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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线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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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祈低头,闯入视线的是她狡黠的笑。
不必多说,他知道自己被骗了。
“我演得好吧?”
岑意倾的脸上丝毫看不到骗了人的愧疚。
“下来。”
她脚下还没站稳,宋祈已经松开了手。
险些没站稳,岑意倾踉跄了几步,顺势扑到床上。
“睡觉吧。”
她不为所动,坚持要问出个答案:
“我演得好不好?”
整张脸都埋在被子里,她说话的声音听起来瓮声瓮气。
宋祈拿她没办法了:“......好。”
确实演得好,把他也一起骗了。
得到满意的答复,岑意倾这才慢悠悠地从床上爬起来,轻轻道:
“其实我真的挺憋屈的。”
“嗯,我知道。”他声音懒淡。
岑意倾的语调拔高几度,“我说真的。”
“我说我知道。”他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不开心。”
刚才还戏瘾大发的人此时倒忸怩起来,她不再说话,手里默默揪着被角。
宋祈把她的小动作全部看在眼里,他在床沿坐下,问她:
“所以你为什么不喜欢这里?”
她还是沉默,手上的动作也跟着停下了。
卧室里只听得见呼吸声,良久,宋祈先打破这片沉默:
“不想告诉我就不说吧。”
他低头,掰开岑意倾攥紧被角的手,“你可以不用这样的。”
“什么意思?”
“不用这么忍气吞声。”他想起她今晚无数次的欲言又止,说:
“我还是更喜欢你桀骜不驯的样子。”
岑意倾被他逗笑,“尤婧会杀了我。”
“所有后果我来负责。”宋祈啄吻她的指尖。
“那我呢?”
“你负责做自己。”
她霎时变了脸色,本以为他只是看她心情不好随便哄哄,但看现在这样子,好像不是在开玩笑。
老天奶,这是她那个相处三年都蹦不出一个屁,狗看了都嫌的塑料老公吗?
岑意倾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直视自己。
很好,还是这么一张赏心悦目的脸,没有被掉包。
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被夺舍了,但不管是谁,都不要从宋祈身上下来。
宋祈把她的手挪开,“现在开心点了吗?”
她重重点头。
“那就睡觉。”宋祈低头设置闹钟。
他们明天凌晨就得出海捕鱼,留给睡觉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但是我饿了。”她眼巴巴地望着他,“晚上心情不好,没吃饱。”
宋祈能有什么办法,只能下床去翻冰箱。
冰箱里其实没什么食材,入眼全是赞助商准备的一些做饭要用的佐料,还有一些晚上涮火锅没吃完的菜。
他又去找了壁橱,竟然翻出一包线面。
没有别的选择,宋祈下了点面条,又把剩下的青菜一起煮了加进去。
“你回去跟张姨学学吧,我想吃水煮鱼。”岑意倾靠在流理台边,抱着双臂指点江山。
宋祈低头切葱,“你怎么不学学?”
“你在樾山居住得不舒服?”
这话问得没头没尾的,他停下刀,听见她理直气壮道:
“我要是动手,咱们就得换套房了。”
宋祈轻嗤一声,简单调了个汤汁,把切好的葱段和锅里的面条一并放进碗里。
材料有限,面条里没有加太多配菜。金黄色的汤底上缀着翠绿的葱段和青菜,面条细软,吃起来暖呼呼的。
“你吃吗?”岑意倾举起筷子。
他摇头,又问:
“你之前说,想去试镜何导的新片是吗?”
听见“何导”两个字,岑意倾立马撇下手里的筷子,顾不得溅到桌面上的汤汁,满怀期待地望着他:
“怎么,你能让我跳过试镜直接进组吗?”
“不能。”
她的眸光瞬时黯淡下去。
“以你的咖位,多得是不用试镜也能演主角的片子。既然不想试镜,为什么还想演这部?”
“不是不想试镜。”岑意倾抽纸擦掉桌面的汤汁,
“如果你能让我跳过试镜当然最好,能少费点力气谁不乐意?有那时间我不如多琢磨琢磨剧本。手里有资源不知道利用的人那不叫踏实,叫傻。”
“但既然不行,那我就老老实实参加试镜,反正我有把握,这个角色一定是我的。”
她说完,又低头吃了口面。
“你很喜欢何导?”
“非常喜欢。”岑意倾纠正他,“如果没有她,我根本就不会做演员。”
宋祈拧眉。
作为一个纯粹的观众,何导无疑是一个好导演。但是从一个商人的角度来看,她的片子往往叫好不叫座,不是投资的首选。
岑意倾被打开了话匣子,干脆从自己看的第一部何导的作品聊起。宋祈没有说话,在心里暗暗权衡着投资的风险,偶尔应和她几句。
等她终于说完了,才拿起筷子继续吃面。
“宋祈!”
他被惊呼声拉回思绪,“怎么了?”
