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塞壬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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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玲哞哞哞长啸，目送塞壬投入海中，看着半透明的吴坝酒消散于天空。
就如同塞壬能隐约感知到牛玲体内有一股不稳定的隐藏力量，牛玲自然也能隐约感知到塞壬有某种不稳定力量。
明明塞壬可以在任何时候直接回归大海，但塞壬却一直拖着。
拖到海巴带精锐部队赶来，拖到三只守护神远道而来，拖到自己身体破破烂烂。
她不知道原因，她也没问原因。
就如同塞壬没有问她为什么不动用身上的远古之力。
她只是选择相信塞壬会完成他要做的事，迟早有一天会回归大海。
所以在塞壬回归大海前，她只需要做好自己要做的事，她只需要抵挡任何阻止塞壬回归大海的东西。
他们未来还会再见面。
“杀了这个奴隶！”
蛇刺让所有头蛇族人别管伤到快要死的记录师们，赶紧逃回部落。
既然塞壬已跑，海巴已死，那她怎么样都要让三只守护神留下牛玲的脑袋，才好回去给其他部落交代。
恰好三只守护神也被离去的塞壬激怒，纷纷将攻击转向还待在岸上的牛玲。
牛玲用头上的牛角冲击狼头熊。
红眼睛的狼头熊不可能被撞到在地，他伸处双掌，直接拦下牛角。
巨鹰啼叫，风属性的远古之力再次出现，形成龙卷风。
“呦呦呦！”
三根犀牛独角冲撞牛玲腰部，更有好几根锥形刺往牛玲的后背刺入。
腰间流着鲜血，身上还有或大或小的伤口。
地上躺着这么多不能战斗的记录师们。
牛玲一只兽抵挡不了几只兽的合力攻击。
但有兽可以抵挡。
牛玲抬头，看向礁石上像被石化了的无名。
无名依然面无表情地抬头望天，但他的眼睛中多了些光亮。
不知是斜晖照耀还是他真的有了人的神志。
牛玲始终忘不了阿玛告诉她的话。
“它叫无名，我不知他年岁，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哑巴。”
“唯一知道的就是。”
“他一直活着。”
当时的她不明白阿玛说这话时为什么露出恐惧的表情。
但直到她亲自照顾无名，亲眼看到无论海蚣吞噬无名多少次，海蚣依然会将活着的无名吐出来。
她无数次将被吐出的皮肤被融掉的无名捡回部落。
等无名的皮肤长好了些，他又被部落当成祭品献给海蚣。
部落在恐惧他，在等待他的死亡。
“他辗转了很多部落，知道他过往的老兽人们说他可能已经活了几百年。”
“你一定要靠近他！”
她靠近了，但她没有像阿玛那样恐惧。
她只是觉得，无名和她是一样的。
他们的体内都拥有强大的力量，他们都隐藏着自己的力量，他们都被当做奴隶。
无数个日夜之中，牛玲看到无名，就像看到自己。
现在自己已经不是奴隶了，那无名呢？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这样！”
牛玲伸出双蹄，压住两根犀牛角，再用自己的膝盖，顶起第三根犀牛角。
“我知道你很强大！”
锥形刺从地上出现，插入牛玲的脚蹄。
“就算不是为了记录师们！”
所有能站起来的记录师们都动了，用尽全力为牛玲阻拦攻击。
三只守护神的力量何其之大。
就算把记录师们的躯体堆起搭建一层保护，也不可能抵挡它们的一次攻击。
但塞壬让他们的身体有了吃饱的感觉，牛玲让他们的精神有了救赎的感触。
故此，身体和精神热血沸腾的他们——
不惧、不畏，不惮。
