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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宴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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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颂身边又岂是一句危险能说得明白的。
阿颂想,她是无依无靠孤立无援,难道杜寒英就不是了嘛?杜寒英若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看上她这么个摇摇晃晃的藤。
换句话说,如今既是有了盟友也恰似没有,聊胜于无,阿颂翻了个身思量着如何才能全身而退。
开局总要开好。
年夜宴这一日花都好生热闹,宫外热闹,宫里也热闹,阿颂的故云阁一如杜寒英所说还热乎着,只是上午这半日便收了不少东西。
这便要提到宫里的另一件热闹事——大封后宫,许是因为阿颂回宫,也许是因为这一年不太平,更或许是因为要平衡些什么,各宫各位念着阿颂的关系,又趁年节,礼自然少不了。
红尾负责归整,阿颂负责寒暄,许司一直接跑到二层看这些礼。阿颂在宫里这些日子学会的第一件事便是人情世故,她已经能按照来人在宫里的位份地位或是身后主子在宫里的位份地位进行招待,至今还未出过差池,杜寒英送进来的那五百两银子在阿颂手里使得格外顺手。
午后有传旨太监说了年夜宴的时辰,不多时也有人送来她今日要穿戴的冠服,午饭阿颂吃的很少,恐吃多了疲懒。许司一从太医殿回来,他如今已是太医殿的常客,几乎阖宫上下都知道故云阁有位医术了得的大夫,太医殿殿正惜才,默许他自由出去太医殿。
许司一说云贤妃依旧病着,年夜宴是去不得了,还说阮昭仪也不尽好,皇上体恤,叫她在栖月轩好好将养,如此已经有两位娘娘不去年夜宴。
还说:“听那些太医说往年年夜宴都在清和殿,今岁的年夜宴摆在了雅清殿,说是今年年夜宴人多,雅清殿比清和殿大一些,恐摆不下。”
“人多?不过多一个我,两位娘娘不去,多了谁?”
许司一左右瞧瞧,红尾便走到门外守着了。
“说是多了大公主和驸马爷。”
阿颂:“大公主和驸马?”
“是,按照花朝的规矩,年夜宴只有皇上、太后和后宫嫔妃,王爷、皇子、皇子妃、未出嫁的公主之类能与宴,出嫁了的公主与驸马只能在正月里回宫问安,不知今朝是不是因为有你,才让大公主也回来了,好叫兄弟姐妹们相互瞧瞧见见?”
“也或许是皇后的安排,可这也才多两个人,杜寒英也在吗?”阿颂关心的是这个,杜寒英在,她需要与杜寒英一块儿演戏,杜寒英若是不在那就只有她自己,相较之下她更愿意自己。
“不知,你想想看吧,比起往年多了你和大公主还有驸马,算上杜寒英也才多了四个人,可废太子不在,废太子妃不在,云贤妃和阮昭仪不在,又少了四个人,我琢磨着会有别的什么人。”
别的什么人……
“封禅那日的别国使臣已经陆陆续续离京,还未离京的也不该来,这毕竟是皇家家宴,”阿颂忽然有种不安的感觉,“既然大公主能来,那就要往那些皇亲国戚上头想一想……”
许司一立时明白:“你是说,萧文广。”
“他该回来了,‘太子祭酒’一案沸沸扬扬半载有余,他没道理不知道,太子已废,我也已经回宫,皇帝将此事做成定局,他该回来一趟,倘若他不回来,那多半谋反之心已成,这是试探,可是我没听说他已经回京。”
“暗中回京,可能人已经在将军府,也可能今夜恰好到。”
阿颂再笑不出来,那些皇子公主她勉强应付的来,可若萧文广来,她……她好像也不需要应付什么,养在外头的甥女回家,柔柔弱弱不堪重用,嫌弃就嫌弃,可怜就可怜,难不成还能因为她懦弱一掌将她劈了?
