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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后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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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仞上来就安排了这么一出,阿颂嘴里勉强应对着,其实根本想不及李仞的意图。莫不是从一开始叫杜寒英去花山接她就是这个意思?那为何要撤了杜寒英的职务呢?因为废太子李景曜撤职,又因为公主李青棠做驸马,杜家今岁实在不走运。
杜家走不走运阿颂同情,可同情归同情,自个儿的命数才是最重要的,这件事首先阿颂推不掉,其次她也不想推掉,杜家没什么不好,要真说不好也是杜家沾上她不好,如此这般,她羞答答故作骄矜也就答应了,说着什么全凭陛下做主。
李仞瞧来这女儿还是个好指示的,只有一样:“哎,什么陛下不陛下的,你是朕的女儿,是花朝嫡公主,你该叫朕什么?”
阿颂:“……父皇。”
一声“父皇”让李仞笑得合不拢嘴:“回头朕把你的兄弟姐妹们都叫来,彼此见见面,日后多多来往,啊。”
阿颂点点头。
一顿午膳就这么过去了,李仞有政务要忙,他一走阿颂也托辞离开。
回故云阁的路上阿颂走得很快,红尾知道这是她心中烦乱。
“姑娘?”
阿颂听见红尾的话才慢下来:“我失态了”
红尾摇摇头:“姑娘心中不悦。”
阿颂:“算不上是不悦,只是……只是觉得有些乱。红尾,算了,回去再说吧。”
许司一料定阿颂这顿饭吃的不怎么样,但是听到李仞要阿颂嫁给杜寒英的时候一口茶水喷出来,险些湿了红尾的衣衫。
“何意?怎么哪哪都有这个杜寒英,我说你和你那爹不愧是亲父女,看人的眼光也是一模一样,我就瞧不上那个杜寒英,有什么好的,也就样貌好,家世好,人品好……好,都好,你答应了?”
阿颂点点头:“当着皇后和李景暄的面,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阿颂啊,你一进皇宫就有这么大的事,不觉得奇怪吗?”
“奇怪,我觉得很奇怪,可回来路上我想明白了,我既然知道自己回来就是给人家做棋子用的,那执棋人必然从一开始就想好了我的每一步该怎么走,现而今不过是通知我一声,不错了,你对弈时几曾和你手中的棋子说过这话?”
“倒也是。”
“今儿是腊八,过了今天就算是要过年了,初十休朝,十七开朝,这期间只有辅天阁八公与皇帝处理政务。然而今年是我回宫后第一年,我自然需要多些走动,各宫各院不必说,明日我随着去一趟明华宫,见见礼说说话也就过去了,那些个公主依我的身份也不用一一拜见,之后便是皇子们。”
许司一认同:“可你的那些皇兄们都已有自己的府邸,不养在宫里便是外男,你一个未出阁的女儿家,定是不好出面拜会,至于剩下的小皇子,又非嫡非长,你管他们作甚。”
“那就只等年夜宴,对了,今日这顿饭还有另外一件事,皇帝想要李景暄与我多多亲近,特意叫来李景暄与我相识。”
“下一位东宫之主?”
“不知,那孩子绵软的很,不像是能堪大任的,也保不齐是不在我面前显露。”
许司一知她难做,遂问起另外一件事:“今日栖月轩又到太医殿拿药,我猜着估摸是怀上了。”
“阮昭仪,怀上了?”阿颂闻言惊诧万分。
许司一忙说:“你也惊讶是吧,我也吓了一大跳,可那药单子我看了,十之八九就是怀上了,可只咱们说,皇帝老半年也不去一次栖月轩,这事儿要是让皇帝知道了……”
阿颂:“可是,太医殿都知道了,皇帝会不知道吗?”
这时红尾从外头端了炭火进来,接过话头说:“姑娘,阮昭仪给您送药单子那夜皇帝就宿在了栖月轩,我和您说过的。”
阿颂忽然想起是有这么一出,彼时她在烦心别的事,倒真没在意:“照这么说……也不对啊,哪有这么快就……”
许司一由衷赞叹:“真是不显山不露水的一步好棋哇!知道风往哪个方向吹,人就要跟着风往哪个方向走,这么想来,这位阮昭仪不可低估。”
许司一这话说的一点不错,只是谁也没料到今日将是大风起兮,全然吹进故云阁。
下午时候明华宫抬来两个大箱子,里头堆满了各种珍贵物件,工部之下负责修缮宫殿房屋的说是皇后懿旨前来修缮故云阁。叶芳一道跟着,她的意思是上次来皇后觉得故云阁有些冷,一问之下才知二楼通风漏气,便急忙叫人前来修缮,不巧另一处准备年礼,人手不足,才耽误了。
阿颂只说多谢皇后娘娘,之后便叫人将屏风搬过来,任由那些人霹雳乓浪的一阵忙活。待那些人走后红尾到二楼查看,确实严实不少。
阿颂对许司一说:“瞧吧,我今日要是不应那件婚事,也等不来人手不足的工匠。”
然而这才是开了个头,那天稍晚时候,各宫各殿的箱子盒子陆陆续续往故云阁来,阿颂自始至终在屋里坐靠着,一律全由红尾接待。
短短一个下午,故云阁暖和了许多,也满当了许多,二楼做库房塞满了一半,阿颂打量这些好半晌没说出话,许司一冷哼一声,转而问阿颂:“这回不用朝杜寒英借钱了吧?”
