪状的玩意时不时就会给温迟来个开门惊喜，被烦躁的温迟一把火全烧成了灰，留下兼职电子管家的系统天天打扫客厅。
既然目标不是自己，温迟也没有在这里惹麻烦的打算，直接下达指令：“给我提供回家的最优路线。”
系统语气为难：[直接去干掉这只异种是最快的，双子塔貌似来了一位大人物，在他看守下没人能擅自出去。]
温迟：……
三言两语被切断所有退路，温迟不得不承认系统在这四年里成长了，一手请君入瓮玩的挺顺，自己今天能出现在这里要说没有系统的手笔他第一个不信。
意味不明的冷笑一声，温迟却没再说什么。虽然他一直拒绝系统的种种提议，但大多数时候却又有意无意的对系统的小把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没回答系统，只是侧头看了眼另一边的那对母女，声音听不出是询问还是嘲讽：“全面封锁？我怎么不知道双子塔清场的区域里还会有漏网的平民。”
异种所在的区域都被列为高风险地段，无论场内异种等级如何都会被强行管制，不允许任何人出入，直到被彻底清除。
但现在，这个区域里出现了平民，还是三个。
这种情况在温迟看来，要么是现在的双子塔执行部人员素质堪忧，要么是带队执行官是个草包。
雨越下越大，从零星的几点转为了密集的雨丝。
早该到达的末班车迟迟未见踪影，年轻的母亲脸上带着明显的焦虑与恐慌。
按灭手机，温迟抬头看向前方不远处的一处胡同。
在那双闪烁着细碎金色的眼中，温迟看到了从胡同中蔓延而出的紫红色雾气，像是被人打翻的颜料盒，它们黏腻的纠缠在空气中，然后在雨的冲刷下顺着地面流淌而出。
温迟垂眸看着地面上涌动的液体，轻轻蹙眉，“颜色比我想象中还要深……这种程度的污染他们用来给菜鸟们面试，嫌死的不够快？”他说着伸手接住一滴浑浊的雨丝，没管被他的自言自语吓到的母女。
[是有点奇怪。]系统同样在他的脑海中出声，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疑惑：[污染浓度已经超标，是普通C级污染的5倍，B级污染的1.6倍……但双子塔发放的污染浓度检测仪上显示的只有C。]
“这种破烂早该被打回去重造了。”温迟有点不耐烦，他本来的计划是买点东西早点回去睡觉。
也许他今天就不该出门，应该让系统给他点外卖。他就不信系统还能操纵双子塔的执行官带着异种把外卖给他送来。
但事已至此，后悔也已经晚了。
找到领域的出口对他不难，但这样很可能惊动这里的那位执行官。以目前政府对异能者的管制，可能不会允许温迟回家继续躺平。
他还不想刚醒四年就要被抓去疗养院养老。
轻呼了口气，温迟决定找个能躲雨的地方避一避。无论哪里都好，除了那个色彩缤纷的破胡同。
想到这，温迟拉了下帽檐，临走之前，他看了眼身旁的两人，淡淡的留下一句话：“今晚的车可能会晚点，建议你们留在原地别动。”
听到这句话，女人声音颤抖，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更加恐慌：“你怎么知道？”
然而温迟没再回答她，抬脚走进漆黑的雨幕，朝百货集市走去。
……
西街的百货集市都是些单层的老建筑，据说当时城镇规划时想把它去除，但最后因为种种原因暂且搁置了。后来随着附近其他商业大楼建立，这里最终废弃，隔着破损的玻璃窗能看到里面乱成一团的废弃商铺。
一路上都是污染留下的痕迹，但温迟却并没能找到异种的踪迹。
他最终在一家照相馆前停下了脚步。
并不是这间照相馆多么特别，而是被人拦住了去路。
一个面色苍老的人出现在了照相馆的门前。他脸上布满皱纹，白发夹杂着未能完全变色的黑灰色发丝，但身形却修长挺直，又像位意气风发的年轻人。
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同时出现了同一个人身上，在漆黑的小巷中显得诡异非常。
温迟抬眸注视着眼前人，对方的瞳孔占据了三分之二的位置，目光同样停留在了温迟身上。
短暂的对视片刻，男人声音嘶哑的开口：“欢迎……光临，来照相吗？到里面来吧。”说着他动作僵硬的侧过身，左侧胳膊抬起指向照相馆破烂的大门。
温迟随着他的动作看过去，这间照相馆至少荒废了五六年，面朝街道的落地窗碎了一地，大雨直接把边缘浇了个透。
“你确定这里还能拍照？”看着一地的残尸断骸，温迟不太相信。
那和嗬嗬笑了，声音宛如是从气管里挤出似的回答：“当然，我们是这条街上最好的照相馆。”
说完，他伸手将只剩半截的玻璃门拉开，说了声请。
雨越下越大，反正横竖也没别的地方可以去，温迟干脆顺了他的意走了进去。
然而刚刚走进，温迟便愣了一下。
照相馆内部居然挂着暖黄色的灯光，柔和的像是街边夜晚的咖啡厅。桌面上摆放着许多照片和复古的工艺品，红棕色的地板映出点点灯光。
冬末的冷意似乎在一瞬间被尽数驱散，要不是微湿的卫衣还黏连在身上，温迟几乎以为自己外面发生的一切尽是幻觉。
男人带上房门，转身走到房间边缘的照相机支架旁忙活起来，等他装好相机，拿起图册看向那位客人时，不由得一愣。
温迟此时已经摘下兜帽，原本蓬松的黑发边缘被打湿，贴在过分白皙的脸颊上，四处打量的漆黑眼眸映射着店里暖色的灯光，让整个眉眼都染上了金黄。
直到这时男人才发现这位客人其实有单边耳洞，白皙的耳垂上坠着一颗黑色宝石，它的个头很小，让他一时间无法分辨材质，却在灯光下让人无法忽视。
莫名的，男人忽然觉得这个人很适合近乎金黄的暖色，比如遍布整个山坡的向日葵，再比如秋日的无尽稻田。
伴随着这个想法，他不由得想起了一个很有名的故事，唯一可惜的是他的客人没有一头金黄的发丝。
不过就算如此也足够惊艳了，他相信这次会拍到今晚最满意的作品。
“客人，你可以看一下图册选择拍摄的背景。”
等温迟从店内收回视线，便听到了男人压抑不住喜悦的声音，他垂眸看向直接摊开放在自己面前的图册，成片的金色麦田便占据他的视线。
他伸手想再翻一页，但店主手正死死的按在边缘，力度大的像要把这厚厚的一本册子压成一页。
温迟：……
这简直都不是暗示了，店主恨不得替他张嘴选这张图片。
对上老板充满贪婪和期待的目光，温迟居然也没有反驳，他顺势松手，不咸不淡的开口：“就这张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