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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走水 ...

  •   上元节的热闹阿颂没有感受半分,这两日她越发深沉,有时许司一和红尾都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她要想什么。

      去鉴议院和从鉴议院回来她都是孤身一人,满屋好儿郎,独她站中间,话说的明白,新任的几个管事也都见过,职务分工明确,倒也顺畅。或许这些人多半是碍于她自回宫以来就独享荣宠从未受过半分苛责的地位,她竟不觉得这是什么不好的事,她不清高,只要能活着,管是借的谁的势,她又不想成为万人敬仰的清流,唱诵往后世世代代的慢调。

      这一向,她在寻思搬出故云阁了。

      雨水三候,一候獭祭鱼,二候鸿雁来,三候草木动。又说,一候菜花,二候杏花,三候李花。
      总归雨水一过,春雨绵绵贵如油,新的一岁便真的开始了。

      然春寒料峭,雨水之后北国之地依然不减冷意。

      “皇上会同意你搬去鉴议院?且不说那里全是男子,只这搬来搬去地折腾,他都不会答应。”
      “还有公主府。”
      “可你不喜欢公主府。”
      “不,去了一趟鉴议院,许司一,掌权的感觉太好了,我偏有些想看看公主府是什么模样,至少出宫了不是?”
      “要怎么做?你可快要大婚了。”

      “许司一,何为惜花?”

      “惜花?什么惜花?”

      惜花轩,初到故云阁那日阿颂就看到了被一堵墙截断的“惜花”二字。故云阁,惜花轩,这两处与宫里那些雍容华贵沉稳大气的宫名格不相入。

      “蓝汀在哪儿?”

      “在园子里忙活。”

      “让他过来。”

      蓝汀是杜寒英从故云阁已有的侍奉里换出来的人,难说郑安不知道,但似乎没有更好的法子,阿颂对杜寒英有了戒备心并且疏远,但对蓝汀还一如从前,蓝汀就像是他们两个之间关系的确定,蓝汀还在两个人之间活跃,那他们就不算糟糕。

      “惜花有轩,故云有阁,这名字是随阳王取得。”

      “随阳王?你是说这两个名字都是随阳王取得?”

      “是,随阳王生辰,先皇后喜好风雅,皇上遂建一轩一阁作为赏赐,落匾那日阖宫来看,皇上指着这两处空匾让随阳王取个名字,彼时随阳王开蒙之岁,识得字本就不多,捡出来四个便是‘惜花’‘故云’,分出自诗词。”

      “那惜花轩为何截断了呢?”

      “那一案。”

      哦,那一案。
      这么说来,这个地方是皇帝的禁忌,难怪一个两个对故云阁这般仇视,可天下之物莫非王属,这地方就和栖月轩一样,会有新人入住,她们总不能仇视每一个住在这里的人吧。

      归根究底还是她。

      “既然皇上都把这地方拦断堵上了,可见这地方也没什么好的,不如助助兴,索性毁了它,也好成全我离开这里。”

      当晚故云阁走水,锣声震天,往来奔走,叫嚷声不绝于耳。阿颂拥裘坐于院中,看梁木倾塌,她怀里唯有李景曜写的几幅字而已。

      “满园枯木未发而败,成什么样……”
      叶静慈被叶芳扶着匆匆赶来,明华宫离得远,来的却快。

      叶静慈开口不问人之生死,反怜草木之生死,阿颂缓缓起身,转过头来看旧园里站满人。旁人几经风雨才有的默然,她几日便有了,怎么能说不是一种幸运呢。

      “青棠见过皇后娘娘,娘娘宽心,院中草木无恙,春来仍会绽放。”

      叶静慈脸色些许难看,这时候火势已经压了下来,烟味弥漫在这一处,引得姗姗来迟的李仞和卢诗月两厢不满。

      “到底怎么回事?好端端怎么就走水了?故云阁就不能有消停的时候是不是!”

      君王一怒,有人欢喜有人愁苦,还有人投石问路。

      “父皇息怒,是儿臣之过,无关他人,请父皇降罪。”

      李仞终是有一回看向她的眼神里也写满怒火,这一幕在场许多人都看在眼里,各做盘算。

      “行了,起来吧。”阿颂起身,等候发落,她这一试探不仅是看李仞到底多么生气,还在看她是否有机会搬离这里。

      如李仞所说,故云阁出事不是一件两件,近些日子的烦心事两个公主分摊了,反倒是皇子们,明面上看安安分分,体体面面。

      这能怪阿颂吗?说实话,能,但李仞会怪阿颂吗?瞧着不像会,他至多烦一烦,这个时候一个受宠的公主应当被做皇帝的父亲关怀着,生怕她受伤。

      李仞松口了,阿颂站起身,搬出去这件事或许有门。

      郑安回来回话:“皇上,是从厨房那头烧起来的,许大夫被烟熏的昏了过去,已经送到太医殿了,至于是因为什么起的火还在查,故云阁上下也已经关了起来。”

