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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国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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祸乱的一夜,没有人可以逃出生天,只能在深深的绝望中等待解脱。
“娘娘,陛下正大宴群臣,您且在景华宫内静等。”殿外尖细如刺的嗓音令人头疼。
景华宫,呵,他也是有闲情逸致,将嫁娶这出戏码演得这般真,在季国的皇宫中建了座一模一样的景华宫。
萧景鄙夷地扫视殿中,假的就是假的,永远成不了真,更不会越过真的去。
不知时间过去多久,天空竟已开始渐渐发白,季国皇宫喧闹起来,声势渐大。
一队士兵提剑守在景华宫外,“有萧国贼人闯进宫内,陛下命我等在此护好娘娘。”
萧景的心咯噔一下,大事不妙的预感令她惴惴不安。
她仿佛听见宫道内的厮杀声,也听到有人在高喊,“季贼,你不守信用,夜袭萧国,火烧萧国边城,你不得好死,为我萧国百姓偿命来。”
萧景的太阳穴一阵刺痛,她的耳朵似乎失灵了,嗡嗡作响,整个人恍恍惚惚,她大概是幻听了,怎么可能呢?
熟悉的声音响起,是纪淮,“季元,小景在哪儿,今日新仇旧恨我与你一同清算,纳命来。”
萧景一把扯下头上碍人的发饰,跌跌撞撞推开景华宫的殿门就要往外走,猝然被拦下。
“给我让开!”萧景使尽全力去推拦着她的将领,“滚开,季元呢,他在哪儿,我要去见他!”
她的眼睛通红,神色癫狂,眼底尽是愤怒,是一把愈烧愈旺的火将她整个人吞噬。
“娘娘,陛下吩咐了您不得离开寝宫。”
“我说,让开!”萧景借力趁其不备拔出将领的佩刀,以此威胁。
无人动弹,萧景也是怒得急了,本就习过武的人,一招一式与他们纠缠起来。
季国的士兵们显然遵照季元的旨令尽力去拦萧景,又顾忌着她的身份不敢真的与她动手,防守为主。若是不小心伤了她,待陛下平定宫乱,自然是要问罪的。
倒真叫萧景杀出了重围,提着沾血的刀,向外疾跑,身后跟着一串的宫人士兵。
“纪淮!”两人中间隔着千军万马,萧景的呼喊越过他们直抵纪淮的耳中。
高处的廊桥上,季元冷眼旁观,“好啊,好啊,真是年少情深!”他重重拍向红木栏杆,死死握着,手上青筋暴起。
萧景、纪淮奋力厮杀,整条季国宫道已是尸山血海,看不清本来的青灰色。
季元怒极反笑,“传我的令,让他们都退下,取我的弓来,今日我倒要看看这对苦命鸳鸯可否逃出我的掌中。”
“这样的游戏才好玩呢!”季元头上冒出密汗,平静的语气让人更觉害怕。
两人间的距离渐渐缩短,一来一回、一唱一和配合默契,萧景拔出刺入旁人血肉的刀,另一只手搭上纪淮伸出的手上,一用力两人并肩而战。
“小景。”纪淮低低唤她的名字。
“纪淮。”萧景回应他,两人拥抱一瞬。
纪淮揽着她的腰,剑指高处的季元,“季贼,出尔反尔,攻打我萧国,好不要脸。”
“你说什么?”萧景瞪大眼睛,不敢置信,又问一遍,“你说萧国怎么了?”
“萧国国灭,萧景,高兴吗,这可是孤特意选定的新婚贺礼。”季元手里拿着战事大捷的喜报,满脸笑容地望着萧景。
“季元,你卑鄙无耻。”萧景摇晃了下身子,险些摔倒,若是没有纪淮扶着她,她的嗓音微弱低沉,里头的恨意倾泻而出。
“你们真是第一天认识孤啊,从前不过是装装样子,真就把你们耍的团团转,真以为孤与你们是一路人。死到临头,不妨告诉你们,从孤入萧国为质开始,就是一场局,为的就是萧国的秘术,你们自己蠢,到头来还怪孤心狠,好惨好蠢的可怜虫哟!”季元脸上的笑越来越凶残越来越病态。
“来人,给孤把他们拿下,留活口,孤要将他二人囚禁起来,要他们余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季国的士兵倾巢而出,将二人围得水泄不通,没有人能逃得出今夜。
天将大亮,萧景、纪淮二人战至力竭,不肯退后半分。
“这场游戏,孤不陪你们玩了。”季元没了耐心,箭在弦上,对向二人左右摆动,思考着挑谁做这个幸运儿。
两个分身乏术的人,只顾得上眼前的战场,“咻”的破空声,似是要撕裂天空,一羽箭落进萧景的心口。
“呀,射偏了。”季元故作惊慌,“射中孤的皇后了啊!”
