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涌》新风Jean

3、两点最短距离直线

　　家里一早就停了电，姜韶婉也没准备早餐，给苏柳递了瓶牛奶：“家里停电了，你早饭再去面包店买个面包。”
　　苏柳顺手接过：“好。”
　　要出门的时候，姜韶婉又提醒了一遍：“记得买早饭，不然饿肚子。”
　　“知道了。”

　　然后就出了门，迟宥正好也出来了。

　　在车站等了几分钟，公交车才到达，距离学校只有几个站，十几分钟就到达学校附近的站台。
　　两人一道下了车，决定一起去面包店买面包，走了几步，苏柳注意到什么停了下来，迟宥回头不语。

　　苏柳抿唇，嗓音轻缓：“我……想吃油条。”
　　面包店对街就有家早餐店，迟宥看了眼就收回视线：“好。”

　　迟宥自己进了面包店，苏柳穿过斑马线去了那家正排着队伍的早餐店
　　有点急切，脚步加快了不少。

　　一直在那道黑色背影后面停了下来，一个身位，保持了些距离，还是有些近。
　　苏柳看了一眼，就快速把头低了下去。

　　心跳有些快，手心也出了汗。
　　想吃油条，是突然改变的。

　　苏柳伸了些身子出来，视线放在早餐台上，油条只剩下两根了，而她前面除了路易淮，还有两个人，也许是吃不到了。

　　大概是心声被老天听到，怜悯她，很意外，前面两人都只要了一杯豆浆。

　　苏柳故作不去看他，只是听见他说。

　　“一杯豆浆，一根油条。”

　　懒散的嗓音带了些沙哑，还有些漫不经心。
　　好像没睡醒。

　　路易淮接过早餐付钱就离开了，并未多作停留，也没注意到站在他身后的苏柳。

　　余光看着那道身影走了几步，苏柳才跟店员说：“一杯豆浆，一根油条。”。

　　队伍一旁，迟宥早已经买好了面包等她，两人一同进校，谁都没着急吃手里的早餐。
　　两人在不同班，苏柳在一班，迟宥在四班，教室都在同一层，苏柳要先进教室。

　　进了教室，苏柳目光下意识看向教室最后，看到了程硕手里的早餐，晃了晃神。

　　豆浆，油条。
　　不久前排队买早餐的人手里什么也没有。
　　原来是给别人带的。

　　苏柳很快收回视线，回到自己位子，看了眼自己手里握着的早餐。

　　苏柳笨蛋。
　　怎么会有吃相同早餐，距离就会近一些的想法。

　　她把排队买来的早餐放进了抽屉里，没有动，拿出了姜韶婉给她的牛奶，喝了起来。

　　教室最后，程硕吃着叫路易淮带来的早餐。

　　“淮哥，我不是说要两根油条的吗?”
　　一根油条，不够他吃的，两三口就没了。
　　路易淮眼都没眨一下，只留了两个字：“忘了。”
　　程硕：“……”
　　旁边的周霁川白了他一眼，骂他是猪。

　　进校前，程硕就吃了一大碗面，走进教室没两分钟就说自己没吃饱，给路易淮发消息说带两根油条和喝的进来，结果吃完了，他还嫌油条少了一根。

　　***

　　上午有节课是化学，下课的时候，高素琴说要考虑换座位的事。
　　有人欢喜，有人忧，还有人不在意。

　　关小意苦着脸，拉着苏柳胳膊：“柳柳，我不要换座啊，不能离开你啊。”

　　其实苏柳与关小意只是做了上学期半个学期的同桌，现在这样，倒不是感情有多深，只是这么一个成绩好、性格好的同桌，真的是“极品”。

　　苏柳抿唇笑了笑，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关小意想到了什么，瘪嘴道：“有时候，还挺羡慕路易淮的。”

　　这个名字总是敏感的，只是听到名字，苏柳的心跳就快了些。

　　“羡慕……什么?”
　　“羡慕他不用换座位啊。”
　　路易淮从来不参与班级里的换座，从来都是一个人单桌坐在教室最后面，像是“与世无争”。

　　……

　　中午放学，苏柳觉得肚子不太舒服，感觉到了下面略微的湿润，她这才想起什么，从书包内层拿了一片备用的卫生巾，直奔厕所。

　　幸好，第一天量不多，只是内裤上沾了一些，裤子上是干净的。
　　苏柳不由得松了口气。将那片卫生巾打开，好在昨天喝了那杯淡盐水，不然她今天怕是要痛晕过去了。

　　出了厕所，苏柳就站在洗手池洗手，洗手池墙上有面镜子，镜子不算明净，有不少水污渍。
　　镜子里的女生，脸色有些苍白，鬓角两边的发丝一根根垂落，嘴唇微抿，没什么血色。
　　苏柳没有多看，洗好手就抬脚往旁边的楼道走，想要下楼吃午饭。

　　一手刚碰上扶梯，就听到了楼下一层楼道传来的一道女声。
　　“我们复合好不好。”
　　语气带着恳求的意味。
　　其实说话声音不大，只是太过安静。

　　苏柳下意识偏头，靠着楼隙看了下去。
　　楼下拐角处站了两个人，女生只是背影，却也能看出女生姣好的身材。男生与她相隔一臂的距离，懒散的倚靠在墙上，对于女生说的话，没做出什么反应。

