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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夜宴 ...

  •   阿颂打量着今夜不掉层皮是不行了,还没开宴这一个两个就开演了,她能怎么办?向死而生的勇气在这个时候成为她的锦囊妙计。

      “娘娘……”

      “娘娘可真会夸人,听娘娘这么说,臣更好奇了,贵妃娘娘,不知可否容臣见一见德妃娘娘口中臣那长得极好的甥女呢?”

      阿颂深深吸一口气,今夜的一切她预设过,最差的可能都在她脑海里上演了多回,只是世上之事从来都是没有最差只有更差,还是那句话,山野之人终究浅薄。

      萧文广不负众望地出现在帏帐外,他的出现就好像是一座大山,忽然一下子压在了在场所有人的身上,偌大的雅清殿暖热与细微寒风交融,而舒坦是雅清殿的,殿中人只觉得闷燥与寒凉。

      阿颂呢?那可是她为数不多的有血缘关系的人之一,权势滔天还一身功夫一身是胆,倘若这个舅舅顾念甥女,顺理成章的女帝治世。

      阿颂见卢诗月和陈芳慧皆是身形一震,便知道她们同她一样,可能事先猜测过,却不想真回来了。

      卢诗月站起身来,这厢静悄悄的,都在等她说话,恰这个时候内殿方向传来一道声音,气定神闲地:“如璋,许久不见你了,可好啊?”

      如璋,萧如璋,如璋是萧文广的名,就像寒英是杜忱远的字一样,世人多称其为“文广”“寒英”,只亲近之人唤其“如璋”“忱远”,在花朝也不是所有弱冠之年的男子尽有取字,萧杜两家上接皇亲,下辟公侯,取字是身份的象征。

      阿颂听得出李仞的声音,李仞出来了也就意味着人到齐了,后宫嫔妃里高位陈芳慧是最后到的,皇子外男里萧文广是最后到的,李仞恐是一直等着,但等的是萧文广,不是陈芳慧。

      帝王出,众生伏拜,男男女女皆从帏帐后出来呜呜泱泱齐齐整整在那雅清殿的木质地板上叩首称臣,扬声高颂吾皇万岁。

      女子以卢诗月为首,男子以恒王李佑为首,颂声达以天听,来岁海晏河清,修文偃武,四海升平。
      阿颂一次次听着这些颂声,她知道人人都明白所谓四海升平便是弄虚作假的粉饰,在位者李仞更是站在高处将这一切看的仔细明白,任他歌舞起,挥袂连云,遮挡低处者瞧不见的蝇营狗苟、寡廉鲜耻、抗尘走俗。

      这一切是阿颂一步一步走上她的高台时得以明白的。

      卢诗月在妃位时便已是高处,贵妃的高于她而言不过脚下垫了块石头,只要叶静慈在,花朝就不会出现皇贵妃,她的高处目下看来是到顶了。

      可阿颂的高是初次登高,她一步一步走向她的位子,走向李仞,她不敢抬头,因为脚下的每一阶都让她万分小心,她稳稳地走,缓缓地走,有那么一瞬,就在郑安高声唱诵锦宁公主李青棠自花山空斋归来时,她惊觉她往上走的每一步、她的背后都似乎扛着花山空斋的幡旗,而悯苍公的清名就在她扛起的幡旗上飘摇。

      “儿臣李青棠自花山归来,叩见父皇、母后,敬祝父皇万岁母后千岁,父皇母后福寿康健,吉祥如意。”
      “敬祝吾皇万岁娘娘千岁,福寿康健,吉祥如意。”

      “儿臣李青棠得皇恩浩荡,以锦宁之名,恭愿花朝千秋万代,世清明,民和乐,王土阔远,天地一心。”
      “恭愿花朝千秋万代,世清明,民和乐,王土阔远,天地一心。”

      “儿臣李青棠于此佳节,祈祷陛下……和和顺顺,从今诸事愿、胜如旧,新岁嘉平,朝野多欢民康阜。”
      “祈祷……陛……下……和和顺顺,从今诸事愿、胜如旧,新岁嘉平,朝野多欢民康阜。”
      阿颂三跪三拜是殿内诸人三跪三拜,她的一起一落是殿内诸人一起一落,而她的祝祷词前两回还无什么差错,只第三回叫人难以预料。

      从前祝祷都是废太子李景曜携诸人跪拜,东宫怎么给出来的,他就怎么唱诵,如今阿颂接了这活计,虽说也有往年的祝祷词可学,但在第三回时她没有像往年那样再呼万岁,说江山依旧。李仞对她而言没什么情分,可她终究是女儿,空斋的教养不会让她在李仞对她露出真正目的之前连初次的孝道都弃掉。

      当然,这也是她回京以来主动走出的第一步,她要回应李仞这些天来对她的好。

      “王……寂和柳三变的词,好!好!好!棠儿平身,诸位平身,除夕之夜,朕就借棠儿这第三句祝各位从今诸事愿、胜如旧!”

