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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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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圣青那双忧郁的眸子直直地盯着她。
两人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对视上,片刻,莫栀年率先移开视线,连续轻眨了好几下眼睛。
陈圣青的头上还缠着纱布,左侧脸上有一道明显红肿的巴掌印。
看来刚才那女人打得不轻,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可莫栀年却始终没有听到他出声。
陈圣青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镇定地关上窗,拉上窗帘,而后快速地将灯给摁灭,房间里瞬间被黑暗给吞没。
他习惯了这样的环境,仿佛自己就像一只老鼠,整日穿梭在城中村这个下水道里,只有躲在黑暗中,才能很好的隐藏他的所有情绪。
此时,另一边莫栀年看着又重新关上的窗户和早就熄灭的灯,她愣了愣,也关上了窗。
雨滴落在防盗窗上的声音断断续续。
莫栀年根本就没有心思写试卷,满脑子都是陈圣青。
那一巴掌扇在脸上肯定很疼,况且他身上还有伤。
她想了想,从抽屉里拿出一罐水果糖,从里面选了一颗草莓味的,随后,她又重新打开窗,手里紧攥着那颗糖,犹豫了好久好久。
或许他早就睡下了,又或许他不会开窗。
不知过了多久,莫栀年探出半个身子还是敲响了他的窗户。
一秒,两秒,三秒……
就在莫栀年以为无人回应时,对面的窗户打开了一条小缝。
陈圣青躲在窗帘后面,冷冷地说:“有事?”
莫栀年抿了抿唇,心里紧张得不行,她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将一颗透明包装的草莓味水果糖递到他面前。
女孩眉眼弯弯:“吃糖吗?”
刘惠华曾经跟她说过,难过的时候吃颗糖,一切的伤心事都会烟消云散。
小雨淅淅沥沥地下着,偶尔有一两滴落在她伸出的掌心中,砸在糖果纸上,分散成许多小水珠蹦向四周。
陈圣青本来不想要的,可他却拿了过来。
当他意识到自己不该这样后,心里慌了一下。
“谢了。”
陈圣青的指尖在不经意间划过了莫栀年的掌心。一丝酥麻感犹如电流般瞬间击中她的心脏。
少年残留的余温取代了糖果在手心的位置。
莫栀年问道:“……你要不要冰块?”
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脸,示意陈圣青需不需要敷一下。
“别多管闲事。”下一秒,窗就被关上。
莫栀年:“……”
她不知道怎么惹到他了。
***
天刚亮,床头的闹钟准时响起。
莫栀年从床上爬起,快速地搞完洗漱,在镜子面前将自己的头发梳直,随后,扎了一个完美的高马尾。
“年年,快出来吃早饭了。”
“好。”
刘惠华简单地煮了个鸡蛋面,汤底是昨晚剩下的鸡汤。
莫栀年坐下来,吃了几口。
“对了,年年,我昨天打你电话怎么没接啊?”
“哦,那天下雨,手机进水了,我拿到手机店去修了。”说完,莫栀年擦了擦嘴便起身背起书包。
刘惠华从阳台上走了过来:“修一次手机贵不贵,要不要我给你钱?”
“不用了妈妈,我自己还有钱。”
“我的乖女儿,怎么这么懂事。”刘惠华欣慰地抱了抱她,“要是没钱了跟妈说。”
“好。”莫栀年应道。
来到学校后,关柠如往常一样踩着点进教室。
莫栀年拿出语文书,翻到早读要读的那一页:“今天能准时交作业了吧。”
关柠打开书包说:“那当然。”
还没等两人聊几句,值班老师走了进来,同学们纷纷安静下来,拿出课本开始读起来。
午休的时候,关柠拉着莫栀年在小卖部买水。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九月份的西城比往年要凉快许多。
莫栀年拿着一瓶冰水走着,忽然她想起了一件事。
“柠柠,你上次和你大哥说的那个人叫什么名字呀?”
关柠眯起眼睛,一脸八卦地问道:“哦?难道你对他有兴趣?”
