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融融》对吧我也这么觉得

5、五

　　她过了元宵第二日，果然押了趟镖出去，只是去得不远，来回一个月，二月中旬也就回来了。
　　她仍是不去码头，放了小船沿着河道划进湖来，又一路划到清泉观。
　　雷无桀早听说姐姐今日要到家，知道她肯定会先来观里，一大早跑来，又满院子撵赵玉真养的鸡，要赵玉真捉一只给他炖汤喝。
　　院中的桃树已开花了，一树绯红灿烂夺目。李寒衣推门时，一大一小两个人正在院中踢毽子。
　　雷无桀玩得正开心，没有一头扑到李寒衣怀里，只一个劲儿叫李寒衣也来一起踢。
　　李寒衣押镖时带的长刀还在腰间，见两个人玩得开心，也不先解刀，就走上前去，“好哇，接不住我的毽子可不许哭哦！”
　　一个月没见，赵玉真有些想她了，眼巴巴凑上来，“小仙女，你饿不饿？我怎么觉得你瘦了许多？灶上炖了鸡汤，我给你盛一碗好不好？”
　　李寒衣把他的脸推开，嗔了他一眼，“我哪回出去你都说我瘦了，再瘦下去岂不要没有了？”
　　她解下长刀扔给赵玉真，走到桃树下去陪雷无桀踢毽子。
　　赵玉真回屋将她的长刀放好，匆匆地回了树下，正巧李寒衣一脚力气用得大了些，毽子越过雷无桀头顶，直冲赵玉真飞来。
　　赵玉真稳稳接住，一脚又踢回去，毽子就这么在两个人中间飞来飞去，雷无桀两边追着蹦着，却怎么也够不着，只一个劲儿喊着，“踢给我呀踢给我呀！我也要玩！”
　　赵玉真有意逗他，“小桀，接住啦！”
　　说着，将毽子一脚踢过去，力气却用得大了些，毽子飞上天去，羽毛劈开，一下挂在了树梢上。
　　这下子两个人面面相觑，雷无桀看看赵玉真，又仰头看看树上的毽子，决定先哭一个看看。
　　李寒衣笑着瞥了赵玉真一眼，及时止住弟弟的哭，“好啦，姐姐帮你拿下来就是了。”
　　她环顾一圈，看见地上一颗小石子，脚尖一用力，将这石子踢上树去，正正好将毽子击下来。
　　桃树的枝条在这一击之下也跟着摇摆，落了满叔的花瓣下来。
　　赵玉真瞧着在花雨里笑着的李寒衣，一时被美得恍了神。
　　雷无桀很快玩累了，两个人哄他睡下午觉，给大门落了锁，去湖边摘芦苇笋。
　　湖畔多数时候都被或青或黄的芦苇蒲草接天连日地挡着，只春日这短短的时日里能有一眼望开去的辽阔。
　　湖岸边横七竖八歪到水面上的树冬日里瞧是光秃秃的，这季节才能在乱里看出美来，是开了满岸的桃花李花杏花，粉白相错，给湖岸镶了道云霞般的边。
　　赵玉真说是带她来摘芦苇笋，不过是想两个人待会儿罢了。这芦苇笋满地都是，他随便薅了两把，就拉着李寒衣划船去了。
　　清溪镇冬日里冷时，水面偶尔也会结冰，不过到了这时节，也早都化冻了。花瓣在风里纷纷扬扬地落到水面上，顺着湖水飘荡，赵玉真的小船沿着湖岸漂，也被花瓣洒了满船。
　　李寒衣惬意地仰躺在船头，伸手去接纷落的花瓣，赵玉真放了船桨，叫小船随水流着，自己和李寒衣并肩躺着，看春日里的纷飞落英，和天边的云卷云舒。
　　偶有斜到水面上的桃枝长得低了些，他一伸手就折到一枝。李寒衣瞧见他折花，笑着偏过头将自己的发鬓向着他，下一刻他果然就将这枝桃花簪进了她发间。
　　她今日从镖船上下来，没有梳头换衣服，还是出门在外的男装打扮，头上什么也没戴。
　　两个人这样面对面躺在小船上，李寒衣的头发也在动作间散了些下来，赵玉真手指绕着她的发丝玩，气氛恬然，他望着李寒衣的眼睛，“今年桃花开得这样好看，你戴了就更好看。”
　　李寒衣也用手指去缠他头发，“那到底是桃花好看还是我好看？”
　　赵玉真神色认真，“自然什么时候都是你最好看。”
　　李寒衣笑着捶了捶他的肩膀，戴着的桃花随着她的笑轻轻颤动，落了几片花瓣，被风贴在了她的脸上。
　　赵玉真仔细替她摘了，口中叹道：“可惜这桃花娇嫩，要是能常开不败就好了。”
　　李寒衣想起来，小的时候赵玉真说她名字取得冷，怕冻得清泉观的桃树不结果子，不肯叫她“寒衣”，整日里“桃花”“桃花”地叫她。
　　她眼中水波盈盈，映着漫天的花雨，凑得离赵玉真近了些，悄声道：“你有我呀！我在时，桃花总是开不败的。”
　　赵玉真本有些感伤，听了她这话忽然觉得自己犯了傻，他瞧着李寒衣，只觉她可爱得叫他心疼，他把李寒衣搂进怀里，双唇在她额上落了一吻。
　　两个人就这样在小船上随水飘了半日，到底惦记着观里有个午睡的小孩，赶着时辰上岸去了。
　　李寒衣在家不过歇了几日，就又要出门去了。
　　这一趟她走时桃花刚刚才开，回来时湖里的菱角都快成熟了。
　　眼看没几日就要端午，李心月叫上赵玉真来家里包粽子，赵玉真去之前在集市上逛了逛，买了点雄黄带去。
　　武威镖局虽在镇上，但雷梦杀一家平素都住在乡下河岸边的老宅里。宅子三面临水，只门口这一面土地宽阔，秋日里可压平了做谷场，屋后的一条河蜿蜒着汇进湖里，沿湖岸划不多久就能到清泉观后头的芦苇荡。
　　赵玉真因着先去了镇里，因此并没有走水路自屋后来，他远远地过来，看到雷无桀在谷场上跳格子玩。小孩子长得快，几个月下来眼看着就高了不少。
　　赵玉真在他脑袋上揉了两把，成功惹来他一个鬼脸，也就笑嘻嘻地进屋去了。
　　进屋放下雄黄，跟李心月打了招呼叫过“伯母”，赵玉真便卷起袖子帮忙剪粽壳。
　　忙活了好一阵，才好意思问说没瞧见李寒衣，李心月笑着道：“她在屋后水上摘菱角呢，你去找她吧。”
　　赵玉真穿过院子出了后门，果然看见大片翠绿的菱角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