看着为自己赴死的记录师们，牛玲的眼眶颤了颤。
她又想哭了，但却怎么也哭不出来。
“为了曾经照顾过你的阿玛，为了与你度过数千个日夜的我！”
无名缓慢地将投到天空的目光收了回来。
这一刻，牛玲终于看清了，他那没了斜晖笼罩之下的眼依旧明亮。
如同一个真正的兽人。
“哞！”
和牛玲一模一样的叫声从无名的嘴里发出。
他再次踏出了一步。
一步又一步。
他的躯体逐渐膨胀，他的头上长出了牛角，他的胸襟隆起，他的身上长出了棕色的毛发…
踏出礁石后，他已经变成了牛玲一模一样十几米高的巨型牛头人。
“哞！”
他抬起头，再次长啸一声。
用和牛玲一样的牛角冲击狼头熊，牛角贯穿了狼头熊的身体。
看着两只一模一样的巨大牛头人，三头犀顿了顿，连带着从地上刺出的锥形刺形态都不太稳定。
被牛角贯穿的狼头熊只是流血过多，并没有死。
他放开牛玲的角，和无名徒爪相搏，互相角力。
龙卷风杀到。
无名眼神一凝，松开双手劲力，让狼头熊失去平衡的同时，以肘窝扣住狼头熊的一只手腕。
正当狼头熊想凭一掌拍飞无名，无名的同侧脚蹄子上步，另一只手扣住它的脖子，往怀里上带。
不等对方反应，脚蹄子交叉跨出一步，一脚一手同时在脚底和脖子上相切。
狼头熊还没反应过来就摔倒在地。
紧接着，无名握住离他最近的牛玲一只角，脚盘扣地，腰部用力，另一只脚旋转踢出去。
牛蹄和龙卷风相撞，两者的力量竟然不相上下。
最终退下阵的是龙卷风。
用了几次风属性的远古之力后，巨鹰体内能动用远古之力的力量已经见底。
不能用远古之力，它的眼睛还持续流血。
过于虚弱的它对着天空咻了声，来个空中急转弯，直接溜了。
看到巨鹰溜了后，三头犀也收回远古之力，噔噔噔地头也不回地远去。
来时走得有多慢，离开时就跑得有多快。
场中只剩下半血的红眼狼头熊，被牛玲和无名合力击杀。
“杀死守护神的你们会受到神罚！”
蛇刺终于慌了，她没想到两只守护神会溜。
她应该早点让族人带她回部落，不应该在这里等待最终结果。
“来自其他守护神的惩罚吗！来一个杀一个！”
眼前血流不止，尾巴糜烂的蛇刺活不了多久了。
“如果还有不是守护神的神，神早就降临了。”
十几米高的牛玲弯下腰，用比蛇刺大的眼睛看着她。
“我们记录师不信神，只信自己。”
听到这些话的记录师们眼眶通红。
以往所有的委屈，所有的悲愤，所有的低微。
这一刻，如洪水一般倾泻出来。
如果牛玲打不赢三只守护神，或被杀或被虏，等待他们的只有被杀或捉回部落，继续做奴隶。
曾经是奴隶的牛玲做出了他们永远也做不了的事。
那他们更应该跟在这盏明灯后面，点亮自己的光明。
“不信神，只信自己！”
牛玲最终放过了蛇刺，让她回去自己的部落。
不是她的身体伤得杀不了蛇刺，而是她需要一个有地位的兽人，告诉陆地。
这个世界有像他们这样一群记录师。
一群不畏生死，只为自由的记录师。
她看向和她一样已经变回原样的无名。
无名安静地站在海岸的最边缘，仿佛感受不到战场中所有的欢呼，所有的喜悦。
他的皮肤开始长出了一层层。
基底层，棘细胞层，颗粒层，透明层，角质层，最终变成光滑无比的肌肤，如同煮熟了的剥开了的蛋。
但他的皮肤比蛋要红润，比蛋要有颗粒感。
比塞壬的脸更加的棱角分明，比塞壬的眼睛更加大，比塞壬的眉毛更加浓。
牛玲只能用塞壬来对比，因为只有变成人的塞壬的脸没有鳞片和长毛。
现在，多了个无名。
“你……”的脸和以前不一样。
无名转过身，消失在远处幽深的丛林中。
牛玲没追过去。
她和无名之间的恩怨已清，她没有任何东西留得住想要离开的无名。
她看向那些丢下武器，没来得及逃跑的海蚣部落正式族人。
海胖颤巍巍地从地上滚起来。
他的身体满是灰尘，没多少伤口。