“怎么可能,我只是……我只是。”莫栀年支支吾吾了半天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关柠笑了笑:“他叫陈圣青,和我大哥算得上是死对头吧。”
陈圣青。
原来他叫这个名字。
莫栀年默默地在心里念了一遍。
“他们之前是有什么过节吗?”她问。
关柠在一处阴凉的石板凳上坐了下来:“没错,之前陈圣青的小弟因为一个女的打了我大哥,他气不过,便找到了陈圣青要个说法,可没想到,这人根本就不讲理,我大哥吃了瘪,越想越气,就和他在西城某个偏僻的地方约了一架。”
莫栀年听得十分认真,像这种事,在没有认识关柠之前,她完全不知道。
这十几年来的生活,她除了上学就是在家写作业复习,每天重复如此,枯燥乏味。
“不过我劝你离他远点。”关柠的声音突然小了下来,她话里有话。
“嗯?”莫栀年看着她,“为什么这么说?”
“我听说,他初中毕业后就不上学了,整天打架,而且他爸妈……”关柠啧了几声,“他脾气爆,性格还偏执,所有女生都对他避之不及,生怕惹到他。”
莫栀年拧开瓶盖,喝了一小口水,冰冰凉凉的感觉顺着喉咙吞了下去。
她笑道:“我不会和他有交集的。”
关柠点头:“那就好,你这么乖的一个小女生,可别被他给毁了。”
谈话间,午休结束的铃声响了起来。
关柠起身:“好了好了,我们回教室吧。”
莫栀年同她一前一后地进了教室,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
历史课结束后,莫栀年刚从办公室出来,刚好迎面碰上了黎郁。
他身后跟着一群小女生,掩面交谈着什么。
“快去啊,你这情书写了这么久,还不赶快趁着现在送给他?”
“哎呀,我有点紧张,要不这次就算了吧。”
“啧,快点快点,我陪你一起去。”
……
莫栀年将她们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知道,和她同班的黎郁是西城一中的校草,学习成绩更是排在全校前五。
暗恋他的人能绕学校一圈,在这些人里面,莫栀年也是其中一位。
只不过她并没有和黎郁讲过几句话,最多就是他帮她捡起掉在地上的课本时说了句谢谢。
莫栀年低下头,给走过来的黎郁让了一条路。
可下一秒,黎郁的那双白色球鞋停在了她的面前。
莫栀年抬眸,发现黎郁正在看着她。
“同学,你的校牌掉了。”
“啊?”莫栀年有些诧异地看着他递过来的校牌。
还真是她的……
“谢谢你。”莫栀年赶忙接了过来讪笑道,“我自己都还不知道校牌掉了呢。”
黎郁嘴角扬起了一个弧度:“没事,举手之劳。”
莫栀年见他并没有想要走的意思,刚想开口问他,就看到了他身后的那群女生。
为首的孙霜雪手里紧攥着一个信封,正用力咬着唇死死地盯着她。
莫栀年见状,识趣地往后退了一步,语气不温不冷:“那我先走了。”
黎郁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她就已经跑远了。
“咱们的大校草在看谁呢?”于泊上前搂着黎郁的肩问道,“那眼神都快贴人家身上去了。”
黎郁没有理会他这个问题,皱眉思索道:“我很吓人吗?”
“哈?”
“或者说,我很丑吗?”
于泊无语笑了:“你这张脸他妈的都能在西城横着走,你现在跟我说你丑?呵呵,你再这么侮辱人,我可就要生气了。”
黎郁:“那她为什么是这个反应?”
“你说什么?”
“……没事,我们打球去吧。”
于泊往他的胸口捶了一下:“走走走,赶紧抢个好位置去。”
***
莫栀年刚回到班里,关柠就凑了过来。
“你刚刚去哪了,我一睡醒就发现你人不见了。”关柠揉了揉酸涩的眼角,打了个哈欠。
莫栀年把校牌塞到抽屉的最里面,回道:“刚被历史老师叫到办公室去了。”
关柠注意到了她的这个动作:“你见到黎郁了?”
“对啊。”莫栀年慢半拍才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的?”