      “谢陛下。”

      第三回时叶静慈也是跪了的,她起身回位子时打量着阿颂,没有停住。人人都在寻自己的位子落座,阿颂不必寻,红尾已为她安置好一切,只等她走过去坐下,李仞叫住了她:“棠儿。”

      “儿臣在。”

      “你等等。”李仞叫住她后继而叫住了萧文广,“如璋啊,你不是要瞧你的外甥女吗?她虽是站的高些,你也是能瞧仔细的,来,瞧瞧朕这女儿、你的外甥女如何?”

      开始了。
      教坊的歌舞没开始,李家的热闹开始了。
      今日许司一该来的,一定有许多稀罕事。

      萧文广还未回李仞头先的问话,许是因了这个,各自寻各自的位子时他并没有挪动,这会子正好往前走两步,拱手道:“陛下方才问臣一向可好,臣得先回了陛下,臣这一向诸事皆好。”
      他说完将目光落在阿颂身上,或者说他的目光在阿颂身上已经停留了许久,又说:“青棠是陛下的女儿,授天而有‘锦宁’二字,师承悯苍公,样样足好。”

      “是啊,朕这个女儿样样足好,生的好,长得好,她身上,容貌二字是最不值得一提的,聪慧,沉稳,好啊!”李仞笑了,他是得笑,苍天明鉴,阿颂今日表了孝心,转头她的父亲就给她惹来旁人的仇恨。

      自古女子最忌聪慧,还是人尽皆知的聪慧,第一剑,她的父亲替在座各位刺了。

      “只是……”

      欸?只是?阿颂目光微微斜过萧文广的一方,只听萧文广说道:“只是到底是山野之人,不足为道,聪慧也好,沉稳也好,到底没有自小养在宫里的公主们大方,且未必从小如此,入京前临时抱佛脚,入境后受教宫仪女使,原也是拿不出手,如今不出错罢了。”

      亲舅舅,阿颂没有那一刻这般觉得想对一个人拜一拜,以表达她的感激之情。

      阿颂朝着李仞委身拜,又朝着萧文广拜,她是君位,萧文广是臣位,可她亦是晚辈:“青棠见过舅舅,愿舅舅新岁安康。”
      该这么称道吗?
      可以吧,李仞没说,其他人也没什么神情上的异样,都知她是萧文广的外甥女,没什么可避嫌的。

      萧文广似是很受用,乐呵呵地接了这一拜。
      李仞也并未恼怒,反而在萧文广说完那些话后饶有兴致地叫了声:“寒英。”

      阿颂后背一紧,嗯?什么?怎么还有?
      阿颂深呼吸,她至今还在这高台上站着,萧文广也站着,现而今杜寒英也站了出来:“臣在。”

      杜寒英,他今夜的存在有些微妙,说他是殿前都指挥使奉命护驾可以,说他是御定的驸马前来赴宴也可以,就看李仞怎么和他说话了。
      李仞和他说话了,而且显然是以驸马的名头。

      “你是锦宁公主的驸马,萧将军的话,你怎么看?”

      阿颂很想说一句杜寒英还不是她的驸马,然而她不能,她现在就是高台上的物件儿,底下宾朋满座,言笑晏晏之间杀她一个。

      这种滋味让她有那么一丝体会得砧板上的鱼肉的苦难,刀俎锋利,苟活不易。

      “回陛下,臣不好说。”

      “怎么个不好说?”

      “倘若锦宁殿下已经下嫁于臣,殿下是妇,臣是夫,抛去殿下的身份不谈,夫妇本该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像婉宁殿下与周大人那般内外一心,哪里有当着外人的面品评自己妻子的,真要说,吾妻必是天下第一好,虽傲,却是实言,这就又不妥了。”

      杜寒英稍停了停,给足了这一殿的人往李青兰和周淮安方向看的空闲。

      紧接着他继续说:“可殿下到底还不曾下嫁于臣,既如此,殿下是君,寒英是臣,君臣之礼当恪守,不逾矩方是正理,万没有品评殿下的道理。”

      阿颂听出来了,他这惊才艳艳文武双全的准驸马是冲着李青兰夫妇来的,说她二人琴瑟和鸣,实则同床异梦,貌合神离,旁人不晓得,她们两个心里明白。又说君臣不逾矩,当初李青兰逃出宫遇见探花郎周淮安一见倾心,才有了这般情缘,彼时儿女情长胜过君臣之礼,杜寒英是会阴阳怪调的。

      杜寒英的话说完,场上氛围有些微妙,可李仞挑起的话头谁也不敢说叫它掉在地上,可似乎谁把这话头捡起来都不合适,除非萧文广,显然,萧文广不打算捡。

      于是就又回到了杜寒英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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