“小景!”满身伤口的纪淮努力去触碰她倒下的身影,却被人一把掀翻。
萧景颤巍巍伸手向伤口摸去,喃喃自语,“我想回家了,哥哥,你怎么不来带我回家,纪……淮,我们回家吧,我不要不要葬在这里。”
纪淮蠕动着身子,靠着竖在地上的手中的剑支撑,一点一点爬起来,跪在地上,再到半弯着腰站起,走得晃晃悠悠朝着萧景,将她扶起,搂在怀里,“好,小景,我们回家,我们回家啊,别怕,别怕,很快就到家了。”
季国的士兵动作很快,无数把剑即刻架在他的脖颈处,掣肘他。
“让他们走!”季元在廊桥上大喊,探出身子去看浑身血污的两人,“哈哈哈,瞧瞧他们落魄的样子,可笑!”
季国的士兵们退去,纪淮一鼓作气地站起身踉跄两下挪动脚步抱着萧景慢慢失温的身体步步走出季国皇宫。
季元的眼里两人的身影早就不见,他忽然仰起头,眨眨眼睛抿去不该存在的眼泪,拿起锦布仔仔细细地擦拭他最喜欢的弓。
得季元的令,季国各城中门大开,血迹蔓延开来,在季国街道上拖出一条血道。
那天,萧国不在,没有人再见到过萧景、纪淮,有人说纪淮带着萧景跳了海,也有人说纪淮把萧景葬在萧国的边城独自一人远走他乡等待时机回来复仇,没有人真正知道他们的结局。
可自从那天起,季国人再也找不到通往萧国的路,总是会被风沙带偏方向,萧国就像凭空消失一般。
夜里,萧景在院中生起火堆,纪燃则是在屋子里休息。
虽说遇到陈家之后,他的身体恢复了不少,但半个多月来的沙漠流浪不是闹着玩的,还是需要多加养护。
纪燃睡得正沉,就听外头孩子着急的叫喊,“景姐姐,纪大哥,景姐姐,纪大哥,你们在吗,快来,五叔还有其他人他们突然说起胡话了。”
纪燃被扰了美梦,“说胡话有什么的,说不定是他们白日里太累,晚上睡得太沉,做梦呢!”艰难坐起,带着起床气的大声回应陈匪。
“不,不是,景姐姐、纪大哥,你们跟我来看,他们很不对劲。”陈匪呼吸急促,手指向不远处。
陈武为首,后面跟着陈家护卫,他们像是在和人打招呼,伸出手去接东西,又点头哈腰的,似乎是在表示感谢。
纪燃的脑子一下就清醒了,“他们,他们不是做梦,而是进入幻境了吧!”
萧景面色凝重,“那为什么我们好好站在这里?”陈匪真诚发问。
果然,这座城有古怪,萧景验证了自己之前的看法,又疑惑纪燃和陈匪两个怎么亦不受控制。
看来之前那些进城的人之所以没命怕是与这幻境脱不了干系,唯一活下来的一个早就疯了,萧景将那人扔在了沙漠里任他自生自灭。
美轮美奂的烟花绽放在空中,一朵一朵动人心弦勾人心魄,陈武心道金银城的百姓就是不一样,看看人家这大方的,随手给的见面礼都是成块成块的金子。
他喜滋滋地将金子揣进兜里,浑身上下鼓鼓囊囊,沉甸甸的重量可阻挡不了他前进的步伐,没看见前方街道两旁站着的百姓人人手上都捧着金子呢!
他身后的陈家护卫们亦然。
“来来来,拿着,这是婶子给的见面礼!”面容扭曲的老妇人强硬的塞着金子。
“是啊,可不要客气,远来是客啊,我们这些人哪里花得了这些金银珠宝,穷地方花些纸钱足够了。”拄拐的老丈笑得慈祥诡异。
萧景三人眼瞧着陈武等人殷勤的走过荒无人烟的街道,往城中的更深处前行,天色越来越亮,不是正常的明白色,是越发鲜艳的红色。
陈匪不明所以,也能感受到他们的处境危险更甚,他心急如焚,自是不能眼睁睁看着从小护着他的五叔送死去,就要上前去拉住陈武。
纪燃先萧景一步,作出反应,拉着陈匪,“别急,再看看,你贸然前去或许会适得其反。”
“等不及了,难道还盼着五叔能自行清醒吗?纪大哥,放开我!”陈匪剧烈的挣扎起来,力气大的出奇,纪燃一个不慎竟真让他找到缺口钻空子跑向陈武。
看着萧景嫌弃的表情,纪燃尴尬地无所适从。
他也不是故意的啊,谁知道陈匪这小子怎么会如此有劲,猝不及防地跟滑泥鳅似的跑了,可不是他废物!