关柠伸了个懒腰:“他前面找到我,问我你在哪,他捡到了你的校牌。”
“哦哦。”
“不对,他为什么不直接给我,还要多此一举去找你啊。”
关柠忽然瞪大眼睛,贼兮兮地打趣道:“年年,我怎么感觉他……”
“嘘——”莫栀年捂着她地嘴,四处环顾了一会,好在现在是大课间时间,周围并没有同学在座位上。
“黎郁人很好,但是……”
但是她不配。
人家家境优渥,在西城黄金地段买了个大平层,上下学接送的车,都是莫栀年没见过的豪车。人帅又多金,就算她再怎么优秀,黎郁也不会看上她的。
莫栀年清楚地知道,她喜欢黎郁,无非就是在这情窦初开的年纪再正常不过的心动而已。
喜欢一个人并不是一定要和他在一起。
关柠在一旁问:“但是什么?”
“但是……你昨天的历史作业是不是没交?”
“不是,怎么好端端地提起这事来了?”关柠一听到作业这两个字,头就开始隐隐作痛,也许她天生就不是学习的料,“你这转移话题,转移得也太明显了吧。”
莫栀年笑了笑:“我们去小卖部买点东西吃吧。”
“我正好想吃烤肠了。”关柠起身,“走吧,姐请你吃一根。”
***
西城常年下雨,有时可能是风和日丽的晴天,下一秒,就会乌云密布,猝不及防地下起雨来。
关柠今天要去舅舅家吃饭,在校门口的时候,就和莫栀年道别,坐上了车。
莫栀年来到小卖部想买一把伞,可老板却一脸歉意地说:“抱歉啊同学,今天店里的伞都卖完了,这雨下得太突然了,我自己的那把伞都借给别的学生了。”
“没事没事。”莫栀年只好站在门口的屋檐下等雨停。
手机放在维修点修,一时半会也联系不上刘惠华来接她。
狂风席卷着梧桐叶,沙沙作响,带着土腥味的雨急促地砸在莫栀年头顶的铁皮挡板上。
她的校裤颜色深浅不一,平日里梳得整齐的刘海在此刻被吹得歪七扭八。
“好巧,又遇见了。”
莫栀年闻言抬头朝那声音望去。
黎郁撑着一把偌大的黑伞走到了她的身旁,他快速地瞥了一眼女孩凌乱的头发,随后又道:“你家在哪,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莫栀年拒绝道,“我的意思是这太麻烦你了。”
黎郁默默地往她那靠近一步,将伞倾斜在雨飘过来的那一侧。
“不麻烦。”他说,“这雨一时半会也停不了,再等下去就天黑了,你一个人回家,路上不安全。”
莫栀年垂眸咬唇,一方面,她不想让黎郁知道她住在城中村,另一方面,她不想欠他人情。
她不明白为什么黎郁会主动跟她讲话。
黎郁:“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莫栀年:“……”
黎郁重新撑起伞,拉着她就往雨中走。
伞很大,能容得下三个人,但黎郁却把伞尽可能撑到莫栀年那边,而他的半边肩膀却被雨给打湿透彻。
一路上,两人默契地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低着头冒雨往前走。
直到离家还有五百米的时候,莫栀年和他走到一个公交站停了下来。
“我家就在这附近,你不用再送我了,谢谢你啊黎同学。”
莫栀年理了理刘海,看着黎郁肩膀湿掉的那一大片,有些愧疚却又说不上什么话来。
黎郁似乎也看出来她的不好意思,笑道:“我没事,时间不早了,那我先回去了。”
“好。”莫栀年点点头,“路上小心。”
“嗯。”
看着黎郁渐行渐远的背影,莫栀年顿时松了口气。
她回过头,却发现对面公交站站着一个穿着黑色卫衣的少年。
陈圣青拉了拉卫衣后的帽子,他身板笔直,懒散地倚靠在广告牌上,隐藏在帽子阴影中的那对双眼,正直勾勾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在看到莫栀年发现他的那一刻,他立马移开视线,装作在等车的模样。
可最后一班车早就在三分钟前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