　　苏柳知道，那人是路易淮。
　　而站在他面前谈复合的女生，是陈钰婕。

　　苏柳没有听人墙角的习惯，更何况是这样的情况。

　　正当她要收回视线时，楼下的人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微微仰着头，撩起眼皮向上看了一眼。
　　两人的目光就这么赤裸裸的在楼隙间相撞，墙边的窗户透过一阵风，苏柳感受到内心深处的慌乱。

　　少女收回视线，落荒而逃。
　　逃离时，她听到了路易淮那不悦的声音。
　　只有一个字。
　　“烦。”
　　不知道是烦前女友的纠缠，还是……是烦听墙角的人。

　　苏柳没了吃午饭的心思，却也没有回教室的打算，于是她干脆去了学校篮球场旁边的废置花园。

　　说是花园，其实杂草更多，被闲置下来，学校也没打理。
　　那处地方很安静，有一张算不上好且已经掉了大半漆的长椅。
　　时不时吹来一阵风。
　　很多时候，题做得多了，脑袋昏，苏柳就会一个人来这里，凉风会吹醒她昏沉的脑袋。

　　就像现在。
　　苏柳脑子里不断回想着刚刚那一幕。

　　今天似乎格外倒霉。

　　风吹的有些大，吹的她眼睛生疼。

　　女生是一类的热情奔放，而她与这类女生恰恰相反。
　　腼腆又温吞。

　　苏柳并不是一开始就喜欢路易淮的，关于路易淮，她只是偶有听到他的一些传闻，但都是一些不好的。

　　抽烟染发、不学无术、横行霸道……
　　还有些半真半假的传言。
　　苏柳不是一个会去凭传言来认识同学的人，所以对待路易淮，苏柳只当他是普通同学。

　　喜欢上路易淮，是在高二的时候。

　　那个午后，火烧云的光芒穿过玻璃窗户照射进教室，空气有些沉闷。
　　苏柳坐在位子上，安静的写着自习课没做完的题。
　　写完的时候，班里已经没剩几个人了。苏柳收拾好书本，起身准备将凳子移到课桌下，就在那一瞬，她看见了凳子上隐约的小片红色。

　　一想就能知道那是什么。
　　裤子也一定弄脏了，苏柳快速坐了回去。
　　那是她第一次碰上这种情况，心里慌乱，不知所措。

　　下午的课，迟宥请假了，帮不了她。
　　一个人，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干坐在位子上。
　　身后打扫完卫生的同学，看见她还在，就喊了她一声。
　　“班长，别做题了，回家了。”
　　她含糊着轻声搪塞了一句：“我就好了，你们先回去吧。”

　　之后，那几个人走了，苏柳以为教室里只剩她一个人了，下意识回头的时候，就对上了最后那人的目光，苏柳明显一愣。

　　在日落下，少年的目光很是炽热，也将他那一头灰蓝发照的更加耀眼。
　　路易淮就这么看着她，眼神里好像看穿了什么。

　　苏柳收回视线，抿着唇，手心已经微微出了汗。
　　教室里，只剩他们两个人人。
　　苏柳不知道为什么，他还在。

　　印象里，这个人成绩不好，刚上高中的两个月，他甚至总逃课，每天在学校看不见人，后来上课总踩点还一直睡觉，校长老师都拿他没办法。

　　正当苏柳在脑海里想着处理方法的时候，她感受到了侧边来的一片阴影。
　　接着眼前课桌上多了一件黑色外套。

　　少女仰头，怔怔的与他对视。
　　那双眼。
　　深邃又坦诚。
　　一瞬间，她好像忘了如何呼吸。

　　而那人什么也没说，甚至连多余的表情都没有，放下那件外套就离开了。

　　盛夏的蝉鸣声不断，少女却只能听见自己怦然乱动的心跳声。

　　之后，苏柳开始不自觉的去关注这个人。
　　传言里，这人横行霸道，坏到不行。

　　苏柳知道，不是这样的。
　　路易淮是好的。
　　不坏。

　　她的眼睛不会骗她。
　　一场暴雨，传言里人人避之不及的霸王，为了能让学校周边买水果的老人早点回家，他买下老人所有的水果。

　　少年有着自己的原则和底线，也有着不被他人知晓的温柔，和传言里的不一样。

　　每每听起周边的人提到路易淮，她总会偷偷红了脸，心跳不止。
　　那时候，她就确认了一件事。
　　苏柳喜欢路易淮。

　　而他身边总会有不同的女孩子，她们大胆又自信，而她与她们毫不沾边。

　　她能拿下年级第一，成为老师口中夸赞的乖学生，同学间喜欢的班长，却不能让那人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
　　一直到现在，高中同学三年，他大概从来就没记住过她。

　　对于路易淮而言，她只是一个需要帮助的陌生同学，转眼就能忘记，不会被记下。

　　少女心里一阵酸涩，涌上鼻尖，闭了闭眼，感受着凉风。

　　她与路易淮。
　　两个极端。
　　苏柳喜欢路易淮，却也清楚的知道。
　　直线是他们最短的距离，却也是怎么都跨越不过的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