岑意倾把碗推到他面前,“你看。”
刚才还只有一小撮的线面已经在她说话的时候繁殖成了一大碗。
“我吃不下了。”她把筷子塞给他,“你吃吧,别浪费。”
这碗面条最后也没吃完。
无他,只因为宋祈吃面的速度赶不上线面繁殖的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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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凌晨,岑意倾被宋祈叫醒,出海捕鱼。
这里的床不比家里宽敞,她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捏着宋祈的脸,仔仔细细端详了一番。
还好还好,昨晚她没有在梦里袭击过他。
洗漱完还是困得紧,在院子里集合时,岑意倾连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天还没亮,凌晨的温度很低,她把外套的扣子挨个扣上,跟着登上了渔船。
伴随着引擎的轰鸣声,渔船摇摇晃晃地驶离岸边,码头那点莹白的灯光越来越远。
海风拂面,落在脸上冷飕飕的,岑意倾打了个哈欠,听见身边的景颜和毕忱嘀咕着没睡醒。
昨天一直表现得像个巨婴的司砚,今天倒是出奇的安静。
她的目光在周围搜寻了一圈。
哦,躺在乔语冰腿上睡着了,怪不得这么安静。
能在这么吵的引擎声中睡着,未尝不是一种本领。
渔船上吊着一盏灯,跟着船只的行进而晃动,光线时强时弱。
借着不稳定的光线,她依稀看见乔语冰脸色随时间推移越来越差,还时不时低头看看睡在自己膝上的司砚。
岑意倾兴奋起来,睡意都少了大半——
太好了,乔语冰终于受不了司砚了!
按照她脑补的剧情,乔语冰应该一巴掌把司砚枕在自己膝上的头打歪,顺带踹上两脚,说:
“你个巨婴,老娘不伺候了。”
如果足够大胆,还可以把他扔进海里学游泳。
想想就很刺激。
岑意倾顺了顺胸口,平复好自己激动的心情,等待乔语冰的下一步动作。
但直到她眼皮子开始打架,靠在宋祈身边睡着,乔语冰也没有任何的行动。
这一觉睡得很浅,再醒来时,她眼前盖着一只手。透过手指的缝隙,能窥见一点点光亮。
她伸手去抓那只盖在眼上的手,听得宋祈低声道:
“慢慢睁开,阳光有点刺眼。”
岑意倾胡乱点头答应,实则满不在乎。她不是那么娇贵的人。
拉下宋祈的手,她猛地睁眼,初升的太阳直射着他们的方向,跟岑意倾的眼睛来了个亲切问候。
“靠。”
她的眼睛被刺得生疼,赶紧偏头挪开视线,眼前还是一阵一阵地发黑。
没好意思让宋祈看见,岑意倾把目光转向乔语冰和司砚那处。
哥们儿还睡着呢?
她恨恨地低头,谁也不看。
要她看着乔语冰坐那儿给司砚膝枕,她还不如被阳光刺瞎得了。
天光大亮时,船停在了捕鱼点。
其他几人陆续起身,跟在渔民身后学习怎么放网。
“倾倾姐。”乔语冰突然朝这边走来。
岑意倾原本专心看着渔民的操作,闻声回头,才发现她脸色比刚上船时还差,嘴唇已经发白了。
“怎么了?”她赶紧上前扶住乔语冰。
乔语冰的声音虚弱:“我好像晕船了。”
难怪之前脸色那么难看,她还以为她终于要奋起反抗了。
闹半天白兴奋一场。
但即便如此,岑意倾还是慌了神。
她没遇到过这种情况,更没有准备任何应对的药品。
环视周围,她只好叫来景颜,让她扶着乔语冰去边上休息,自己去问问节目组有没有药。
跟他们一起上船的拍摄组只有寥寥几人,岑意倾挨个问了一遍,没一个带了晕船药。
她回头看了一眼乔语冰,她蔫蔫地靠在景颜肩上,不多时,突然猛冲向角落的垃圾桶,吐得昏天黑地。
岑意倾的心都揪紧了,看向那位教他们放网的渔民。
她刚才已经把船上的人都问了个遍,这个渔民是唯一的希望了。
刚教学完毕的渔民已经朝她走来,岑意倾正要上前,突然被宋祈叫住。
他看着她簇起的眉心,“怎么了?”
“乔语冰晕船了,我想问问有没有药。”她正着急,都没来得及多看宋祈一眼。
“他常年捕鱼,早就适应了环境,肯定不会有晕船药。”宋祈拉住她。
“不问问怎么知道?”岑意倾甩开他,快步向渔民走去。
没一会儿,又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还真没有。”
她忧心忡忡地望向乔语冰的方向,她已经吐完了,脸色煞白,整个人脱力般倚着景颜。
宋祈拉起她的手腕,在她掌下两指的地方轻轻按压,“你帮她按按这里,可能会有所缓解。”
岑意倾将信将疑,但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她蹲在乔语冰面前,掀起衣袖,凭着记忆找到宋祈刚才帮她按的地方,用力按压着。
“好点了吗?”她仰起头问。
乔语冰依旧面如菜色,但好歹有力气冲她点头。
岑意倾松了口气,继续帮她按压。
远处,宋祈和另外两人已经放好了放网,毕忱倚靠着护栏和他说着什么,辅之以丰富的肢体动作。
宋祈神色淡漠,等他说完才开口。
隔得太远,岑意倾听不见他说了什么。
但很快,毕忱就捂着后脑勺朝她们飞奔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