阿颂道:“钱还是要借,两码事,这些东西宫里有名册记录,有些事上不好使出去。”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借钱?”
“合适的时候,至少是能见到他的时候。走吧,今日这样大的阵仗,正好趁乱去一趟栖月轩。”
阿颂简单梳妆后披上那件郑安送来的披风,抱着手炉带上许司一和红尾出故云阁朝栖月轩去,阿颂和许司一说的明白,她不是个喜欢被利用的人,互相利用可以,不知不觉间在陌生的地方被毫无关系的人利用,她不喜欢,因此这么大的阵仗之下她偏要去栖月轩,不管阮筠是不是怀了身孕,也不管这个孩子是不是因为那日给她药单子让皇帝宠幸得来的,她这里吃的亏总要想法子还回去。
这叫“圣人肚量,菩萨心肠,一寸一厘,不得忍让”。
栖月轩并不比故云阁旧园大许多,院中景致还要差一些,只看这院子就知道李仞平日里不多来。阿颂等到的时候阮筠正吐个不停,整个人脸色难看的很,听人禀报说锦宁公主到了,顾不上收拾,因而阿颂进屋后药的味道扑面而来,阿颂忍不住皱起眉头。
“公主来了,瞧瞧,我这病着,满屋都是药味,熏着了。”
隔着昏暗的光线阿颂瞧那床上的人,满头大汗,面色苍白,学过几天医术没学明白的阿颂都知道阮筠身体确实不舒畅。
阿颂来到床前,栖月轩的女使搬来凳子,红尾替阿颂解了披风,阿颂坐下满脸关切:“说的什么话,生病是人之常事,我昨儿还病着呢,多亏了你送来的药方,这不,今日好多了,赶紧来跟娘娘道谢。”
阮筠道:“说什么道谢,正好公主用得着,正好我有,凑巧罢了。”
阿颂陪着笑两声,话头一转:“对了,许大夫跟我一道来的,就在外头,娘娘要是身子不适,不如叫他进来请个脉,要是我能帮到娘娘也是我的福分。”
阮筠倒没拒绝,许司一便拎着药匣子进来了。
请了脉许司一只说是内耗严重,体虚气堵,今冬需得养着,来年开春多到外头走走就好了。
阮筠一边道谢,一边对阿颂说:“太医殿也来了几回,回回不敢有个准成的话,今日听许大夫一言,我就放心了。”
又说了些话,阿颂瞧着晚膳时候快到了,起身告辞了。
“体虚气堵?”
“嗐,其实压根没什么毛病,什么嗜睡呕吐体虚那都是装出来的,她的脉象好极了,只是人瞧上去不大好,也难怪太医殿的人总治不好她的病,还以为是药用得不好。”
阿颂便不懂了:“既然她没有病,为何要装作一副有病的模样?做给谁看呢?我吗?还是皇帝?”
“那我就不得而知了,可有一点,阿颂,这个地方实在是危险的紧呐。”
“我知道。”
这一夜阿颂睡的依旧不安稳,她梦见很多,梦醒时头疼,早膳也没吃两口带着红尾匆匆去了明华宫。
她还是来晚了,大多妃嫔都在,满屋胭脂气,个个俏容颜。她们也一一见过,但有一位云贤妃坐了坐就回宫了,她不曾见得面。除她自己之外的三位公主见了两位,二公主李青薇和三公主李青荷,大公主李青兰已出嫁,有时会回来陪坐,却不是日日来。说来要是按照年岁排,锦宁公主李青棠应当是二公主才对。
皇帝的命当真是不错了。
李青薇和李青荷都在自己母亲的示意下朝阿颂见礼,阿颂受着,这感觉很不好,之后众妃嫔关切阿颂这一嘴那一嘴问了不少,阿颂一一听着,一一答着,不知不觉间似乎还算和谐。
不知是在座的装的像,还是高位上那位皇后娘娘管束的好。许司一说这么一群女子围着阿颂,他要是阿颂早烦都烦死了。这公主谁当谁不好受。
可说呢,谁当谁不好受。
这一年进入尾声,宫里年节下热闹极了,连带着几日都是晴天,这几日里偶尔有人来故云阁坐坐,算起来是清闲的,许司一打趣她过了这个年她就十七岁了。
是啊,十七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