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院锁娇》Miyaneko

20、愿君莫离

　　等到虞棂兮收拾行装准备出发前往清州祭拜父母时，她忽然发现，马车上的行李多了一部分。
　　正对此感到奇怪时，云雍容上了马车。
　　她惊喜地问：“前几日，夫君不是说不能陪我回家祭拜吗？”
　　云雍容笑了笑：“思来想去，还是应该陪你一同回去。”
　　“那公务呢？夫君这段时间不是很忙吗？天子那边......”
　　“无妨，紧急公务自会有人送到清州，此去清州，除了祭拜父母，还有一桩事，天子命我前去暗查一二，所以，也算是因公出行。”
　　“原来是这样。”虞棂兮笑道：“有夫君一路同行，总比我孤身一人来的好。”
　　“此去清州，乃是暗查，不便透露你我身份，云这个姓较为特殊，也不便在外称呼，所以夫人还是照常唤我夫君，将明在外，则会称我为容公子。”夫君给她倒了一杯茶，说道。
　　“容公子......”虞棂兮眨眨眼，一脸期待地：“此去清州，一定很好玩~”

　　从京都到清州，一路天朗气清。
　　虞棂兮有了云雍容的陪伴，一路兴致高涨，不是撩开车帘看窗外的风景，便是缠着云雍容在车上玩闹，在此期间，她的果脯零食从未断过，还尝到了许许多多新奇的小吃，皆是地方特色。
　　果然比起远桥别院，她更喜爱游玩大千世界。

　　他们到达清州时，已是七日之后。
　　一路舟车劳顿，虞棂兮下了马车，才发现他们的目的地并非客栈，而是一座私人宅院。
　　“这是？”虞棂兮站在宅院前，有些疑惑地看向云雍容。
　　云雍容解释道：“我们会在清州待上一段时间，住在客栈多有不便，所以买了这处宅院，你若喜欢，我带你四处逛逛。”
　　虞棂兮自是喜欢的，于是云雍容极为贴心地带她逛了整个私宅，这处私宅虽处于闹市，却是宽敞典雅，虽不如远桥别院精致，但在清州，已算的上是极好的了。

　　次日，云雍容陪她去祭拜父母，在父母墓前待了许久，说了自己失忆的事，也说了失忆以来的所见所闻所感，对忘记父母的歉疚以及自己目前过得很好，让父母不用担心......
　　真正到了墓前，看到黄土与墓碑，她才生出天地之间只有她自己一人的感慨。
　　父母逝去，远离清州，从此以后，她身边唯一可以依靠的，只有自己的夫君。
　　想起前段时间，自己和夫君所说的——从不希望自己是他的负累，她想做他的盔甲，她也想保护他。
　　不禁有些羞愧。

　　祭拜过父母，虞棂兮便提出想在附近走走逛逛，云雍容便随着她。
　　一连几日，云雍容陪她穿梭在各个商铺、酒楼、茶肆、街头，他们有时在昂贵的酒楼用午膳，有时就在街边吃一碗阳春面，没有了身份地位的束缚，她与他仿佛是来清州游乐的最普通的夫妻，她享受着云雍容的体贴周到，也喜爱云雍容作为容公子的自在随性。

　　终于过了好几日，他们在一间茶肆休憩时，她忍不住提醒：“夫君来清州，不是有要事在身，若只顾着陪我吃喝玩乐，回到京都，该如何交差？”
　　云雍容一身白衣，坐于窗前。
　　窗边的光线正好，衬得他肤色莹白细腻，宛如牙雕玉琢。
　　此时，他正低头饮茶，双眸微垂，睫毛细长。
　　闻言，他微微笑道：“这些日子，夫人与我一同玩乐，对于清州，可有什么想法？”

　　虞棂兮想了想，评价道：“虽不如京都繁华，却也热闹有趣，商铺小贩极为热情，清州本地人也大方好客，言谈自由，是个宜居的都城。”
　　“是呀，魏清平上任后，清州就变得如你所见这般，祥和富庶。”
　　魏清平这个名字，对于虞棂兮而言，并不陌生。

　　清州官员侵吞赈灾银两一案，牵扯出清州虞氏，清州虞氏被章显诬陷，满门覆灭，她孤身一人来到京都力求翻案，在云雍容的帮助下，天子命昌宣太子及朝政司重审此案，还了虞氏清白，章显及身后之人皆伏法认罪。
　　而这身后之人，就是魏清平。
　　这就是她所知道的全部。

　　“你可记得，清州官员侵吞赈灾银两一案，他是主犯，只是还没等到行刑，他就在牢中写下忏悔书畏罪自杀了。”
　　“自然记得。”虞棂兮虽没有这段记忆，握着杯子的手却因用力而变得微微颤抖：“像他这样的人，只是自杀，可真是便宜了他。”
　　夫君的手握上她的，似是在给她安慰：“当时接手此案的是太子殿下以及朝政司，我并未过多参与，只知道此案查到最后，是由魏清平一人独揽罪责，写下忏悔书，并在牢中畏罪自杀。在他自杀前，他曾写下一份清州官员受贿名单，这份名单在他自杀后得到佐证，清州大大小小的官员，也因此换了一批......”
　　虞棂兮沉默下来。
　　云雍容望着她：“事实是，我曾见过魏清平，他并非贪财之人，这案子，必有隐情。”