      这意思就是说没找到凶手,可能是凶手的人全抓了起来,而唯一的受害者已经送到了太医殿。

      可怜的许司一啊,烟熏火燎的感觉必然不好受,可阿颂身边得有红尾,许司一住的房间又离着小厨房近,感念他自己提出来这法子,辛苦他在太医殿躺一阵。

      “好,查,好好查,朕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害公主。”

      阿颂惊魂未定,看着就是一副痴痴愣愣的模样,闹了好大一场,从前是事在外头,牵扯故云阁,如今故云阁一把大火烧的这样红火,在人前了,又不必在人前了。

      这一夜不长了,没必要收拾出新的宫殿,叶静慈在李仞面前体贴大度:“青棠今夜随臣妾到明华宫去吧,明日再做打算。”

      李仞很满意:“好,皇后费心,青棠,你今夜先在明华宫宿下,明日收拾收拾搬去你的公主府。”

      “公主府?公主府能住了?”
      苍天,你早说啊,早说我还能这样?

      “能了,只有几处偏院还在修缮,不过也能住了,你搬进去,省得日后还得搬来搬去,郑安啊,让寒英送公主过去,天还未转暖,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添置的。”

      “是。”

      阿颂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她是鉴议院院正,是外臣,是公主,又是后宫妇人,可到底外臣这一身份才是紧要的,后宫不得干政,她已参政必然不会再住在这里,早晚的事,终是她操之过急了。

      可那又如何?她的目的达成了,这就很好,至于故云阁这场火,她觉得李仞不会真的去查,对于李仞,她总有一种被操控的感觉,好像她的一举一动都在李仞眼皮子下,不管做什么都会被李仞知晓。

      也无所谓了,不过是一座楼阁,小厨房没有人,不会有人纵火……可会有人被胡乱拉出来安个罪名结束这件事吗?

      阿颂看向郑安,郑安的目光让她安心。

      应该不会吧。

      明华宫还是那座明华宫,李仞今夜宿在卢诗月那里,叶静慈必然是有些不悦的,这些不悦也就变相的发落在了阿颂身上。

      犹记得才进宫的时候叶静慈拉拢阿颂,让李景暄在阿颂跟前露面,叶静慈或许以为拉拢一个是一个,而拉拢的这个在李仞这里又有些分量,李仞没有否认,反而帮着让姐弟相认。

      日子一天天过去,故云阁发生许多事,阿颂先是加了封号,后又去了随阳,甚至参政掌权,叶静慈不是蠢的,她早该知道阿颂不是能为她所用的人,皇上也不会让阿颂为她所用,既然如此,彼此之间也没了那点可怜的情分。

      毕竟叶静慈想要的是皇位是太后之尊,没有人想要皇帝死,所有人只想得到那个位置。

      只要教养的好,嫡出的李景暄是够资格的。

      “叶芳,将侧殿收拾出来给公主住,青棠,本宫乏了,先睡了,收拾好之后你也早早歇息吧。”

      “是,叨扰娘娘,多谢娘娘。”

      于是,阿颂和红尾就在偏殿坐了小半个时辰。

      “姑娘还睡吗?要不铺着大氅躺一躺?”

      阿颂点点头:“两件大氅铺一件盖一件,那件披风搭上边,你和我一块儿躺躺,快了,天快亮了。”

      她们俩抱在一处挺到第二日,天微亮时叶芳带着人过来说是要收拾收拾,进来一群侍奉,一眼便瞧见抱在一处的主仆,缩成一团不成模样。

      红尾还好些,阿颂又病了,浑身滚烫,高热不退,呓语连连,怎么都叫不醒。

      红尾背着阿颂去太医殿,碰上赶来送阿颂去公主府的杜寒英。杜寒英先去了一趟故云阁,顺便把蓝汀带出来才赶到明华宫,皇后的寝宫也不是什么时候什么人都能来的,结果……

      “杜大人,救命。”

      便,满宫尽知重华锦宁公主无处可去,高热不退竟进了太医殿,闻所未闻。

      李仞在卢诗月那里歇了个好觉,郑安瞧着时辰,赶在早朝前将此事说给李仞,当时的情形卢诗月都吓了一跳。李仞去到明华宫,偏殿暖融融,已然收拾好了。

      “是儿臣不爱惜自己,身体弱,不怪皇后……”

      阿颂醒来三回昏过去三回,红尾也感染风寒混混沌沌。主子病了侍奉没病,那是苦肉计,主子和侍奉都病了,那是什么?杜寒英若不来,没有人帮着送到太医殿去,又是什么?

      是死路。

      “既然偏殿如此暖和,为何不留公主在此处,宣太医来?既然皇后对公主如此上心,为何病成这样不早早宣太医?”

      因为没有人能想到不漏风只是不暖和的偏殿能让人冻成这样。

      皇后的“百口莫辩”在其他嫔妃看来简直英雄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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