毕竟他从战争一开始就假装死了躺在地上。
“你们不是奴隶。”
没了海蚣守护神，没了老族长，连新上任的新族长都没了。
海蚣部落已经不存在，等待他们的只有做其他部落的非正式族人和奴隶。
“我们也要成为记录师。”
这是最明智的选择。
牛玲扶起一个想要站起来的瘦弱的记录师。
她还有她的事要做。
即便未来她不能与无名再相逢，无名也会活着。
***
塞壬是特别的，他也知道自己很特别。
特别到出生时就拥有了记忆的能力，特别到他能记得生下自己的鱼抛弃自己，去往远方。
刚出生的人鱼连尾巴都不会划动，更别提狩猎。
那时的他只能躲在石头夹缝中安静地等待自己的死亡。
然而，那一抹带着点绿的红映入了他的眼里。
也进入了塞壬的人生之中。
回到海中的塞壬并没有重新登上海面，救助牛玲的想法。
在他看来，就算牛玲不能杀光守护神，无名也能杀一两只。
塞壬甩动尾巴，将三叉戟掉出的碎骨一一捡起。
他用对待宝贝的动作，轻柔地用手掌包裹着碎骨。
鱼的能量体在保护罩出现后就消失了，但塞壬能感觉到，鱼能量体化作的远古之力依然存在他的空间中。
他摇着尾巴游去熟悉的地方，那里有一只去过陆地的龟。
这只龟会将头缩到龟壳中，让全身都被海水浸泡。
它的龟背很大，足够托起一块陆地。
据它所说，它的确做过一阵子陆地，也被陆地的生物跪拜过一段时间。
小时候的塞壬不能理解跪拜的意思，去过陆地的龟没有给他解释。
现在他懂了。
“龟，我从陆地回来了。”
表面被海洋生物附着得看不清样子的“山”震了震。
顿时，海洋传来了震动。
龟没有将头伸出龟壳，但它的声音准确地传达到塞壬的耳边。
“看到你阿玛了吗？”
对于龟来说，一睁眼一闭眼的功夫，塞壬就从一条特别的小鱼变成了一条大一点的特别的小鱼。
明明海洋中没有单独一条鱼照顾另一条鱼的习俗，也没有一条鱼因另一条鱼的救助而想要复活如同阿玛般存在的对方。
但它偏偏遇到了。
当年的小鱼抱着死去的鱼的尸体来找它时，一串又一串珍珠从眼中掉落。
当年它告知小鱼，红鱼只有小孩的智慧，学不会话语，心中或许没有任何执念，是以不太可能诞生出能量体。
但迎来的，还是小鱼倔强的水蓝色眼眸。
小鱼把死去的鱼的鱼骨做成了守护自己的武器。
海洋没有像陆地那样的固定仓库，无处不在的水流会让所有东西的位置发生意想不到的移动。
海洋生物想要留住一样东西，只有将那样东西攥在身边，时刻携带。
做成三叉戟，是小鱼所能想到的将鱼留在身边，陪着，伴着，守着的最美好的互处。
“看到了。”
海洋里的生物虽然也会喊阿玛，但各个种族所代表阿玛的语言都不一样。
以前的他不知道阿玛是什么意思，现在他懂了。
“我有了个名字，叫做塞壬。”
“这很好。”
龟又想回去睡觉了。
“陆地很大，有文字，有语言，有部落，也有守护神。”
“嗯。”
“海洋也很大，但没有文字，没有语言。”
“嗯。”
大海的兽很强大，但大陆上的兽也不容小觑。
“我想建一个城。”
他需要重新梳理体内的远古之力。
如果可以的话，他想再次看到鱼的能量体。
“一个属于海的城。”
“嗯。”
龟的声音逐渐小了下去。
它就是这样，每次听塞壬说话到一半就会想睡觉。
“一个不需要守护神，但却可以让生物在城里安然生活的城。”
“想做就做吧。”
等它再次睁开眼，或许会看到如小鱼所说的城，或许海洋依旧如往昔。
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龟再次熟睡。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塞壬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