想到这些阿颂又觉得这年夜宴也还好,她想要的也很简单,活着回来。
空斋过年很是热闹,因了人多,也因了无拘无束,各门下的人各显神通,真真个儿是守岁,也不觉得无趣。皇宫里的过年与空斋最大的不同便是奢华,阿颂今日一睁眼便见外间多了盆嵌着珍珠玛瑙的珊瑚盆景,红尾说一大早就送过来了,还说各宫里都有。
各种寓意的灯笼早早挂好,大红的对联也是早早便扒在了门前,满宫的福寿流彩,璀璨辉煌,连侍奉们也换上才做出来发下去的新衣,当然,这时候宫里每个人都很忙碌。
皇帝也是,或者说腊月里皇帝就一直很忙,忙点好,忙点就没心思想别的了。
雅清殿是头两年新修的宫殿,雅致清静,静谧灵清,活脱脱一个皇宫里的世外桃源。层层台阶之上已点灯,灯火流光映衬着宫殿熠熠生辉,与白日里见它模样分外不同。
申正时分阿颂带着红尾从故云阁出来,轿辇已经在阁外候着,许司一今日守阁,阿颂给他留好了酒菜。轿辇在甬道中穿梭,时不时会碰上别宫里娘娘公主出来,阿颂都叫人让了,她还张扬不起来。可有一说一,她是嫡出的公主,与旁的公主不同,与各宫嫔妃也不同,依着花朝礼法,皇后面前她是行礼的那个,可在她面前嫔妃公主才是行礼的那方。故而碰上明理的也会让一让故云阁的轿辇,碰上瞧不起故云阁的也懒得多搭理。
她是嫡出的公主这件事在轿辇来回行进之前她都没有意识到过,她可是花朝唯一一位原配正宫皇后所出的公主,是啊……
雅清殿台阶下落轿,轿里的贵人们需得下轿走上台阶,宫妃一路,皇子王爷一路,至于皇帝皇后则走内路。阿颂起初以为宫妃是陪着皇上一道的,后来才知道只有皇后可以,连贵妃也得从这石阶下走上来。
只是阿颂的轿子在其他轿子停下之后还在往前走,红尾开口拦住轿夫,才得知她的轿子是不必停的,要走专门的道直接在殿门外落轿。
阿颂知道她开始招惹了。
阿颂比那些贵人们先一步到雅清殿殿门外,可她没有进去,这些贵人里有妃也有贵妃,她在等那位才册封的贵妃——二皇子与四皇子的生母,寿国公长女,长春宫主位贵妃卢诗月。
卢诗月此人虽位列贵妃,但一向低调,从前只在妃位,育有二位皇子成年本该比其他嫔妃高出一头,却不事张扬,皇帝也没有近过她的位份,大封后宫,头一位封的便是这位淑妃”。
提一句大封后宫这件事,在阿颂看来人人尽得好,只她惹了一身祸。
卢诗月在女使的搀扶下一步一步走上来,她身后是其余各宫的贵人们。于雅清殿殿门外,以卢诗月为首的贵人们一道同阿颂见礼,阿颂这嫡出公主的份量可见一斑。
“青棠见过贵妃娘娘。”阿颂既要做低自少不了回礼。
卢诗月上前两步搀住阿颂,柔声说着:“使不得,使不得,殿下如此,规矩就乱了。”
阿颂上一次见卢诗月是在皇后宫里,彼时她是去露脸凑数的,并不仔细,如今再见,她才觉得卢诗月真真个妙人儿,怪不得皇帝喜欢,只说相貌便是一等一的妙。
卢诗月把了阿颂的手往殿内走,殿内还没什么人来,都是些准备着的侍奉们。卢诗月的位子在台上,往年宫里没有贵妃,卢诗月与其他三位妃位的娘娘在台子上,如今她是贵妃便不同,阿颂发现雅清殿的台子辟出来两级,下一级是四位妃位的娘娘,上一级有两个位子,一侧是卢诗月的贵妃位,另一侧则是她的公主位。
四下议论声纷起,卢诗月斥责两句,拉着阿颂到一旁说话。
这时不合时宜的声音传来,阿颂见到了五皇子的生母裕妃。
裕妃赵星儿并非侯爵官宦家的女儿,太后在时为掌控皇帝,命人在外头寻来一个女子,能歌善舞,柔情似水,便是赵星儿,她本不在妃位,即便育有五皇子也只是个嫔,大封后宫抬了位份,正在光耀时候。要说太后找来的人必不是蠢笨的,只是太后在的时候还好,如今少了提点的人,也没了她的作用,才……
赵星儿与她儿子一样的莽撞无脑,她便没有往故云阁送贺礼。
这会子其他人见一个才回宫的嫡公主一个才晋封的贵妃在一处说话,都避着,只有她冒了出来:“呦,你就是才回宫的锦宁公主?那日在明华宫本宫不曾瞧真切,是个美人胚子。”
阿颂:“……”
赵星儿这话一出,众目睽睽立时将阿颂裹住了,阿颂以为她要应付的第一个人怎么也该是个难缠的,不想是这样的“难缠”。
卢诗月不留痕迹地用余光瞥了阿颂一眼,却有旁人替阿颂开口道:“陛下英俊神武,先皇后天生丽质,殿下又尚是青春年少,必然花容月貌。只是裕妃姐姐今日也光亮的很,果然这喜事是养人的。”
这个时候谁开口说话谁惹火上身,看起来是义气之举,阿颂却一点不想领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