　　桌上茶水渐凉，虞棂兮的手也逐渐凉了下来：“夫君此次来清州，是为了替魏清平翻案？”
　　“是为了真相。”
　　虞棂兮依旧沉默。
　　云雍容知道她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接受：“找到真正的幕后之人，才对得起那些逝去的人，不是吗？”
　　逝去的人已经逝去，可正如夫君所说，如果魏清平并非真正的幕后之人，那么真相究竟如何，她总是要去找的。
　　这样，才能告慰逝去之人，还有活着的人。

　　喝完茶，云雍容带着她离开，刚走到街边，他忽然问：“喜欢茉莉吗？”
　　虞棂兮有些摸不着头脑，夫君明明知道，她最喜爱梨花。
　　云雍容牵着她，带她来到街边一位卖手环的摊子前，转头问：“茉莉花手环，喜欢吗？”
　　虞棂兮低头一看，摊子上贩卖的，正是茉莉花编成的手环，白色的茉莉配着绿色丝带，可爱非常。

　　“赠君茉莉，愿君莫离，公子，可要买一串，赠与你的心上人？”
　　贩卖茉莉花的是位大娘，她不似其他小贩商人一般大声吆喝，只顾埋头编织着，直到她们来到摊前，方如此说道。
　　“夫人，可喜欢？”
　　赠君茉莉，愿君莫离......这寓意是极好的，于是她点了点头。
　　“这些我都要了，能否麻烦商家，替我送到府上？”
　　“都要了？”虞棂兮有些错愕，云雍容拍了拍她的手：“既讨夫人喜欢，便都要了吧。”

　　大娘开始收拾东西，云雍容则拉着她，走到一旁：“她是魏清平在世时的情人，与魏清平育有一子，魏家抄家时，因她并无名分，又鲜少有人知道此事，便逃过一劫。”
　　虞棂兮侧头，看她一眼。
　　云雍容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魏清平并无娶妻，也无子嗣，她是他唯一的女人。”
　　“是真心喜欢她？”
　　“她与魏清平一同长大，若不是魏清平的母亲死活不同意，她该是他明媒正娶的妻。”
　　虞棂兮疑惑：“为何不同意？”
　　“魏清平出身寒门，一朝入仕，得了赏识，朝中有不少人想与他结亲，身为他的母亲，自是想给儿子寻一个好亲事。”
　　虞棂兮冷哼一声。
　　云雍容握了握她的手，又接着说：“魏清平的母亲不同意，魏清平又是个孝子，才始终迟迟未娶，那女子也远走他乡.....过了几年，魏清平母亲因病去世，他寻了这女子许久，也不见下落。又过了很多年，那女子终于回了清州，那时身边已经有了孩子。”
　　“是魏清平的儿子？”
　　“不错，她孤身一女子，生下这孩子，想必吃了不少苦。”
　　虞棂兮有些不解：“那魏清平为何不娶了她？”
　　“这就不知了，他们只是暗中往来......也许，魏清平是怕自己连累了她。”

　　此时，一青衫男子从他们眼前匆匆走过，径直来到摊前：“母亲，我来帮你。”
　　“不用，你回去读书，这些活儿我自己来就行。”
　　“让他来吧，孝子之至，莫大乎尊亲，哪有儿子站着，母亲辛劳的道理。”
　　大娘停下手里的活，给儿子介绍道：“和允，这位便是买我茉莉手环的公子，还有他的夫人。”
　　“这是小儿，姓顾名和允。”
　　顾和允转身，只见一白衣公子正站在街边，一身白衣长身玉立，容色精致，他刚想行礼谢过，却冷不丁看到了他身后的女子。

　　虞棂兮今日穿了一袭鹅黄色烟笼纱裙，外罩淡青色外衣，耳边的发编制成细碎的辫子挽于耳后，额前坠着淡青色细碎水玉，看上去眉若弯月，清眸璀璨。
　　她此刻也正注视着他，眼神带着一丝探究和好奇，见凝在她身上的视线久了，她或许感到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挽上了身侧白衣公子的胳膊。
　　似是察觉她有些不安，白衣公子下意识地覆上了她的手，安慰似地拍了拍。
　　这两人站在一起，天造一对地设一双，且两人行为举止如此亲密，一看就是关系非同寻常。
　　方才母亲说，那是他的夫人......
　　顾和允脚步一动，还未说话，只见对面云雍容已侧身，挡住了他看向虞棂兮的视线。

　　“大娘，天色不早，还是麻烦你和......顾公子抓紧些时间，将东西送到我府上。”
　　“好的，公子......和允，那我们就快些吧。”
　　顾和允收回视线：“......好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